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非典型性帝后关系

分卷阅读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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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实打实的话,为刑部翻新的事情,先前特意写了三折页的折子上奏,一毫一厘都写的分明,赵稷只有这个印象,不过当时粗略翻看,折子的内容其实并没有细看,他是相信韩云不敢作阴奉阳违的事情。

    不过想来偌大的一个地方里里外外的全都翻新,想着也要耗费不少,赵稷向来不怎么管下面的银钱去向,各部该批多少银钱批了就是,彼此之间再做划分,那就不是赵稷的事情了,然而这样一来,各部之外想要挪用什么银钱,怕是不好流通的。

    赵稷笑了一下,明了韩云说的法子必然是去国库借钱,然而看管银库的人是赵稷特地下了免罪圣旨的,一概进出全都要写的清清楚楚,谁去借钱一概不理,就连赵稷想要动用什么也要写个因果来,更不要说韩云了。

    不过现在既然正是要用,也不是不能批的,赵稷便道

    “你觉得要多少?”

    韩云便沉思了一下,其实他早就打算好要多少,不过总还是要表现一下为难和纠结的,因此是赵稷咳了一声表示催促之后,才佯做困苦的说

    “一万两。”

    这数字可一点也不困苦,赵稷啧了一声,百两搏万两,想着还真是敢要,不过开口说话,韩云便又补充说

    “这世上没有银钱打动不了的人,如果想要那些村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得到最多的信息,怕是要有可以打动人的价钱才行 ,况且既然之前是有人抬了金银过去,向来便是以此让人受到蛊惑,臣等愚昧,想来最有效的法子,便是以毒攻毒了,且已经备好说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赵稷哦了一声,心道这是逼着自己呢,倘若不批这一万两,这事情不能得到解决,怕是还要怪到自己身上来了,虽然不敢说是自己的错,但是也有理由在心中推卸责任。

    “行了,给你十天的时间。”

    赵稷将手中的棋子簌簌的落到棋盒里,说

    “银子明天去拿,十天之后,朕只要一个结果。”

    韩云便连忙站了了起来,离开位置,下跪行礼道

    “臣,谨遵圣旨。”

    “得了,朕来这一趟,本是来审你,结果却是来破财了。”

    赵稷也站了起来,说了一句话,韩云也不多辩驳,只是赔笑,他本来也就是为这样的结果,没必要过多的粉饰。

    于是又起来跟着往外走,却不是直接去前堂,而是从后门出去,又绕了一圈,才回到前院,看到朝云站在门口守着,朝着赵稷行礼,又说

    “圣上,君后他……”

    朝云只说了几个字,眉间颦颦的,她听到站在外边其实只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再来那个叫做张问镜的男人便独自的走了出来,走的时候还对自己笑了一下,但是朝云知道他怕是不怎么高兴,又或者和君后产生了什么矛盾,因为按照君后的行事来说,必然要送出门才对。

    但是她不过是小小的侍女,不好多说什么,也不能多问,现下也没有必要说出自己的猜测,意思到了也就够了。

    赵稷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和韩云笑道

    “韩云,这个侍女唤作朝云,和你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说起来其实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韩云也看了过去,朝云和他对视了一样,便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仍然是十分温和的说道

    “能够有这样的缘分,是奴之大幸。”

    韩云也闻言,也朝着她拱了拱手,或许是要到了银钱,所以心情很不错,说起话来也掩饰不住心悦

    “还真是有缘。”

    赵稷也只是随口一提,便径直推开了那半掩着的门扉,进去之后就看到怀瑜坐在椅子上,呆愣愣的盯着一处,好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挫折一样灰头土脸的,丝毫没有光彩了。

    虽然刚才把一切听的一清二楚,但是赵稷还是装模作样的,好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走了过去,到了怀瑜的面前,演技绝佳的表示出自己的疑惑

    “这是怎么了?不是还兴高采烈的要来看人,怎么一会儿不见,好像是受到什么很大的委屈了一样”

    怀瑜这才眨了一下眼,抬起头看着赵稷,张了张嘴,没有丝毫力气的说

    “没什么,你好了么,我们回去罢。”

    他感觉太累了,不想在这里,在这个屋子里带着,想要回去自己的地方去休息,再来好好的想一些事情。

    他现在,实在是太混乱了。

    过去这么多年,原来在别人眼里,全算作白活。

    赵稷道时间不早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于是心情愉悦的扶着怀瑜站了起来,怀瑜倒是受宠若惊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何做出这样的动作,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细枝末叶的东西。

    出去的时候看到韩云,怀瑜依稀记得他好像是那一天和赵稷说话的人,因此离去的时候停了一停,看着韩云,说道

    “你在查文考的案子?”

    韩云看了一眼赵稷,后者对他轻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才回答道

    “是臣。”

    怀瑜点了点头,又很是直白的问

    “张问镜会死吗?”

    韩云啊了一声,不知道君后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话,不过他仍然如实相告

    “罪不至死,请君后宽心。”

    怀瑜却又问

    “那么,还能入朝为官吗?”

    这话却是越问越不好回答,而且能不能入朝为官,也不是他韩云可以控制的事情,但是被这样看着,不回答也不行,因此略想了想,才说

    “如若恢复清白之身,凭借此人才学,或有机缘,也未为不可。”

    机缘么,将军府还是可以给的。

    怀瑜心中想了一下,机缘不就是要有人引荐,这个实在简单,因此略略的缓了心情,不影响就好,又嘱托道

    “你必要认真办案,要真相水落石出。”

    韩云越听越觉得很不对劲,越听越觉得胆战心惊,不过这不是他能猜测的,于是只能回答问题

    “是臣分内之事,必然竭尽全力。”

    怀瑜才嗯了一声,回过头去,离开此地。

    韩云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能不能令人满意。

    怀瑜虽然得到答案,好像是放心,然而回去的路上,还是格外沉寂,好像是了无生机了一样,他倚在门框上,眼睛盯着一角,眨也不眨的,仿若静止了一样。

    赵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闭目养神,好像完全无视了怀瑜了一样,好像也没有看到怀瑜的眼中流出一滴泪。

    ☆、燕雀鸿鹄

    怀瑜悄无声息的流下一滴泪,但是也只有一滴而已,再多就是过分了。

    怀瑜的父亲从来最讨厌看到有人哭泣,他的军营里倘若有人流泪,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最后的结果只是会遭受到无情的嘲讽与严厉的惩罚。怀瑜小的时候曾经因为被刀子割伤手指而嚎啕大哭,父亲从来没有安慰他,只是冷言冷语说真是太无能了,母亲虽然当时就为怀瑜报仇将父亲嘲讽的哑口无言,但是过后为怀瑜包扎的时候还是说父亲说的其实没有说,身在将军府就不要想流泪,不过也不会有人欺负到怀瑜,不会有机会让人伤害到他,让他发出哭泣的声音。

    但是还是有人让怀瑜流下泪来,伤害有时候不是真的让人肌肤见血而已。

    但是一滴也足够了,就足够了。

    怀瑜吸了吸鼻子,智商慢慢的回笼,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回笼,只是现在反应过来,才清楚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说起来自己喜欢问镜喜欢的是什么呢,喜欢他的面容和随口就来的篇章典故,还是站在人群里侃侃而谈绝对不会被问到的卓然风姿?或许都有吧,然而从来都是以歆羡的目光去看,从来也没有生出要和他比肩的感觉,好像也没有想过去认真的了解问镜的志向。

    喜欢还是喜欢的,只是问镜好像不需要这样鸡肋一样的喜欢。

    怀瑜恍然好像是豁然开朗了一样,如同柳暗花明之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但是这个新的境界里一片虚无,让他手足无措,难以维系,于是只能茫茫然在在原地举目四望,双眼溃散。

    他们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宫墙之上点燃了明黄色的蜡烛,在精致玲珑的宫灯罩着,看起来也是很温暖的存在,怀瑜在门口盯着那牌匾看了一会儿,怔怔的好像不认识那是什么意思一样,是了,他和问镜之间早就有不可逾越鸿沟,绝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

    赵稷也不催促,只站在一旁看着,看着怀瑜目无光彩的,难得的竟然觉得“心疼”,而又有一点的内疚,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张问镜说出那样的话不是他教唆的,虽然是他心中知道像张问镜那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越狱,就算是牢门大开,他也是那种会在牢里巍然不动的人,但是也没有料到张问镜如此的决绝。

    个人有个人的念头,甚至于决不会产生改变,只是怀瑜从来有些单纯,不会去想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

    怀瑜看了一会儿,便低下头,往前走,门童一句话也不敢说,内里的宫人们早就接到风声说帝后此次出宫很有些不愉快的经历,皆是以为帝后二人之间有了什么问题,因此悄无声息的准备好一切,果然见了帝后皆是郁郁寡欢的,便不敢在眼前晃悠,即使是当值的人也绝不说一句废话,云鹤宫难得的竟然十分的寂静了。

    静的好像是冷宫一样,不过好在还有人烟,灯火也照常点燃着,也有宫人询问是否要布菜。

    然而真正的饮用却是味同嚼蜡了。

    怀瑜从回来就没有和赵稷说一句话,其实他是隐隐约约的想要赵稷主动的和他说话,无论说什么,安慰也好讽刺也罢,总该和自己说说话不是吗?

    但是赵稷什么也没有说,他就算是和朝云说起搬了奏折去书房的话,也没有和怀瑜开口说一句话。

    难道是觉得我实在自取其辱所以不想和我说话,还是说他们平常就这样从来不交谈呢。

    怀瑜便有些迷茫了,他想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怎么瞬息之间,所有人都不和自己说话了。

    他雾茫茫的宽衣解带,又晕乎乎的去了寝殿休息,然后躺在床上瞪着眼看着来回飘荡的帷幔,柔弱无骨的,好像是嘲笑他的鬼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