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雍高帝纪

分卷阅读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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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这几天可累死我了。”刘符见不用自己操心,便折腾着脱下甲胄,拖着两条腿躺上床,后背刚一挨上床板,便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含糊不清地道:“景桓,我先睡一会儿,你两个时辰后叫我。留……”

    刘符的声音越说越小,“留赵援守在这,我和你回长安……等回去之后,我再给你补一块玉,免得……免得……”

    他还未说完,呼吸便绵长了起来。

    王晟正应着,忽然听不见下文了,便搁下笔回过头去看。见刘符说话间便已睡熟,只得亲自为他脱了两只靴子,又寻来棉被盖在他身上,替他掖得严丝合缝的方才作罢。他看了看案上写了一半的文书,犹豫片刻,最后却仍坐在了刘符床边,低下头看了他一阵,忽然弯起眼睛笑了。

    他已得璞玉,心血付之,殷殷琢磨。此玉一成,必当光昭天下,焉用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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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快醒醒!别睡了!快起来亲亲床头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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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丞相的心理活动:

    这个王上一动不动,可能是中暑了,不如我们把他

    第39章

    “属下事成,前来复命!”

    陈潜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消磨时间,闻报便扔下棋子,斜靠在凭几上问道:“你亲眼见他断气?”

    半跪在地上的那人愣了愣道:“雍军防护周密,属下自然没法亲眼见他断气。但属下一箭射中那人胸口,那人便倒地不起,最后是被人拖进车中的,料来是活不成了。”

    陈潜点点头,又问:“我让你跟随雍国车架,一路上有无其他情况?小事也无妨。”

    那人想了想,“有。雍国车队离开太原后,那人没过多久就下车吐了三次,好像身体有疾。”

    陈潜霍然站起,在厅中踱步。这样看来,王晟当初说不能饮酒,也并不是骗他,恐怕只是那日席间赵王的表情太过明显,让王晟起了疑心,才接下那杯酒。看来他低估了王晟,换作常人在那种情况下,见赵王如此,必以为其中有诈,不敢接这杯酒,王晟却能反其道而行之,破了他这一计。但王晟比他想象中聪明,却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若是像他之前的另一个猜测一样,王晟本来可以饮酒,却在他们交好的第一天就骗了自己,引自己想出此计,那才叫神鬼难测。

    不过无论他是聪明还是不聪明,现在已经都无所谓了。两国边境之处,流民盗匪猖獗,朝堂一直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整治,如今却帮了他一个大忙,当真是福祸相依。

    “丞相,河东发来军报!”

    陈潜接过军报,见上面第一句便是“雍王并雍相率军攻下绛州城”,握着军报愣了一愣,随即叹了口气,缓缓坐了回去。

    他既没勃然大怒,也没懊恼不已,只是垂着头默默地想,几番谋划都成空,莫非果真天意如此?

    刘符突然发难,夺走了绛州城,赵王必定勃然大怒,要兴师夺回。但是果真能打吗?他又叹了口气,换好衣服,入宫面见赵王去了。

    再说雍国的君臣一行回到长安,刘符见王晟还在生病,便赶他回府养病,自己拿着他写好的赵国地理志回了宫中。

    他也不辜负王晟的一番苦心,连夜便研读了起来。王晟不止写出了每一处山川形胜的险要之处,更在下面附上了于该处的攻守之法,见解深湛,让刘符读得渐渐入了迷。

    到了深夜,他的肚子一声声地叫了起来。刘符饿得看不进去书,见候在一旁的宫人正靠着墙打瞌睡,便起身自己去找些吃食。他摸着黑,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推演,不知走了多久,才忽然回过神来,四下看看,这才发现自己不仅没走到御厨,根本连到哪了都不知道,四周黑漆漆的,也看不清牌匾。都怪他想效法古人节省,下令宫人减少宫里夜晚点的灯烛,却没料到这下把自己给坑了。

    他摸摸肚子,叹了口气又往回走,心里正盘算着要不就从太液池里扎条鱼烤了吃,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交谈的声音。刘符心中一喜,心想既然能聊起来,就说明至少有两个人,正好派一个引自己回寝宫,再让另一个去给自己弄点吃的来,便迈步朝他们走去。

    他走近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便清晰了起来,是两个宫女在低声交谈。刘符本来对她们的密语不感兴趣,但从她们的对话中,竟听到了一声“王上”,便不由得停住脚步。

    少女怀春,总是人之常情,他喜滋滋地想,反正后宫里还空着许多位置,若是落花有意,他这流水也不能太无情了。

    思及此,刘符的脸上不禁浮起淡淡的微笑,可等他听清楚她们的话,笑容便一下子凝在了脸上。

    “不会吧,王上和丞相都是男人,他们怎么会——”

    “宫中都传遍了,总不能是假的吧。”

    “可是王上才刚纳了两个妃子,才入宫不久,就都封婕妤了呢。”

    “你还真别说,我听侍奉萧婕妤的妹妹讲,王上带婕妤去内库选礼物,没想到婕妤选中的东西,最后都被王上送给丞相了。这次丞相去赵国,还是王上亲自接回来的呢!”

    “啊……这么说来,我也觉得每次丞相入宫见王上,王上拉着他手说话的样子,可比对婕妤还要亲热……”

    “还有呢,听说王上和丞相私下里吃饭时还会互相喂着吃。”

    “啊哟,”一个宫女低低地叫了一声,“王丞相那么凶的人……”

    “而且年纪还大。我听说以前的皇帝也会养男宠,但是都是年轻漂亮的,丞相的年纪可是比王上大了那么多,王上为什么会喜欢丞相呢?”

    “王上不喜欢丞相,难道来喜欢姐姐吗?”

    另一人啐了一口,接下来便是一阵压低了的嬉笑声。

    刘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把她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下来,只觉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去,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他也不顾会不会吓到两人,突兀地出声道:“妄议本王和丞相,不要命了么?”

    那边静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了两声尖叫。

    “王上……王上恕罪!”两个宫女拨开草丛,扑到刘符脚边跪下。

    刘符将牙咬得“格格”响,压抑着怒气问道:“说!这些话你们都是从哪听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其中一人道:“王上,奴婢……奴婢听宫中各处都在这么说。”

    刘符的怒火蹭的窜上来,差一点没压住,他攥住拳头,“都在这么说,好、好……污蔑大臣,知道是什么罪么!”

    两人忙不住磕头,哭道:“王上饶命!奴婢知罪了,王上饶命!”

    刘符见她们吓成这样,怒火也平息了些,略一思索便知此事绝不简单,惩治这两人根本无益于事,便摆摆手,放缓了声音道:“你二人只要交代出谣言的来处,便可从轻处置。”

    刘符夜宵也不吃了,将二人带入寝殿,叫来内常侍,命他连夜查办此事,宫中诸人,无论是否已经休息,一律起来协同调查。一时间,宫中渐次亮起,灯火通明,往来走动,喧哗声不绝于耳。

    刘符一夜未睡,坐在寝殿外的石阶上,把赵王的那颗夜明珠放在手里搓来揉去,渐渐冷静了下来。宫中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朝臣们第二日一早便会知道,他和王晟的这条传言虽然可能已经闹得满宫尽知,甚至已经传出宫外,但他也决不能主动声张。方才他一怒之下命人连夜彻查,现在想来却有些欠妥,只得对外声称是宫中失窃,才闹得这样沸沸扬扬。

    他之前盛怒之下来不及细想,这时一想便知,传出这条流言的必定还是刘氏宗族。从他和王晟互相喂饭的流言便能看出,孝伦应当是其中的始作俑者,因为当时在场的人中除了自己的亲信外,就只有孝伦在,自己的这场戏本来也就是做给她一个人看的。至于萧氏是否参与进来了,现在还不好说。

    总之,此事孝伦定然难脱干系,却不知整个刘氏宗族,有多少人参与进来、又起到了什么作用。他之前借狩猎之名敲打了他们一番,却没想到还是有不长眼的人。刘符一拳捶在石阶上,眯起了眼睛——整治宗族,这是否是个好机会?

    不,不行。他站起来,烦躁地来回踱步,他们若是诬告王晟谋反倒还好办,诬告谋反,按律反坐,他也就有了能收拾这些人的把柄。可现在他们却是诬告王晟……这般放不上台面的事,他反倒拿他们没办法。

    他即便是想借此发难,但也总不能在诏书中写,“诬告丞相与本王苟且”吧?他当然可以在诏书中含糊其辞,但诏书一下,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届时王晟将被置于何地?王晟身为百僚之首,身上沾着这样的脏水,以后在朝中还如何行事?

    刘符思来想去,自己难以决断此事,又无法像往常一样找来王晟商讨,只得一大早便命人宣蒯茂入宫。蒯茂见事甚明,找他商讨说不得能讨论出些办法。

    他三天中只睡了两个时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顶着两个黑眼圈入了紫宸殿。蒯茂已经在此等候,刘符免了他的礼,坐下笑道:“蒯大夫所料不错,赵国生乱,丞相此行,也颇有些收获。只不过当时你我没有定下个赌注,却是可惜了。”

    蒯茂道:“臣意在提醒王上早做准备,非为赏赐,何来可惜?”

    “蒯大夫当真快人快语。”刘符呵呵笑道,斟了一杯茶凑在嘴边,忽然不经意般又问:“蒯大夫从宫外来,不知可曾听说最近又有什么新鲜事?”

    “王上是说,关于王上和丞相的流言?”

    刘符险些将刚喝进嘴里的茶又喷回盏中。他刚夸完蒯茂快人快语,他就这样单刀直入,当真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德音,”刘符将茶盏放回案上,两手拢进袖子里,凑近了一些,亲切地唤起了他的表字,“既然你已经听说了,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此事是谁所为,我心中已大体清楚,你以为该如何处理此事?”

    “此乃王上家事。”

    刘符疑惑,“此事毕竟涉及丞相,如何能算我的家事?”

    蒯茂却摇了摇头,稍微向后靠了靠,仰起了脸,又道:“此乃王上家事。”

    刘符盯着他那张写满了高深莫测的脸干着急,心里涌起一阵几乎想要把茶杯摔在他脸上的冲动。他急躁地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忽然心思一转,火气顿消,“德音是教我不要经过外朝,直接在内廷按家事处置?”

    “正是。”

    刘符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那如何处置为好?”

    蒯茂却不答,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不放下,而是闭上眼睛继续细细地品。刘符几次想要站起,但手刚一撑在凭几上便放下,以蒯茂的性格,自己逼他逼得急了,他拂袖而去都是有可能的。当下只能等他自己开口了,刘符被他磨得也没了脾气,只有抚着额头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等着他喝完。

    蒯茂放下茶杯,问道:“王上心中可有打算了?”

    刘符一愣,这才知道蒯茂方才不说话,不是故意卖关子耍他玩,而是留时间想等他自己想一想。刘符盯着杯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我看此事不能放任不管,但若处置得太重,似乎也有欲盖弥彰之嫌。”

    “王上,此事处置之要在于,绝不可牵连旁人。”蒯茂凑近,低声道:“一旦查清楚了,摘那几颗瓜便可,不能再动瓜藤。”

    刘符被他猜出想借此对宗族发难的想法,叹了口气,“这点不用德音劝我,我也知道这次的时机不好。”

    “如此,处置的轻重便由王上掌握便可。”

    刘符点点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王上,丞相求见。”宫人在一旁忽然道。

    刘符眼中闪过慌乱,这次的流言虽然荒谬,但毕竟是传的他和王晟两个人,让他一时之间真想不好怎么面对王晟。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见还是要见的,他转头对蒯茂道:“此事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德音先退下吧。”

    蒯茂领命退走,刘符清了清喉咙道:“唤丞相进来。”

    王晟手里捧着东西从正门进来,刘符与他相识多年,从未觉得有异,这会儿却忽然觉得今天的王晟像是一块烧红的铁,看一眼便烫得他眼皮发热,忍不住稍稍错开了视线。他看着王晟的下颌开口道:“景桓不是还病着么,入宫来是有何事?”

    王晟跪下道:“臣请王上收回昨日给臣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