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剑三同人)栖

分卷阅读13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女孩被安置在相对偏僻的院落里,温杳重新蒙上布巾给她诊了诊脉,年幼的孩子不及习武的成人,病症在她身上的威力足足翻了一倍有余,几乎可以说是有性命之忧。

    “我去查过了,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染病的,不过都是青壮,没有这么严重。是和我们城里一样的吗?”

    燕崇笨拙又小心的替温杳抱住了小女孩,病中的孩子浑噩且警惕,时不时还会惊厥挣扎。

    “……从表征看,是一样的,只是,她要更凶险一点,燕崇,这应该就是——”

    温杳没能把话说完,他捏着银针的尾端有些发懵,半张的嘴唇被燕崇腾出一只手来捂了个结实。

    “你只管治病开药,不用管别的。”

    咸涩的汗液沾在了干裂的唇面上,细微的刺痛感沿着皮肉渗入骨血,最终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

    温杳捏针的指尖有些打颤,他用左手掐上了右手的虎口竭力稳住动作,而后才仔细小心的给女孩扎了第二根银针。

    他能理解燕崇的用意,城里人多口杂,眼下他又是燕崇人尽皆知的枕边人,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盯上。

    燕崇是在尽可能的将他从这场风波里摘出来,只要他不言不语,日后就算燕崇的决策有错,也没人会归咎到他的头上。

    江津村和秋雨堡隔着半个洛道的距离,两个地方出现同样的病症几乎可以让时疫这件事情板上钉钉,最终的决策是一定要由燕崇来做的,一面是将士的性命,一面是浩气盟的城池,两者之间,无论舍下哪一个都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温杳沉默着给女孩走了两遍针煎了一副药,女孩年岁太小,父母又不在身边,一时分外闹腾,他们两个人前后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哄得孩子喝了大半碗药。

    不过小女孩看起来倒是很喜欢燕崇,高高大大的苍云军,英武神气,像极了话本里描述的大英雄,女孩喝过药之后便抱着燕崇头上的白翎打瞌睡,燕崇几次都想趁着她睡熟把她放回床里,可迟迟没能得逞。

    撒娇耍赖最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豆丁似的小娃娃,病怏怏的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饶是燕崇铁石心肠也不能完全不为所动,更何况燕崇还是一个快当爹的人。

    温杳与他一同守到孩子睡熟,期间没有再多嘴说过什么,女孩抱着被角打起小呼噜之后,燕崇便趁着夜里人少,直接把他打横抱回了住处。

    所有的衣袍全部换洗,人也要去加了药的浴桶里泡足两刻钟,温杳被热水浸得昏沉,是燕崇帮着他洗身子洗头,又把他从浴桶里囫囵捞了出来。

    温杳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燕崇忍不住伸出手去多摸了两下,温杳洗过澡后就是个红扑扑软绵绵的小团子,除去枕在燕崇肩上点头犯困之外,压根没有半分警觉。

    穿衣、擦头、铺被都是燕崇一个人的活,酬劳是在肚皮上落下亲吻的机会,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燕崇钻去被子里撩开了温杳的亵衣,在他圆润的小腹上轻轻嘬了一个吻。

    温杳忙了一天,沾上枕头便睡得人事不省,燕崇这才放下心来跑了一趟议事厅,他将所有阶职在明威天相以上的人全部召集到了正厅,兹事体大,他在下决策之前总得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正厅内,明威天相以上的主将和副将共有十八人,坚持撤与坚持不撤的各占一半。

    燕崇是建议撤退的一方,疫病这种东西后患无穷,就算他们现在掌控住了局面也不能维持战力,一旦到时候连人带城丢了,反倒会折损的更为严重。

    但不愿撤退的人也有道理,浩气盟难得起势,下路与上路的时局都占优,眼下只要守住一个洛道再拿回一个巴陵县,那上下两条战线就可以大有作为。

    精锐们身强力健,武人又多有体格过硬的自信,正厅里双方争执的声音不绝于耳,燕崇在案后听了良久,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他是决意要撤的,战局可以再打回来,兵将的性命却只有一次,时疫若仅在军中蔓延倒还可控,他担心时间一久,恐怕还会殃及更多无辜的人。

    “行了,既然意见对半,那我便直接——”

    “——要撤!必须要撤!”

    推门而入的人是温杳,融于夜色的墨袍垂到了地上,他一手攥着亮晶晶的令牌一手扯着拖地的衣摆,虽然身形上瘦削踉跄,但言语间还是带着些许少得可怜的气势。

    “我替萧纵萧将军,他尚有染病的嫌疑,无法直接参与决断,所以他将令牌托付于我,让我代他来。我为万花谷医圣门下,我以师门之名担保,城中与江津村里皆是时疫,为全军乃至百姓安危,此战必须要撤。”

    第十四章

    南屏山,避水滩。

    从洛道撤兵后,燕崇将营盘暂时安置在了这里,江畔悬崖之下,人烟稀少,去最近的望北村还需半天路程。

    温杳的一席话让撤军变成了定局,巴陵前线和洛道的驻军同时被调回了南屏山,燕烨负责带人断后处理,把病患用过的被褥绷带全部烧光。

    疫情在车马进驻南屏山之后得到了缓解,温杳和随行的军医们终于配出了对症的方子,到南屏山的第三天,染病的伤员渐趋好转,虽然仍有陆续感染高热的人员存在,但他们的病势都得以控制,至少没有生出溃烂化脓的迹象。

    南屏山的止血草也是个极好用的东西,温杳拿着小锄头在营地周边连着刨了两日,几乎把周围的山石全都翻了一遍。

    他用满满一筐止血草入药,熬了几十瓶镇痛消炎的药膏让人发下去,一时间整个营地里都弥漫着清苦的药香。

    到南屏山的第四天晚上,温杳和以往一样坐在自己的帐篷前守着炉子,月朗星稀,江水拍岸,他拥着暖手的羊皮袋子打了个呵欠,眉眼之间满是藏不住的困倦。

    煮开的汤药鼓出了几个沸腾的气泡,温杳正困得神志不清,一时没能及时把煨药的小锅端走,气泡裂开汁液飞溅,他先是瘪着嘴巴揉了揉手背, 而后才感觉到一点细微的刺痛。

    “……手给我。”

    燕崇巡视完营盘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温杳近来身子发笨,时常会迷糊犯困,总是这样傻乎乎的慢半拍。

    战靴及地的声响沉闷,燕崇这两日一直身穿玄甲,脚步声和旁人不太一样,温杳垂下眼帘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劳累一天的疲倦倒也消散了不少。

    “不疼的,今天又少了两个,唔……”

    来自燕崇的拥抱永远都是恰到好处,即使他身上穿着硬邦邦的战甲,温杳也觉不出半点被硌到的痛感。

    帐里要比帐外暖一点,江畔潮湿,被褥都得提前拿炭火烘过才能盖在身上,帐里的行军床上一共藏了三个暖烘烘的羊皮袋子,燕崇把自己压箱底的披风找出来给温杳当了褥子,这才勉强隔绝了冬日的凉意。

    “嗯……这副药管用了,再有个五六日就能控制住了,然后……唔,半个月,最多半个月,我就能……嗯……”

    温杳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若不是为了等燕崇回来,他早已蜷在被窝里睡得天昏地暗。

    慢慢长大的孩子开始需要更多的营养,他一个人担着两个人的命,这两日的膳食都要比往日多吃一些。

    “我知道了,你安心睡觉,听话。”

    燕崇和从前一样温柔体贴,语气也是温和的挑不出错处,可温杳却莫名生出了一点委屈。

    他努力睁开已经快要黏到一起的眼皮,试图在燕崇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只是即使他看到被帐里的烛火晃得眼睛发涩,也没有丝毫收获。

    “燕崇……”

    温杳攥着被角轻轻唤了一声,他知道燕崇在生气,从他擅自用萧纵令牌闯进正厅的那个晚上开始,燕崇就对他生出了些许嫌隙。

    他瞒着燕崇在暗地里去见了萧纵,人命关天的处境里,他忘了顾及私情。

    那天晚上,燕崇在旁人都散去之后同他面面相觑了很久,他低着脑袋不敢与燕崇对视,直到燕崇沉默着将他打横抱起,他才畏手畏脚的钻进了燕崇的怀里。

    “燕崇……”

    温杳是个极其不善于处理矛盾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所以只能又小声叫了一下燕崇的名字。

    “……你安心睡,我不走。”

    温杳的声音比往日还要哑一点,燕崇心头一软,终究还是暂时放下了心里那股别扭的酸涩。

    他坐去床尾撩开了温杳的被角,孩子接近四个月,温杳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变化,燕崇卸去甲衣之后解开了自己的内衬扣子,温杳的脚有些肿,尤其是这两日奔波下来,脚底和脚跟还磨出了几个小水泡。

    “燕……”

    “我给你揉一会就睡,你先闭眼。”

    燕崇将温杳的双脚拥进了怀里,他知道温杳是为了大局,更知道温杳眼里只有人命,他没有因为萧纵去置气吃醋,硬要说的话,可能只有些许被温杳蒙在鼓里的失落。

    燕崇所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温杳开口,因为对他而言,疫病的好转并不算是好事。

    温杳是治病救人的医者,他是身处漩涡的将领,阵营之事没有干干净净的,他不想把温杳牵扯其中,更不想因此毁了温杳的信念。

    “阿杳,你听好,过几日情况好了,我们会去武王城那边的驻地,那边人多事杂,我可能一时走不开,燕烨明日就能从洛道回来,到时候你就跟好他,别自己乱走。”

    温杳还睁着眼睛不肯睡,燕崇便无可奈何的屈指刮了一下他的脚心,蜷在被子里的温杳跟个受了惊的小鹿似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又可爱又怜人。

    “听见没有?我说的你要记好了,跟好燕烨,除了他不要跟别人走。”

    “好哦……”

    温杳怕痒,他抱着被角被燕崇逗得浑身发抖,一时没控制住句尾软乎乎的鼻音,这么多天过去,燕崇头一回跟他说那么多话,想来也算是关系缓和了。

    心里的石头暂且落地,温杳也就没再细究这话背后的深意,他这会到像极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燕崇态度一软他就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燕崇面上一僵,却也不忍心再吵到温杳,他又在床尾待了一刻多,等把温杳两只脚都捂热揉软了他才在床尾凑合了一晚。

    温杳身子发重,腿脚不免难受,夜里燕崇被不轻不重的蹬了几下,虽然不疼,可也没了睡意。

    而蜷在被子里的温杳则浑然不觉,不仅睡得天塌不惊,而且还打起了奶唧唧的小呼噜。

    “……”

    燕崇哭笑不得的捞过温杳脚踝轻轻咬了一口,他心里实打实的生出了一种不能惯媳妇的念头,只可惜在他漫漫余生里,这个念头也就是在床上被他付诸实践了。

    营里的病患在逐渐减少,染病者痊愈的速度比温杳预估的还要快,在确定疫病不会蔓延之后,燕崇便启程往武王城去,毕竟那边的城池建设完善,起居的条件也好。

    燕烨从洛道赶回帮燕崇压阵,温杳坐在四平八稳的马车里裹着披风补眠,大部分的病人已经处在休养调理的阶段了,这些事情自有其他那些医者打点,他可以偷一会懒。

    萧纵也得以从隔离的营帐里恢复自由,他又骑了自己那匹万里挑一的乌蹄抱月,银甲红衫长剑游龙,让冬日里的暖阳一衬,自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马车的帘子总是会被风带起一角,温杳睡得半梦半醒,刚一睁眼便瞧见了束冠带翎的萧纵,行在侧面的年轻将领破天荒的压住了不愿落在人后的爱驹,只为了能同他四目相接的往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