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雍高帝纪

分卷阅读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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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大规模的田猎,自然不能马虎,昨日刘景便从兵士中调来一万余人,围住猎场,将野兽围在里面,同时防止百姓误入。雍国虽然尚武,但满庭公卿,也不都是能弯弓射箭的,譬如王晟等人到了搭好的大帐处便下了马,比起行猎,更像是郊游来了,喝点茶水、吃些点心,然后等那些将军们打来猎物,他们好坐享其成。

    非常无耻。

    刘符打马绕着他们跑了一圈,忽然一笑,正要嘲上一句,但心念一转,到底没敢吱声。在座之人都不是善与之辈,与他们逞一时口舌之快,岂不是自绝道路。

    何况蒯茂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呢。

    刘符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特意看了蒯茂一眼,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打马扬长而去了。行出不远,余光看见一人颇为眼熟,转头去看时,竟是陈潜,也挎了张弓,刘符惊讶道:“陈大夫也会骑射么?”

    陈潜反问:“臣看着不像么?”

    刘符心道,你看着像拉不开弓。他想了想道:“我记着初见时,陈大夫曾自言‘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不能缚鸡,却能挽弓么?”

    陈潜把弓递给他,笑道:“王上一试便知。”

    刘符接过,还未上手,先“咦”了一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弓,两头都有轮子,弓弦似乎在轮上绕了两圈,他又看了陈潜一眼,陈潜笑着朝他伸伸手,“王上请。”

    刘符将手指按在弦上,向后拨动,竟几乎不费力气便将弓撑开,“是张软弓?”

    “王上不搭箭,怎知是软弓?”

    刘符哈哈一笑,从箭囊中抽出一杆箭来搭上去,他将弓张满、松开、又张满,先没着急射出,还维持着张弓的姿势道:“拉满之后,怎么反倒比拉开时更不费劲了?”

    “王上明鉴。此弓便是如此,张满后连小儿都能持弦。”

    刘符不语,目光一动,将箭射了出去,惊道:“不近啊!”不等陈潜有何反应,他又抽出一支箭搭上去,“刚才忘了试准头了。”这次他瞄了一会儿,方才松弦,箭急射而去,擦着一棵树插在了地上。

    刘景正在远处,见到一只金鈚箭插在地上,捡起来举到头顶,高呼着起哄道:“是王上的金鈚箭!王上射空了!射到地上了!”喊罢哈哈大笑。

    刘符希望这时候身边能有个乱臣贼子打马挡在他身前受了这声“王上”,但他旁边只有微笑着看着他的陈潜。刘符索性不理会刘景,又搭弓射箭,这一次擦着那棵树的另一侧插进了土里。他心里有了计较,再射时便终于射中,颠了颠弓,还给了陈潜,“是把奇弓,省力得很,就是准头不大好。”

    “王上,此弓还在改进,今日游猎,臣斗胆奉上,请王上先试,日后当再献良弓。”

    刘符又惊讶了一次,“此弓竟是爱卿自己改出来的?”

    “臣不才,平日里爱摆弄些小玩意,某日突然想到,便着人造了出来,想着不知能否为国家所用,便在王上面前献丑了。”

    “如此之弓,若是准头好了,当布于全军!”刘符又上下看了那张弓一眼,心里痒起来,“爱卿可不要让我失望!”

    “王上放心,臣已有计较,若将两侧轮子削得稍扁一些,或能提高准头,具体如何,臣还需再试。”

    “爱卿可真是奇人……”刘符忽然想起当年射去自己半条命的弩箭来,胸前早已长好的伤口又一次隐隐作痛。他看了陈潜一眼,摇头笑道:“我可不懂这个,就等爱卿的好消息了。走,同去射猎么?”

    陈潜忙摆摆手,“臣也只是能拉开此弓而已,真要打猎,到入夜也未必能打到东西,臣还是去那边找丞相喝茶罢。”

    “就冲着它,”刘符指着他手中那把弓,“我打的猎物分你一半!”

    陈潜笑道:“臣可不敢受。”

    刘符哈哈一笑,打马走远了。

    他叫来刘征和刘越同行,也不着急射猎,反而在林中缓缓走马,对他们道:“上次带你们来打猎,你们俩还都不大点,骑着小矮马,刘越还送了只兔子给我。一晃数年过去,你们个子都这么大了,怎么样,让我看看箭法有长进没有?”

    刘越一笑,张开了弓,“嗯?那边草里有团白的东西在动。”

    刘符也看过去,“兔子吧?”

    “兔子怎么会是白色的?”

    “你别说,我在燕国真看见过白色的兔子,”刘符催道:“打它一下就知道了。”

    刘越听话地松开弓弦,这箭正扎进那团白色中,随即一只狍子从草丛中一跃而起,雪白的屁股上扎着一支箭,随着它的步子一颤一颤。刘符不禁被引得发笑,待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狍子已跑远了,他忙打马去追,所幸胯下大红实在神俊,不多时就缩短了距离,刘符张弓搭箭,几乎瞄也不瞄便松开了手,羽箭直射出去,正扎在狍子脖子上,它晃了一下,扑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嘴里流出一滩血来,便不动了。

    李七忙上前抱起狍子,刘符笑道:“拿回去炖了,给丞相补补。”

    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看着那只在李七怀里歪着脖子吐血的狍子,淡了笑意,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丞相久病,这个带回去正好给他补补。”一时间仿佛时空倒转,他好像忽然又回到了那辆颠簸的马车里,手上捏着那最后的一封奏折,无论如何都不敢展开,回去的路可真长啊,怎么赶都赶不回去似的……

    李七有些奇怪,但仍答应道:“是!属下和弟兄们先去把它收拾了。”

    刘符点点头,低头看了看空着的右手,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临行前他和朱成约好要竞赛,他刚才不急是想等他一阵,这会儿却当真兴致缺缺了。

    “王上!”

    他忽然听见刘征的高喊声,一下子回过神来,正要回头,刚好见到草丛中窜来一头身上带血的野猪,正朝着他而来。真在野外碰上野猪,比遇到老虎还要凶险,尤其是受了伤的野猪,更是凶悍异常。刘符急勒缰绳,扯着大红向旁边一躲,趁着这头野猪从眼前窜过时,一箭射在它身上。但野猪皮比铠甲还要厚实,他这一箭匆忙之间拉得不满,竟被弹开了,丝毫没有扎进肉中去,打在这头野猪身上,反而激得它更加暴怒。

    野猪又朝着他扑过来,长得骇人的獠牙看得一清二楚。刘符坐在高头大马上,自然不惧,但若是大红的腿让这畜生给顶上一下,他能心疼好几年。他这次干脆躲也不躲,一箭射在野猪面上,总算扎进去了,但估计入肉不深,再加上野猪生性迟钝,不知道疼,脸上插着根箭,还朝着他扑来。

    刘符又打马堪堪躲开,这一次没有站住,而是陪着野猪转起了圈。见刘越二人想要上前,他忙喝住他们,“你俩往后躲一躲,别被误伤了!”野猪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刘符在马上拧过身去,瞄了一阵,照着它的眼睛又来了一箭。这一次他张满了弓,只听一阵呼啸风声,这一箭直直刺进野猪眼睛中,估计还插进了脑子,它嚎叫一声,又追了两步,忽地轰然扑倒在地上,扬起一片沙尘。

    刘符勒住马,见它四脚张开,趴在地上不住抽动,已是将死之兆,于是便下了马,走上前去,拿脚踢了踢它,“看这牙的长度,估计这猪岁数不小。”

    刘越和刘征也下了马凑过来,刘越惊叹道:“这么大一头猪,估计有四五百斤吧?”

    “我看不止。”刘符话音刚落,忽然见这只野猪翻起身,一面吐血,一面又朝着他反扑过来。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让它顶到,恐怕就算肠子不翻出来,也要断几根肋骨,飞出去几步开外。刘符忙一面向后急退,一面伸手去拔腰间长剑,但再快也毕竟快不过畜生,剑还未拔出时野猪已到了面前。雪上加霜的是,他后退时绊上了块露出一截的石头,站立不住,更又向后跌去。

    这个时候,他甚至连野猪参差不齐的牙和上面挂着的黏稠涎水都看的一清二楚。

    说时迟,那时快,刘征抬起脚,猛地踢在野猪脖子上,这一脚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野猪踢得向旁边歪了一下,短剑般的獠牙刚好从刘符肋旁擦过。刘符后背摔在地上,同时也拔出了剑,趁着野猪扑下来的功夫,一剑划开它肚皮,借着野猪前扑之势,将它整个开膛破肚,一大滩腥气十足的血瞬间喷在他身上,将他从面颊到前襟都淋了一遍。他在地上猛地滚了一圈爬起来,提剑去看那野猪,见它这次总算是死透了,兀自不放心,又割断了它半个脖子。

    刘符甩了甩剑上的血,收回鞘里,转向刘征,“腿没事吧?”

    刘征眨了眨眼睛,吐出两个字来,“麻了。”

    见他没事,刘符一屁股坐在野猪身上,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打了这么多年仗,差一点死在一个畜生手里,这叫什么事?”

    刘越惊魂甫定,一把扯住刘符的袖子,颤声道:“刚才……太险了。”

    刘符拍拍他肩膀,随即抹了一把脸,见到一手掌的血,朝地上啐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沫来,刘越愣愣地看着,刘征上前道:“伤到了吗?”

    “野猪血,”刘符又“呸”了几口,“刚才喷我嘴里去了。”他用抹过脸的手去拉刘征的手,“好小子,刚才要不是你,我今天可就交待在这儿了。”说完,又在他手上抹了几下才松开。刘征低头看到自己一手的血,不甚在意地在衣服上蹭了蹭。

    几个近卫这时候才赶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刚才的狍子真肥啊”,抬头见到刘符坐在一头野猪身上,前胸淋满了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不禁大惊失色,扑过来跪倒,“属下护卫不力,请王上责罚!王上伤到没有?”

    “指望你们,我早死了。”刘符哼了一声,抬手抚上胸口,咳嗦几声,吓唬他们道:“没什么,就是肋骨断了几根。”刘征和刘越都配合着默不作声。

    近卫之中响起了倒抽凉气的声音,李七忙道:“王上先在这里稍歇,属下去找东西来将王上抬回去。请恕属下冒犯,王上能否让属下先查看一下伤情?”

    刘符忙摆摆手,挤着眉毛哼哼道:“不行,一下也碰不得。”

    李七垂下泪来,“属下应该一直在王上身边的。”说完他便爬起来,抹了一下脸道:“小八,你随我走,其余人在此护卫,不得有误。”

    刘符看他走得急,也没来得及拦,见几个近卫围成一圈将自己围在中间,都垂着头,他也不好直接站起来就走。他又坐了片刻,见李七回来时,除了带了毡垫之外,身后还跟着一众未去打猎的大臣与随行的太医,全都急匆匆地朝他跑过来,这回换成他倒吸了一口气。

    他拿眼神示意刘征和刘越:怎么办?

    刘征一如既往地没有说话,刘越默默低下了头去,看来是靠不住了。刘符看向正朝他赶来的大臣,额头渐渐渗出汗来。

    他就算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也瞒不过太医啊。

    见众人围上来,太医越过旁人,已走到他面前,王晟跪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似乎要说什么,身后的大臣也纷纷跪倒,刘符不禁有种要托孤了的感觉。

    他心中悲不自胜——王晟也在,他这把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不待太医碰到他,刘符先他一步,抽出手来,然后两拳一攥,霍然站起,一脸茫然地对众臣道:“诸位怎么都到这儿来了?对了,来看看我刚杀的野猪,这畜生凶得很,砍断它好几根肋骨才放倒,溅我一身血。”

    他又转向李七,决心祸水东引,“李七,我让你找东西抬野猪,你拿毡垫过来做什么?”

    “啊?王上,属下……”

    “再说了,一头野猪罢了,至于叫这么多人来看么?”

    “王上……”

    “带回去收拾了。”刘符打断他,又踢了野猪一脚,然后干净利落地跨上马,“诸位有兴致,就多逛一逛,我要再去猎些野味,就不奉陪了。但也需多加小心,各位都是我朝中重臣,若是被野兽伤到,那可就不好了。”

    话未说完,他人已打马远去了,留下众人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把视线转到李七身上。

    第99章 【时间轴】

    重生第一年:刘23,王34

    灭魏国

    称王

    王晟出使赵国

    第二年:刘24

    王晟治洛阳,洛水暴溢

    刘符流放大族,流放刘易之

    赵国与突厥交战、燕齐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