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衡冲直撞/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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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个屁,老子嫌两条命不够消气的,对了,刚刚怎么忘了把你也留在那。”王伟胜一脸遗憾,“冷国锋,你现在可是和我一样的人了。别整天给老子打官腔。”

    哪敢啊,冷国锋就从没起过这心思。

    “今天我们的对话我可都录了音,你要敢跟警察说半个字,别怪老子拉你陪葬。滚!”说完车门一关,甩了冷国锋一脸后尾气。

    行驶的面包车里,王伟胜怔怔看着昏睡中的简琪,发着呆,眼神闪动着暗昧不明的神情,直到手下的声音将他唤醒,“老板,安排的人已在后门,就等你指示了。”

    “嗯。”

    “老板,这孩子要怎么处理?”手下也是看不懂,明明可以扔剧场完事儿,还费这劲带出来。

    “嗯?”王伟胜顿了半晌,问手下要了根烟,决定道:“靠边停,放我下车,你把这孩子送回去。”

    “啊?”这什么操作?手下蒙了,老板要干嘛?

    “我叫你停车!”呲——,车停在了路边。王伟胜拉开车门,回头道:“这孩子给我留活的。”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剧院上空腾起一团红云,一股炽热的波浪冲出房顶,滚滚浓烟如沙尘暴一般飞腾而起,剧院外警笛齐鸣,骤然间,火光冲破天幕。

    ☆、第九十三章

    雪茄已燃尽,王越收回久远的记忆,唇角勾起一丝转瞬即失的弧度,眼神缓缓落在简铭身上。“我脾气一向很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辈子让我动杀机的也就那么几次,简铭,你恨我,我完全能理解,但这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

    “逼你?王伟胜,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没满足你的欲望你就能杀人?那是人命啊,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谁给你的权利?”简铭撕扯着疲惫的嗓音,怒吼着,当真相完整呈现在眼前,他仅有的最后一丝沉着也彻底瓦解。

    “那害死我女儿的那些混蛋又是谁给的权利?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王法,人人都为了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已经很善良了,至少你妹妹能活到现在,你该感谢我。”王越眉心一颤,五官渐渐扭曲。

    简铭站立太久的身子终于难以支撑,踉跄地跌退了几步,倚在船舱隔板上,“你放屁!你试试十六年像我妹妹那么活着…你还是不是人…炸死我父母还不够,还送他们女儿去现场观赏?你他妈是禽兽吗?”最后这句几乎使出了简铭所有力气,他激愤难平,第一次对面前人所说的杀机感同身受。

    门口的高个子似乎听到舱内的吼叫声,忽地开门闯入,王越转头厉声喝道:“出去。”随即冲简铭阴阳怪气道:“这可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你妹妹偏偏那时候醒,不过你还要谢一个人,冷国锋,听当时我手下说,爆炸时幸亏他护住了你妹妹,没被碎片所伤,不谈他有多伟大,能想到这么做,也算你父亲没白认识他一场。”

    “…冷国锋…回现场了?”难怪冷枫说琪琪是被他父亲所救,冷国锋为什么要回去?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估计是以为我没种引爆炸/弹,想回去做个好人吧,啧,你们这些人啊…总是低估我,我说了两条命都不够我消气的,为了惩罚他的自作聪明,我让他女儿也下去陪你父母了,呵呵,简铭,我也算给你出了口气,你也猜到,没冷国锋,我哪能把现场设计的那么天衣无缝。”王越似乎有些累了,重重的吁口气,走到长椅边坐下,端起手边的保温杯,轻轻抿了口。

    “也是老天帮我,那个剧院就在防空洞上所建,要没冷国锋提前通知我,我也没时间探到那么好的撤离通道。那场节目也不可能完美谢幕。”

    简铭哼笑一声,粗喘着气冷冷道:“你以为是你杀了他们吗?你错了,王伟胜。”

    他挺了挺背,直起身子,向王越移动了两步,被绑的手腕已被绳索勒出紫红的瘀痕,他早已感觉不到疼痛,满腔愤怒快要从心脏爆裂而出。“爆炸前早已有人进了剧场,我父母是有机会逃生的,他们选择不逃就是不想再给你这个人渣再有机会利用他们出卖国家,我以前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情愿扔下我和妹妹也要牺牲性命,现在,我懂了,对你这种想卖国求财的卑鄙小人,只有彻底消失,才能永远断了你的贪念,分子表是我父亲的心血,是他对国家的唯一忠诚,所以,他和我母亲是为了信仰而牺牲,不是被你这双肮脏的手所杀,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人人都为自己吗?呵,真无知…现在你就算是东南亚最大的毒品大亨,也掩饰不了你的低俗肤浅,这辈子你都不可能知道,比生命还重的信仰两字…是什么意义。”

    一番慷慨激昂如一股强大电流重重击打在王越身上,突来的耻辱,让他犹如坐在了刀刃之上,尊严像剥皮生扒,在光日下一刀刀被凌迟。

    而说完最后一段话的简铭此刻感觉整个身体飘荡在空中,眼前的王越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重影叠叠,倏地眼前一黑,膝盖一软,人重重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

    筑梦小区。

    三天了,简铭消失到现在整整三天,陆衡从最初的焦急如焚到毫无方向的四处找寻,此刻已放弃所有无用的动作,呆坐在他和简铭无数次嬉笑打闹的沙发上,面前的电视里正放着简铭最爱看的今日说法,耳边似乎传出熟悉的声音…

    “我猜这个歹徒是从隔壁家阳台过去现场的,我给你分析啊…”

    “诶,阿衡,你说有这么蠢的小偷吗,现在天网无处不在,打劫金行这种行当还能存在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我说,你们执行任务真的像节目里这些特警一样威猛吗?对方都有枪呢,你们就这么冲的…”

    “当然”陆衡本能接过回荡在耳边的问话,刚发出声音,才惊觉自己竟犯傻的在自言自语,他低下头,苦涩的笑了笑,沉吟道:“铭铭,你真狠心,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窗外的月光被厚云遮挡着,散出黯淡无色的浅浅光影,他点起烟,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窗,抬头吐出一滩白白的浓雾,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它在夜空中渐渐消失,再续上一口,吐出。

    陆衡很奇怪,要放在从前,他现在不应该在缉毒队大闹特闹,要不就死缠着严冬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吗?再不然,24小时跟着舅舅,直到他答应自己的要求,以前的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他苦苦思忖,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人,太多事不顾旁人的意愿,独立独行,即使伤到别人也毫不自知,能一路我行我素走到现在,真不知是幸运还是别人太宽容,可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看得见别人了,回想这段日子,他渐渐开始体会到身边人的不容易,开始介意自己会不会给别人带去麻烦,开始害怕身边在乎的人难受伤心,甚至在留下眼泪时触摸到那滚烫的温度…

    简铭,是你吗?这一切是你给我的吗?

    原来不知不觉中你已经让我改变了这么多,你背负着那么多包袱,却还一直耐心的包容我,铭铭,你一定很累吧…

    烟灰掉在手背上,陆衡甩甩手,灭了烟,缓缓走进卧室,突然发现床头柜上静静摆着简铭的眼镜,镜片上已细细蒙了一层灰。

    对啊,他已经好久没戴眼镜了…自己曾答应有一天让他不再戴眼镜也有安全感的承诺,是不是…已经做到了?

    后知后觉到这种程度,陆衡也是服了自己,他趴倒在床,上面还有简铭身上的味道,他重重吸了一口气,一行泪默默滑过,落在被单上。

    “怎么这么多眼泪啊…”耳边又响起铭铭的声音,他紧紧闭起双眼,蜷缩着任由身体抖动起来。

    世间百态,不过是面镜子,总有一个样子是自己,而陆衡镜子里的人,却始终是简铭,是他让自己清清楚楚看清自己…

    原本该有的样子。

    ☆、第九十四章

    天穹之下,烟波的海面,浪翻滚着,发出阵阵悲怆的呼啸声。

    严冬来驻守海港两日有余,坐在警车上,盯着监视器依然显示在公海上那个闪烁的追踪信号,他心急如焚。每过一分钟,就意味着简铭更多一分的危险,严冬来焦躁难耐…想抽烟,摸摸口袋,除了个打火机,空空如也。

    “小张,给我去买包烟。”他抽出一百递到身旁的警员。

    “严队,从昨天到现在两包了,别抽了,命要紧。”警员好心相劝。

    严冬来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有些分神向他的瞥了一眼,“…呵,要这么死也算为国捐躯了,简铭回不来…”他微微撇嘴,无奈道:“陆衡那小子估计能直接毙了我。”

    “严队,别开玩笑了…”警员尴尬的笑笑:“陆衡这几天都没啥动静,也没打电话给兄弟们,看样子是简铭给他交代了什么,放心了呢。”他没好意思让严冬来一直抬着手,讪讪的接过钱。

    “你不懂…”严冬来闷声道:“快去吧。”

    和简铭的原定计划一直就没设想过在公海上,加上人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掳走,连个备用方案都来不及商酌。最初还万无一失的认为,简铭在套到毒王的贩毒证据后,及时破坏手臂上的追踪器,以此提醒警方立即进行逮捕行动。做为饵,能帮警方把毒王位置锁定,已是大功一件,严冬来没指望他英勇搏杀,勇斗歹徒,只要他能运用一点点拖延术,警方就能在基本保证他的安全下擒拿毒王。

    当然,风险还是有的,但再大的风险,在陆地,哪怕在内海,也还是可控的。公海…这个敏感的三不管地带,要武力执法困难重重,两天前定位还在一艘归属中国的客艇上,严冬来乐观的想过,只要是中国船支,哪怕在公海,重案要案还是可以有所行动,即使他们进了其他国家港口,联合国际刑警也能作为。可当下,他的乐观在渐渐消减,对眼前的境况越来越没把握。

    两个问题,一,简铭到底有没有和毒王在一起?信号显示他转移在一艘货轮上,船支还不归属中国,经调查货轮来自马来西亚,登记在一家资源商会名下,轮上装载着几十顿棕油,实际运输什么严冬来岂会不知,但这艘船自出港后就没进入过中国内海,简铭在这样的一艘船上,仅仅是被独立关押吗?

    二,也是最头痛的一点,即使他们在一起,船不进港,他严冬来什么也做不了,初定战略被全盘推翻。

    就在他愁眉紧蹙之时,车外传来一警员急促的报告声:“严队,卫星显示目标货轮在向内海移动…”

    “什么?”严冬来霍然转头,定睛监视器,简铭的追踪信号确实在向内海靠近。“给我全员戒备,通知特警队,随时待命。”

    一天前——

    简铭醒来时,舱外白亮的日光正照射进来,打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毫无血色的薄唇暗沉发紫,他很渴,喉咙像被灼烧着;胃部也阵阵痉挛,警告着他的怠慢。王越没虐待他,但连续阴冷潮湿的环境加之长时间被捆绑,进食又全靠缘分,几日下来,本就不经折腾的身子已如秋风残叶,摇摇欲坠。

    门被粗鲁的推开,高个子把一碗干巴巴的面条扔在他面前,顺手丢了瓶水在旁边,“吃吧,吃完带你去见老大。”

    简铭第一时间拿起水,艰难的想打开瓶盖,几次都没成功,高个子看不下去,一把抢过他被捆双手间的水瓶,满脸不耐烦:“跟个娘们儿似的。上次那个废物被揍那德性还能残了胖子的蛋,再看看你这病蔫蔫的鬼样子。”说着把打开的水塞回他。

    简铭没顾得上还嘴,狼狈的将水一饮而尽,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水渍,顿顿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吧”

    “面不吃?嫌弃?”高个子很不爽,这茫茫大海上,能给他煮碗面食已是老大嘴里省下的,要知道他们几个这些日子吃鱼都吃吐了。

    简铭看看他恶狠狠的双目,冷淡道:“吃不了。“抬抬双手示意,腕上的粗绳内侧已明显被血染上鲜红的印迹。

    高个子呲了一声,吐了口口水在脚边,端起碗就往他嘴里塞面,粗暴的如同对待一头牲口。“老子还没给基佬喂过食,你命真他妈娇贵,要不是老大要用你这条命,你够死几回了…”

    天下的手下是不是都一个样,对方拿鸡毛当令箭的架势让简铭没由的想笑。还来不及咽下嘴里的面,嘴边又伸来一筷子,他猛咳一通,撇过头抗拒。

    “吃啊,给我吃…”高个子扳过他的下巴,面容狰狞的硬塞,简铭的咳声不断,已然没办法配合。

    “啪—”高个子摔了碗,喊道:“妈的,不吃给老子起来,去见老大。”

    简铭被带到室外甲板上,阳光金灿灿的洒下,徐徐海风吹过,他却一点也没感到舒爽的惬意,倒是被关在蔽塞的舱里太久,室外的清新空气让他顿时精神缓和了些许。

    王越背对着他,站在护栏边,面朝大海。

    “老大…”

    “嗯。”王越早已察觉,还没等手下报告,先发声应允。

    他缓缓转身,看了眼简铭,扬扬手让他靠近。

    走到护栏边,海风更肆意的吹打着简铭,头发齐齐倒向脑后,眼睛也被迫眯缝着。

    “休息的好吗?你身体挺弱啊,说两句话也能晕倒。”王越故作轻松,调侃道。

    “有话直说吧,我看你这船上的人都快顶不住了。”简铭没再绕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