他进屋的动静吵醒了翠翠。小姑娘见他回来了,顿时没了睡意,扬起笑容喊道:“二少爷!”
顾清心中感动,眼神也柔软了许多。心下开始琢磨着,日后给这丫头寻个好夫婿。
翠翠当然不知道他所想,只上前拉着他在桌边坐下,“二少爷,你等一会,翠翠去给你热菜。”说着就要往外走。
顾清拦住她,“这菜还冒着热气呢,热什么热。”
翠翠挠着脑袋转过身来看,“怎么会呢,我刚刚睡了好一会……”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一个拍手,“定是采薇姐姐见我睡着了,她去厨房热的!”
顾清没什么反应,夹了一筷子菜在碗中,合着饭刨了一口,“你吃了没?没吃坐下来一起啊。”
“翠翠吃过了,二少爷你多吃点。”小姑娘坐在一边,手托着下巴,一双杏眼直直地盯着他。
盯得顾清浑身不自在,他放下碗筷,抿唇道:“知道你二少爷我英俊帅气,但你也不至于这么赤|裸裸地盯啊。”
翠翠咯咯笑起来,突然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那翠翠就不打扰二少爷用膳啦!”
小丫头走到门边还回头补了一句:“二少爷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看起来也好看多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这小丫头。”顾清视线落在包裹着一层纱、面上还打了个结的木盒上,兀自勾了勾嘴角。
他确实今天心情不错。
澈哥还特意嘱咐他过几日穿。那便等到他生辰那日,他倒要看看这衣服是不是真能给他穿出朵花来。
第45章 第 45 章
“阿嚏!”猝不及防地,顾清捂着嘴连续打了四个喷嚏,他头微微往后仰吸了吸鼻子。
初春的凉意虽不及寒冬刺骨,却也是一阵风吹过便冷得他打了个冷颤。
顾清知道,他感冒了,而且挑了个“好日子”感冒。
这么多年不生病,一生病就非得挑他生辰这日!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好了,这下澈哥又该担心他了。
他叹了口气,又擤了下鼻涕。打开用丝绸包裹着的木箱,里面是一身用银线流云纹镶绣袖口、衣摆的浅青色长衫。
顾清换上长衫,颈肩戴着条雪白色的狐狸毛围脖,腰间系轻丝绸带,只缀着一个桃形锦囊,脚下穿上一双白鹿皮靴。
他佩上长剑便出了宫。
君遗墨这几日都没找他,只是派人协助他一同追查,有了助力,他便暗中去调查了一番朝中那批新贵的家底。
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这些个臣子,所谓的清流文官,说是家世清白,草根出身,但只要仔细盘查就会发现,他们的来头可都不小!且再想得深一些,就会发现,他们背后其实都与一人有关联。
顾清尚且不能断定他想的是对的,也不便打草惊蛇,所以他只让君遗墨的手下去留意那群新贵的举动,还特意嘱咐一定不能贸然行事,有情况得向他禀报后再议。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他当然不是为了自己出宫找澈哥过生日,才把这些差事都交给了别人来做。
。……
大概、也许吧。
顾清没坐马车,一路步行到定北侯府。沿途难得有兴致观了一观长街的盛状,不禁想到曾经收藏过一位画家临摹的清明上河图。
人来车往,车水马龙,商贾云集,商铺林立,人喊马嘶,熙熙攘攘。
天渊如此繁荣昌盛,他想这就证明了一件事——君遗墨是个好君主,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他帮君遗墨追查逆贼,是帮了天渊国的百姓,也是帮了忠心卫国的顾家。
这样一想,顾清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形象无比神圣、高大起来。
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走进了定北侯府。他一路上都在洋洋自沾地傻笑,路过侯府大门时,看得守门的家丁都怀疑他们家向来睿智而又沉稳的二少爷是不是被人掉了包,揉眼睛看清楚确定是二少爷没错,才没将人给拦下来。
“枍之。”
顾清一路往顾澈住处去,穿过前院时,突然听得这声,方才敛去笑容,下意识立直腰板准备行礼叫父亲。
顾朗蹙眉打断道:“今日你便及冠,怎可露出这般痴傻的模样来!”
闻言,顾清一个身形不稳,身体往旁晃了晃。
他又道:“身子骨也还是这般弱,不是叫你好好养身体吗?”他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是为父没尽到责任……”
顾朗走到顾清跟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为父定会想到办法接你回家。”
言罢他便转身朝府外去了,顾清因为他的话而心中感动,愣在原地红了眼眶,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
“谢谢父亲。”顾清眼睛红红地小声呢喃着,抿唇笑了笑,迈步往顾澈住处走。
他没注意到美人树后一道瘦小的身影,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中。
这人正是顾沅。
明明今日也是他的生辰,明明他才是顾朗的亲生儿子!凭什么顾朗对他就是漠不关心!
顾沅双眼通红,眼神阴沉地可怕,他攥紧拳头,连指甲陷到肉里都没有知觉。
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染红了飘散掉落的异木棉花瓣,显出几分妖冶来。
“澈哥,我进来了哦。”顾清推门进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案边的青年,他不自觉地就嘴角微微上挑。
有的人,光是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说的不是他澈哥是谁?
顾澈放下手中笔,抬头望向他,眉眼弯弯,好不温柔,“阿清,我为你束发罢。”
他当然欣然应允,自觉走到镜台前坐下。刚坐下准备侧头看他,清鼻涕就缓缓流了出来。
。……
顾清忙回过头,用手捂住鼻子。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顾澈眼里,他皱起眉头,问道:“阿清染了风寒?”
顾清知道迟早都会暴露,便嘿嘿笑道:“小感冒小感冒。”
“感冒?感冒是何病?”
顾清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讪笑道:“就是沾染了小风寒……”
只见顾澈打开衣橱,在里边拿了一件看着就十分厚重的披风披到顾清身上,“去看大夫了吗?”
顾清抬手拢了拢披风,吸了吸鼻涕,“还没有。”
顾澈紧锁眉头,在镜台上拿起檀木梳子,将他的发散开,握在手中一缕一缕轻柔地梳理着,一边说道: “一会我去请大夫来。”
“不用,小感冒而已,多喝点热水就好了。”顾清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顾澈给他束了个冠,从袖中拿出个玉簪来插上。
上好的羊脂白玉,莹透纯净、洁白无暇、如同凝脂,在光下呈纯白半透明状,带有粉粉的雾感。
顾清在镜中看了看,笑道:“这是送我的生辰礼?”
“是啊,本来还想带你去个地方,但你现在这身子受不得凉。”顾澈放下木梳,伸手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
他立马捂住鼻子,嗔怪道:“被你刮出鼻涕了!”
顾澈莞尔,将他的手放下,再将手帕拿出给他擦了擦。见他吸吸鼻子,直直望进顾澈的眼里,坚定道:“我要去,那个你说的地方。”
顾澈抿唇,与他对视好一会,才妥协道:“大夫给你看过后,若是没有大碍,我便带你去。”
“哼。”顾清抱起手扭过头去,“寿星的愿望你都不满足!”
无奈,顾澈只得应道:“好好好!你在屋里歇息会,我去请大夫,看诊完我就带你去。”
“骗人的是小狗。”
顾澈哭笑不得,“好。”
得到了承诺,顾清这才展颜一笑,自觉地脱下披风脱了鞋,躺上了顾澈的床榻,床上冰凉没有温度,冷得他瑟瑟发抖。
顾澈见了,将屋内的暖炉摆到他近处,又出门吩咐下人准备个汤婆子送到屋里,才又看了顾清几眼才出门。
伺候顾澈的小厮很快便送了汤婆子进屋,顾清撑起身子接过放在被窝里。
那小厮眼神暧昧地瞧了他一眼,不禁说了句:“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关系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