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正当纠结的时候,门突然就开了,一张白玉似的,沾染了凶气的脸从门后露出来。
陈子骏一惊,眼中浮现看到了怪物的神色,连连后退。
邬星举到一半的手顿住,玻璃珠样的眸子露出些嘲讽笑意,“怎么?还怕我打你啊?”
陈子骏这才反应过来,邬星只是抬起手遮光。
他尴尬得想转移话题,便说:“怎么挡着路,不让我进去。”
邬星脸上向来挂着一点嘲弄,这会儿就更明显了,那股不屑交流的鄙夷,简直要从他身上跑出来,对着陈子骏张牙舞爪了。
陈子骏:“”
就算打了一架,也不用这么招我恨吧!
门被推开,里面坐着的人,陈子骏就全能看见了。
校长,一对矜持的夫妻,还有一个冰冷斯文的男人。
陈子骏忍住转身逃走的冲动,心道,这回完球了,没想到邬星这人这么狠,他难道敢找家长群殴我?!
好在端坐在一旁的校长给了他点儿勇气,他才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
“校长,您找我有事吗?”
因为把校长看成了唯一的依靠,陈子骏乖巧得很。
校长对学生们都很慈祥,笑着让他坐下,然后才说出了让他来这里的原因。
陈子骏虽然平时自视甚高,但起码的察言观色,辨人识物还是做得到的。
他一看坐在这里面的几个人,就知道这是自己惹不起的,难怪传言说邬星是走后门进来的,一点儿没假。
郁清开认为邬星也受伤了,不能把所有的责任推到邬星身上,至少打架的另一方需要对邬星的伤势负责,其他的另外再说。
所以校长想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是什么。
邬星挑眉,看着陈子骏,他也挺好奇,是什么原因让这人对自己的笔记产生兴趣。
光是他那低分的名头,不足以让一个一班的学生不管不顾,蠢得这般去惹祸。
陈子骏皱着脸,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邬星等得不耐烦,还要上课呢!
他对着陈子骏良善一笑,露出八齿,陈子骏打了个寒颤,心下一恨,闭眼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是刘宇!”
这个名字似乎打开了一个缺口,接下来的事情,陈子骏就都顺溜的说了出来,“他说邬星在二十五班就是个祸害,整天缠着沈寒,明明是个榆木脑子,还让人给他辅导把沈寒都弄烦了。”
邬星摩挲茶杯的手一顿,很快就若无其事,让人看不出什么。
陈子骏怕邬星心里不痛快拿他撒气,于是偷看邬星一眼,见他没什么愤怒的表情,就继续讲下去:“他说想整整邬星,问我想不想羞辱一下这种、这种货色,我当时脑子一抽,就答应了。”
“不过!给钱买笔记这事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刘宇主动提的!”
“他说这事会落他们班面子,不给点钱,他不好办事。我想着没多少,还能打二十五班的脸,就答应了”
最后,陈子骏还补上一句:“都是鬼迷心窍!”
说完这些,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做这些事不太道德,陈子骏低着头,争取用自己坦白的态度赢得宽容处理。
校长沉吟:“好,那你可以先回去。”
陈子骏面色惊喜,迅速鞠了一躬,就飞快地从校长室奔了出去。
校长室又恢复安静,邬星摆了摆手,“我可真是清白的,没事儿我也不闹事。”
郁清开瞥了他一眼,“你闹事了,还想好好坐在这里?”
邬星讪讪坐好。
陶听芹眼眸一转,顶着郁清开的压力,给邬元争上眼药:“阿星就是性子鲁莽一点,遇着事情不懂思量,我们也别怪他了。”
啧——
感情说他白长个子不长脑子啊
邬星饶有兴趣的撑着下巴,觉得陶听芹这上眼药的决心很足啊。
就是不知道,邬元争给不给力,能不能把她儿子从私生子的名头上拔起来呢?
陶听芹四处抹黑邬星的名声,圈子里不问世事的人大概都知道了,邬家有个特不成器的儿子,别的不能,就是会败家。
果然,邬元争听到陶听芹这话,就想到邬星那些糟糕的名声,更加觉得这个儿子生来就是克自己的,每回别人提到,都要被嘲笑一回。
他看都不愿意看邬星一眼,“这事就这样吧,该赔钱就赔钱,该让邬星道歉就道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清脆的瓷杯敲击声,让校长室里的人俱是一怔。
郁清开漠然的放下手,松开的瓷茶杯似乎还在刚才的那阵敲击中颤抖,水面泛着波痕。
“多年不见,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瞎,没钱治吗?”
他的镜片闪过利光,薄唇吐出清淡的一句话:“心瞎,眼瞎,估计是难治。”
郁清开就像水中沉睡的神秘生物,被惊扰,轻飘飘动了一下,却造成水底剧烈的翻覆,水面难以平静的浪啸。
邬元争松开揽着陶听芹的手,挺着略凸显的肥肚,转身阴鸷盯着郁清开,“我以前看在你小的份上,容忍你很多次,这回你需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别以为有郁家护着你,就能翻天了。”
郁清开苍白的手指又端起茶杯,汲取上面的温度,他垂着眼,“大可来试试。”
这番谈话就此结束,校长也没吐露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而是先笑呵呵的送走郁清开。
邬星也送郁清开出去,规矩地将腰背挺得直直的。
“受了欺负不敢和我说?”郁清开突兀的开口。
邬星愣了下,然后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吗”郁清开视线在邬星的头顶巡视一圈,而后弯腰坐进车内。
邬星眉头动了动,刚才竟然从郁清开的语气里,听到了失望的意味?
失望什么?
邬星看着里面的人,即使坐在自己的车内,还是一副无懈可击,优雅强悍的模样,好似从来不会放下防备。
但这次出事,这个人却第一个出现,a市到桐城的距离,可能是晚上的时候就出发了吧
邬星想起来,郁清开的脸色是和他的手一样苍白,身上的疏离和倨傲掩饰了这个人的疲惫。
他弯下腰,对着里面微垂着头,闭目养神的人低声说:“回去记得先吃东西,再睡一觉。”
车发动,如箭一般窜出去,郁清开没有睁眼,冷情的薄唇却弯了些,为这张凉得冻人的脸增添了些柔色。
一中学生下课的时候,邬元争正好下去。
他这人最好排场,就算去学校也带了一个秘书两个保镖,扬着肌肉下垂的下颚,目不斜视地走出一中,外面停得车也高调得很,完全能在不用语言的情况下,体现他有钱到能烧着玩的豪气。
用邬星的话来讲,就是一土老板,没半点邬家该有的内涵。
不过土老板也有土老板的优点,就是显眼!
一中学生的眼神,从邬元争出校长室,跟到他出校门。
静了一瞬之后,沸腾起来。
“我靠!这又哪来的大老板,要给我们学校赞助了?”
“你看到他那车没?!艹!没想到我竟然有亲眼见到这车的一天!”
“好像是邬星的家长”
众人默了,然后就爆发出更多议论。
“没想到啊,这邬星不是一般的豪啊!你看他爸身后那秘书,那保镖!可气派了!”
“这么有钱,来复读干嘛?想不开啊!”
“你不觉得很励志吗?明明可以继承这么多财产,却还是要来复读。”
“这么一说,还真是,我要是这么有钱,早就趟家里了,还来上什么学?”
这议论的话题越来越偏,最后变成了对邬星理想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