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隔千山处有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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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眼充血,喉咙早已喊得坏了声带失了声,嘶哑难听。麻木地承受着一道又一道的鞭子,耳膜碎裂,听不到半点破风的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九九的尽头。台上那人依旧白衣胜雪,仙姿玉貌,但只有他知道那人面具下龌蹉无比的一面。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早晚。什么时候那人腻了他,什么时候他能威胁到那人一丝,这天就来了,就像这般。

    他何错之有?

    “八十一。”最后一鞭落下,抽在没有几块肉的后背上,溅起鲜血点点。整个后面衣衫尽碎,从背至小腿森森白骨让弟子白了脸别过头。他从柱子上被放下,瘫软在血泊上,那一滩一滩的血红都是他的血,还有不少顺着柱子留下汇入大地。

    一双白靴停在他眼前,暗金色的流纹。他艰难地顺着鞋抬头,看到的是一双满是厌恶狰狞的眸子。他咧开嘴,自嘲般地动了动嘴唇,无声说着:“弟子定阴魂不散。”

    见林疏行面色顿时阴沉,穆南心中大快。

    “哼。与魔为伍,枉为仙人,今剔去你仙骨,以示惩戒。”林疏行义正言辞地说道,手中流光一闪,东霜出鞘。一剑不留情地刺入肩胛,腕上一转,直接连着血肉斩断骨头,取出仙骨。

    那所谓仙骨其实就是肩胛处一边一块琵琶骨,他根本未成仙怎会有什么仙骨。取走琵琶骨是为了防止他东山再起罢了。穆南心虽疼的麻木但也明事的很。

    东霜剑嗡嗡作响,颤动着不愿刺入,林疏行眸子更加沉了三分,再度运转灵力,海量灵力主宰般的控制这东霜,再度狠狠刺入肩胛,剑气入体,穆南本就白的胜似墙粉的脸露出一点死灰色。

    两块仙骨取出,此生无缘仙路。

    那白袍飘远,他匍匐在地,两眼空洞,卑微至极。掌门挥了挥袖,命弟子拖他下去,净尘术很快将场地恢复了原状,可那血不是白流的。

    无缘仙路又如何,世上道法万千,路途上亿,总有一条能走至巅峰。他要报仇,林疏行该死!上寒宗该死!整个修真界都该死!穆南面色狰狞,狠毒之色,怨恨之色充斥着血色的瞳孔。

    “啊——”夜色正浓,安静的千尘殿突然一声尖叫。穆南梦中惊醒,猛然坐起,额上冷汗滴滴滚落,后背湿透。梦中那种痛至极处逼至绝路的感觉任然刻入每一寸骨肉。

    月色正好,银色顺着帘子的缝隙流淌进屋,穆南正想起身,门被推开,深刻入骨的那抹白衣进入。

    “南儿出什么事了?”清冷的语调平息了心中的躁动。

    穆南垂眸敛去眸中的一切情绪,带着梦后的惊恐道:“弟子只是做了个噩梦,师尊可是出关了。”

    林疏行倒是意外地看了眼,见他确实被梦吓得不轻,放柔了语气:“嗯,为师想着再过一月便是门派大比便出了关,莫急,为师对你要求不高,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记得不管出了什么事,一切有为师顶着,你且再睡会,为师在这。”说罢找了个椅子便撩起衣袖坐下。

    “嗯。”穆南轻轻应了声,乖乖地继续躺下。睡意全无也不得不装作入睡的模样,那人半年多前伤了根基不得不在强撑着教导了他一月后闭关疗伤至今,如今刚出来却又因着自己噩梦连忙赶来,说心里不暖是假的。

    一年了,自从他拜师到如今,那个他恨极了的人再次成了他师尊,可是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打骂过他,给他做好的资源,倾心教导他,教他为人处世,仙法阵纹。严厉冷酷却也对他格外上心。

    上一世他所得不到的关心护短这辈子他全有了,可是,他不信,也不敢信!穆南冷了冷眸子,本来勾起浅浅笑容的唇角弧度渐渐消退。隐隐两处肩胛的疼痛无声地告诉他上一世那人究竟是多么狠心地绝了他所有的后路。

    银色月光给林疏行镀上神圣的光辉,清冷的气质,绝色的姿颜,淡漠的眸子融着山川冰河,没有苍生,没有生灵。穆南悄悄看向那双眸子,一种异样的想法扎根,他想要那眸子里映入一个他,或者只有一个他。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第10章 七年之迷

    离着六大门派大比尚有一月就陆续有大大小小的宗门从四方赶来住进了上寒宗。虽说是六大仙宗大比,但参战弟子并非只能是六仙宗弟子,其他门下弟子还是有名额参战的,只是六大仙宗名额占了七八层。

    一向地比人多上千倍的上寒宗终于是一扫平素里的清净,各色样式的门派弟子服装随处可见。各个山峰客居也难得人满。然而山下热闹激烈的氛围一点都没有感染山上的气息,千尘殿依旧是格外冷清。

    “还有半圈。”凉凉地音调撩起人半丝心弦。

    不过穆南可没这闲工夫在意这些东西,只瞧得他咬着牙迈开灌铅的腿,重重落在草地上踩起几卷尘土,半年多来这片地区可是比别处的厚实又低矮不少。

    汗水顺着脸颊滑入嘴里,咸咸的不好受却没这多余的力气吐掉。背上辰岚似乎更加重了几分,压着还尚显纤细的脊背很是难受。

    “呼。”终于走过那处石桩,穆南摔下背上长剑,毫不怜惜地任他落在地上。一旁的何武拿着早准备好的干毛巾递给穆南。

    “卯时过三分,明日四圈加重一石。”林疏行看了眼日影,说道。

    “是,师尊。”穆南苦笑地勾着唇角,他这师尊半年多不见,一来就狠手。被东霜看了半年都快忘了自己前一个月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他这师尊可是一点都不放水呵。

    默默盘腿打坐三刻,恢复了压榨干净的灵力,舒缓了下身上叫嚣着的酸痛。睁眼便看见何武放大的脸。

    起身拍了拍衣上灰尘道:“你怎么还在?”

    “殿主让弟子通知师兄,殿主今日有事,让师兄自己去后山修炼,师兄若无事,那我先走了。”何武憨厚一笑,拿起一旁的毛巾。

    “陪我坐会。”穆南突然开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要干什么。

    “是,是。”何武像个女儿家一样拘谨地冲着那人傻笑一番,坐在边上。师兄可是千尘殿殿主首徒还是唯一的徒弟,居然和他这样子的外门杂役弟子坐在一起。看着自己身上不脏但洗的发旧的灰衣,他很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穆南盯着身旁比自己还大些却很是拘束的男子,冷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将周身压抑的气压收敛几分。

    “你来上寒宗几年了?”穆南率先打破了安静。

    何武想了想道:“我九岁入门,如今快十一年。”

    十一年么?穆南出神了一霎,开口道:“虽然你唤我师兄但我才刚来没多久,还什么都不懂,若你有空给我讲讲如何?”

    何武惊愕地看着那个一直板着脸,一脸淡漠不输殿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师兄会露出孩子气般的笑容。愣巴巴地点头。

    “师,师兄要听什么。我虽然是个外门弟子,可杂役这一行消息最是灵通。”说着又扯起嘴角,笑容纯粹虽然傻但不让人讨厌。

    “就说说师尊吧。”穆南别扭地收起笑容,嘴角有些僵硬的抿成一条直线。

    “殿主?”何武重复出声,随后记忆扯回了多年前。

    “殿主身上可是一团谜,估计除了殿主师父知道其他人毫不知情。可惜了殿主师父早就仙逝。其实我刚来时,殿主虽然也冷冰冰的但绝对不是现在这副冰冷的好似没有感情。那时殿主被誉为修真界白衣公子,除了这相貌就是天赋悟性都无愧于修真界第一人,若不是从七年前起殿主性情大变,沉溺男色,暴怒无常隔个几月便闹出玩死人的丑事来,怕如今殿下的徒弟满上寒宗了吧。”何武看穆南听着感兴趣,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七年前发生了什么?”穆南冷着脸,锁着眉头三分好奇,七分则是听到那句徒弟满上寒宗的怒意。待在上寒宗一两年了,不是没听过七年前这个时间点,可说的人没一个知道具体的事。

    何武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勺道“七年前发生了什么,这是我还真不知道,就连掌门都不清楚,只知道殿主出了宗门回了趟凡尘的家。回来后满身的伤,全是血污,脸色白的可吓死人。”

    “师尊在凡间有亲人?”穆南一下子抓住事情重点,问道。

    “是啊,殿主虽然是他师父从小抱来的,但与亲人还是有联系的,听说还是个不小的家族,掌门那时在发生了那事后还特意亲自下山去了趟殿主那个家族所在的秦州,诡异的是整个城居然没有一个人对林家有印象,对着贵人区一处的林家大宅毫无记忆,都道那边闹鬼空了几十年了,根本没人住过,进了那宅子也毫无异常,就像是真的空置了几十年。”何武说着感觉脖颈间一凉,后怕地耸了耸肩,闭了嘴。

    穆南深思低喃出声:“秦州林府是么?”

    另一边被掌门传讯过去的林疏行不急不缓地进了殿。

    “师兄叫我来可是何事?”随意地拉开一旁的凳子,撩起衣袍坐在了对面。

    渚郁笑着回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商量下弟子试炼的事。”

    “弟子试炼?”林疏行扫了遍记忆愣是对这毫无印象。

    渚郁见他毫无所知解释道:“嗯,这是这一次门派大比新加的一环节,门派大比首先进行弟子间的比试,选出前一百名弟子,其中术法攻击类弟子八十,金丹期五十人筑基期三十人炼气期二十人,辅助类炼器十名,炼药十名有资格进主峰道场听大乘期老祖讲法,随后便是弟子试炼,前往血骨岭斩杀魔族,以令牌记录功勋一月后会门派奖赏。”

    林疏行静静地听渚郁解释,好看的眉毛到后来不自觉地拧起:“师兄,这血骨岭可是修真界与魔界边缘地带,若我未记错的话,那里魔族不少,肆虐不断,让这些新弟子去恐怕是……”

    渚郁凝重地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我知道,所以这次有弟子试炼的各门派两名元婴高手同去,有元婴期助阵在那血骨岭足以自保。而这弟子试炼目的不仅仅为了分出那些弟子的高下,主要还是让他们清楚门派外的魔族侵扰的严重性,开拓下境界,省的一个个只晓得追求什么武道巅峰,却忘了本心,在门派养尊处优成为一只井底蛙。”

    “嗯,师兄可有人选?”林疏行不欲多言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以阿弦好战的性格,这次试炼想让他不去也难,但他性格暴躁,行事鲁莽,师兄想让你与他同去,务必看好了他,让他收收性子。”渚郁早有打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林疏行虽头疼于楚末弦火爆的性子和以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倒是怕免不得一番说教但想着师兄话已说至此也不好拒绝便点头应允,想着倒是大不了板着脸封了听觉便是。

    “阿行,此次一行虽说各门派间以和为贵,但他人若欺到头上也别委屈了自己,惹出什么事等回来师兄处理便是。”渚郁想着林疏行之前本就对他人冰冷冷的难以相处却被冠为修真界第一自然许多人看着不顺何况这几年荒唐行事早已被修真界诟病不已。这次虽说是想让他看着阿弦其实何尝不是想让他借此机会让那些聒噪之人闭嘴。

    “是,师兄。”林疏行眸子里浅浅的有着暖意,与冰山的俊脸倒是和谐的相融。

    第11章 死缠烂打之“情敌”

    本是十年一度的门派大比因为魔族频繁的入侵,改作三年一次,以此警戒弟子刻苦修行之余也是为了加强门派间的来往。

    修真界大小宗门林立千千万万,而称得上仙宗的只有六个。仙宗之首正北中州上寒宗,其次西北蓝州剑清门,东北沧州萧邬阁,西南睦州鹤山宗,东南津州红绡楼,正南星枢楼。六大门派虽说不能同气连枝却也能彼此互助三分。以上寒宗为首护卫整个修真界。

    “殿主,该走了。”有弟子上前拱手见礼。

    “嗯,你先下去。”林疏行淡淡应了声。

    “弟子告退。”通传弟子敛眸垂手,弯着腰退出了大殿,轻吐一口气,面上一松。从檐廊过来的穆南好笑地看着那恍若刚从冰山出来的同门。

    “师尊。”推开掩着的门,对着殿内坐着的人行过礼便站至一旁。

    “走吧。”起身,唤上身旁的徒弟准备出发。

    “是。”穆南应了声,看向身前那人,一抹惊艳流露而出。

    只见那人白玉美冠束起七分墨色长发余下三分披散而下,垂落至腰际的银色发带流光逸转。同样白色的正装殿主服饰,层层叠叠繁复却不失飘逸,绣以浅蓝祥纹,一走一动间带动纹路的流动。腰间深蓝丝带束腰,那腰不似女子般不堪手握但也比多数男子要细些,简单挂着的墨色玉佩昭示着身份。眉如墨画,目似朗星,高贵而出尘的气质连让人觉得站在他身边都是一种亵渎。

    注意到身后毫无掩饰的露骨视线,林疏行不喜地蹙了蹙眉,面上冰冷。“可是看够?”

    寒意冻醒了穆南稍显迷离的神智,匆忙低头撇开视线,道“师尊恕罪。”

    林疏行转身扫了眼神色不明的穆南,冷声道:“定力如此之差,大笔完后抄书百卷。”

    穆南有些僵硬地点头,他定力差么?明明是师尊您太惊艳好么?不过这话只能心里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