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立刻跪了下去,惶恐的说道
“是奴失言,请太后责罚。”
“得了,大清早的,我也不愿毁了心情。”
太后没打算因为这样的话和他计较,又继续原来的话题,问道
“圣上心思几何?”
那在屏风后的女子回答道
“不知,不过应当可以应对今日早朝,只怕又口出惊人,说出让人不知如何反驳的话,从容叨扰到临仙宫。”
“他是在试探哀家底线,不必管他。”
太后笑了一声,早已看穿赵稷的企图,停了停,又说
“还是朝堂之后再见一次吧,毕竟这样的事情攸关文人名节,圣上不以为意,却不知道是文人比命更看重的东西,我是文士出身,最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不能当做什么也看不到,去和圣上知会,今日早朝,本宫略听一听若不能够,本宫便在御书房等候。”
便有宫人应声而答,前去传话。
赵稷听到这样的的传话,便想要发笑,自己难道能够拒绝吗?,这并不算什么无理的要求。
于是时隔许多月,朝臣们在上朝的时候,又见到端坐在幕帘之后的太后。
于是纷纷以眼神示意,虽然没有任何的眼线,但是略略一猜,便知道今日最大的事情就是文考舞弊的事情。
于是又在心底感叹道
果然——圣上还是太年轻,遇到这样大的事情,还是觉得心有不足,所以让太后过来镇场吧。
赵稷在九五之位,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臣子,想着今日不知道是谁的主场。
太监宣言上朝,诸位朝臣还没有开口谏言,那负责十位学生的人便诚恐诚惶的开口说道
“圣上,有人……自杀了!”
此言一出,立即满堂具惊,甚是不敢相信,不过不到一天,怎么可能有人自杀。
这话说出来无人敢相信,那官员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白布,上面星星点灯是红色的血迹
“臣不敢妄言,这是那位学生生前遗书,写在撕破的衣服上,趁着人不注意,便往墙上撞去,当场气绝,其意志坚决,臣等救无可救啊!”
“这也可以称之为意志坚决?”
赵稷冷笑一声,叫下面的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摆了摆手,便有人快步将那血书拿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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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了事
赵稷接过那血衣,只摊开看了一眼,上面寥寥数语,便尽入眼底。
道是不堪此辱,本是清白之身,然圣上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人拘束牢狱,强加污名,实在令人无法承受,微薄之力,只得以死明志。
这话说的其实挺有意思,若赵稷果然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该当场把他们全都斩杀了,方才能泄天子之怒;然而若说赵稷是贤明圣德,生生逼死了一个人,却又很是微妙了。
无论如何,从这封血书上看,确实是他将人逼死。
赵稷收起这封血书,冷淡说道
“到底如何情景,韩云悉数道来。”
那捧了血书的官员,名唤韩云着,便上前一步道
“昨夜一入狱,这名学生便发悲愤言语,然因其他学生亦是多辩白,因此未曾有所怀疑,晚间累了,便都窝在一起睡觉,子时三刻,便听见一声闷响,守卫们连忙去看,便见此人仰头倒下,墙上一片血迹,虽然立刻唤人来看,却已无气息,传了同房的学生来问,皆是说并没有发现何时写的血书。”
赵稷闻言摩挲手中血衣,又窝成一团,垂下眼目去看殿中的臣子,开口说道
“诸位以为如何?”
却是万籁俱静,无人回答,大臣们面面相觑,彼此眼神示意着,一刻之后,方才有人出列,说道
“此事恐怕大有蹊跷,请圣上明裁。”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不过一句废话。
赵稷沉默不语,只手指摩挲着白玉扳指,底下的大臣见他不说话,便也知道这样的回答实在是说不过去。
又有人眼睛转了转,站出来道
“此事必然和吏部脱不了干系,须知向来文考官员皆有吏部官员负责一应事宜,往常不说,今时今日,十份试卷之内容竟然一模一样,虽然不能确定学子们是不是真的全都舞弊,然而必然肯定吏部要承担责任才是。”
吏部尚书冷哼一声,不以为意且略略愤然道
“魏大人想要谁担责任,明说就是了,何必如此暗箭伤人,要查谁,明说便是!”
竟是十分坦然,丝毫没有心虚的表现。
那魏大人便呵呵道
“这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提出一个猜测,至于合理与否,自然是要圣上裁夺。”
“你!——”
……
一阵混乱之中,赵稷冷眼旁观,他虽然不曾想到竟然会有人只因为入狱就自杀——实在是太过于脆弱。
然而,总是要面对已经死人的现实,赵稷手指点在扶手上,也没有说话,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心领神会,咳了一声,诸位大臣听到这咳嗽声,便立刻停止议论,抬起眼往上看,看到赵稷不虞的面色,便纷纷的禁言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虽然圣上年岁不大,到底不能忤逆。
又是一片沉寂之中,那递了血衣的韩云又向前一步,开口说道
“臣有建言,不知当不当说?”
赵稷略略不耐烦的:
“讲来。”
谢韵便接着说道
“现如今斯人已去,其心思无从猜测;然臣亦是文考入朝,最知文人重节,牢狱之灾,莫如毁节,怕再出唐突意外,不若迁出牢狱,另择他处控制。刑部有一处院落,偏僻清净,因不能照耀日光,因此之前一直闲置,正巧这几日腾了出来,打扫干净,提名做问心堂,准备做思过之处,不如便让这些学生尽数转移到刑部的问心堂中,一来环境肃穆,与外界无所联系,静闭之中,叫这些学生自悔,二来不是牢房构造,也可免除其背负罪名之心思。”
赵稷听他说完,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也没有什么表态,仍然是道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他这样说话,既没有表现出赞同,也没有表现出反驳,诸位大臣面面相觑的,好像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赵稷登基时间太短,他又年岁不大,底下这些臣子还没有摸透赵稷的喜好偏向,自然也真的并不能猜测出他的心思,于是习惯性的朝着那帘子后看,想要从太后那里获得什么信息。
坐在帘子后听政的白玉京闭目养神,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一刻却伸出手摆了摆,站在身边伺候的宫人点了点头,便往帘子边上走去,于是有人看到那默默伸出的一只往下弯的手指,而后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于是那些大臣心领神会,立刻谏言道
“臣以为可行,一来顾全文人身份,二来放松身心,三来又不至于无法控制,竟是最好的方法了。”
然后便是一阵的附和声,虽然偶有反驳,不过也被瞬间打压下去。
赵稷坐在龙椅之上,将下面诸位臣子的神情动作看的分明,心内又冷笑,一个个的皆不是想要真心为自己办事,搪塞了事,这样毫无建言与朝气的,也不知道是人老疲懒,还是不满自己。
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的,只揉了揉眉心,说道
“既然诸位爱卿也认同,那便如此罢。”
说完,便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了。
诸位大臣下朝之后,自然满目愁云,那些学生或多或少与诸位大臣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心知圣上震怒再去求情怕是适得其反,于是只能迂回而来,或去临仙宫请安,或又和怀瑜父亲套话,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总是这样悬而未决的,也太叫人坐立不安。
李将军却猛地一拍额头,好似才想起来一样,说
“许多时日没有见过君后。”
也便是并没有和君后通过气了,诸位摇头叹气,又意有所指的遗憾道
“可惜那个张问镜了,好好的也被卷了进来,吾等见过其文章,不该是要冒险舞弊的文采啊。”
他们这些人,早已经知道张问镜最后肯定是要入了李家的门,这样的话,无非是道,他李阳总不能要一个背负考场舞弊污名的人进去他们世代忠烈的门,做他的儿媳。
李将军不为所动的,跟着啧了一声,叹道
“命啊,说不好。”
对外人这样消极无所应对的额,到底也不是真的视而不见,决定不管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