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咫跟她说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到这边来只是要完成任务而已。这样的存在喻小红听说过，是十区以前的人传播开的——传说只要你真心实意地许愿，就有神降临到这个世界。
怎么打工的外号越来越过分了，这都成神了不对，不是打工了，上次还没有问烛龙，等回去后问问它。
时咫把小红塞进飞艇后面的休息室，扒拉几下操作台启动飞艇后和白昀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外面在下着小雨，雨点稀稀拉拉地落在窗边，视野受到了影响，天上也没有多少云，飞艇与其说是在仙境般的云雾间穿梭，更像是被金属巨兽压迫在这狭小的夹缝间。
“去了6区后我们就开车去1区吧！”时咫在玻璃窗上哈了口气，用手指画出车的模型，不过画完后先前画出来的又散了，看上去这幅梦想残缺不全，时咫干脆把画全都擦了。
“你喜欢就行了，我没有意见。”白昀伸手捋顺他折起的衣袖。
“”时咫往后倒去，刚好靠在白昀胸膛前，抬头玩他有些长的头发。
白昀不是很帅气，但很耐看，而且越看越好看。时咫不想睡觉了，打算在到达6区前就和白昀一直待着。
被一直盯着，白昀最后揉揉时咫微卷的头发，紧了紧怀抱。时咫现在的性格渐渐开始变化，随着载体的质量提高，今后他会越来越接近那个时候的他，经历了那些的一切、把全部事情解决掉后和他在一起生活时的他。
但是被封存的真实记忆受到刺激不会安分，他不一定能见到那时的尺子。
时咫正打开光脑，对着虚拟屏在飞速黑掉这个区域，白昀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在他耳尖咬了一口。
“唔！”被猝不及防咬了一口，时咫脸微红，不由自主耸起肩后偏过头，调整出一个舒服又能方便白昀咬他的姿势。
不过白昀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他看向窗外。时咫便不管他，很快就黑到6区的中央管理系统，把管理系统划到自己人的范围。因为手速不够，时咫最后放弃手动操控，睡在白昀怀中使用意识操控。
和人偶不同，由指令组成的人工智能更加危险，但是也因为这样，即使智能染上病毒，实际上也不过是一段段编码而已。病毒只是影响到程序的正常运行，原本也是一段编码，偏离正常轨道的程序也是程序。时咫以前可能很喜欢和类似的东西打交道，因此破译后入侵修改这些程序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比较麻烦的是那些能衍生的智能，由一小段的程序即时推演、模拟人的思维，这样的智能比较灵活，黑起来会麻烦一点。
时咫连上经过区域的中枢将其改造成听话的机器后，一路上他们畅通无阻，一个星期后把小红送到了18区。
这里的区域以1区为圆心，其他的区域呈螺旋状递增，所以从18区再次出发后花费的时间也没有增加太多，1区就在正中心。
二十区前的区域，除了一区外地域都很辽阔，时咫把路上的区域都黑掉后就和白昀一直待在一起，有时会坐在窗边看下雨，四周一片白茫茫的；要是视野太过模糊，时咫会和白昀躺在床上黏糊，牵牵手，蹭蹭头什么的，尝试习惯他的存在；或者把飞艇高度下调，继续坐在窗边看下面的一片建筑。
这边的建筑天上地下间相通，通天贯地的建筑随处可见，这也是他们不能直接到1区的原因，从6区开始，这一片空间里全部都是金属和其他材质混合构建出的建筑，飞艇根本过不去。
这颗星球外还有三颗资源星，估计都被掏空了才有现在这样的景象。
这边人们生活得像是在蜂巢里，只需要一个能维持人正常生活的舱体，一台能让他们连接上虚拟世界的设备，还有足以支撑整片区域运转的中枢和各种其他生活系统，这里的生活就不会停下。不过病毒爆发后这里也一定没有人生还，一个个都被改造成机器人了。
先前时咫有把一块区域的中枢黑掉，得到足够实力后时咫就知道病毒是什么了。
被感染上病毒的智能会这么看待人类：啊，这是我们的同类，但是他们好像有点奇怪，应该患上了某种疾病，这可不行，我们要帮助他们康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遇到人类就会把他们弄残想方设法地用机械替代他们损伤的部位。
但是时咫和白昀都不是人类，之前被攻击是因为带着他过去那边时沟通出了什么问题。
先前捡到他的没有一个是人类，时咫推断是他们想要观察患者的行为然后在给予治疗，相当温柔，不过被带到那个区域后，虽然117区的智能和它们沟通了，但是那边区域的智能不认可它们的理念，或许觉得放任病患陷入水深火热中哪怕一秒都是十分痛苦这样是非常不好的，因此也没有判断时咫他究竟是不是人类，直接就攻击了。
时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烛龙是弄了什么方法让他很像人类就是了，不过这边机器平时不那么细心地观察他都不会出事，那些智能太直接了，看到他是人形就直接上扫描确认了身份。
进入6区后时咫和白昀再没有受到什么阻拦，一路上试了各种各样的室内交通工具慢慢悠悠地到达了2区的边缘，再往前就到1区了。
离开2区后时咫又被雨淋了一身，1区相对其他的区域范围是真的很小，而且也没有遮天蔽日的建筑，只有地面上有一些，最高的层数就是二十，被二区的建筑围在一起见不到一丝光明。
时咫拿出怀表看，上面的内容已经切换，360°无死角显示目标在地下。
“地下啊”时咫原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很明显写着“我是地下入口”的建筑。最后黑了这里的中枢才知道建筑在1区的中心，是个像是研究所一样的建筑，占地面积很广，楼层普遍不高，最高的实验楼不过10层。
“电梯电梯”照着地图，时咫转转悠悠地进到建筑内部，发现通往地下的部分，很高兴地去到地下。
“还有一会儿啊，是在最底层？电梯到达不了。”把传送箱打开，时咫在这一层转悠了圈，入目都是金属，要不就是罐装的培养皿，里面都装着脑子。
把这边系统也黑掉后时咫才知道再底下还有很大的空间，比起上面还要更大，甚至延伸到2区的边缘，俨然一个小城市。
“那我们现在就是站在天穹上。”时咫趴在白昀背上摇着狗尾巴草——这是在某实验室找到的稀有植物。乐呵乐呵地指挥白昀找到了通往下层的地方，那里有上百道门禁，不过现在已经全部被他们打开。
找了辆推车载着他们下去，快要到达尽头时时咫看到了微弱的光点。
真难得。
自从来到这里，时咫见到最多次的光源就是闪电了。
不过出去后还是迎来了瓢泼大雨，从这边远远看过去隐约能看到是天穹上的喷雾装置在工作。
“别是有人吸烟”时咫回过头从白昀身上下来。虽然他是这么想但是这地方怎么都不像是有人吸烟能触发到那么高的天花板的情况。
他现在大概站在珠穆朗玛峰那么高的地方，距离天花板有500米那么远。
☆、潮湿人偶（五）
烛龙给的怀表还是靠谱的，时咫和白昀在这边寻了一圈，发现这个小城市的地底下还有空间，是个保密程度很高的研究所，笼罩的范围倒没有那么恐怖，但也很大。
这边的人偶看到他们后也没管，没有像之前那群一样跟上来，最多往这边看几眼。地下的研究所有一个正门，时咫试图和一个高大的机器沟通让它帮忙开门，沟通未果，把机器黑掉后两人进入研究所里。
这边人似乎都很喜欢把重要的场所放在地底，研究所还有个地下场所，被机器破坏得很严重，正门几乎不能让人通过。虽然还有另外一个出口，但是距离这里有点远，时咫带着白昀费力地钻过变形金属，过了这道门后应该还有一道门，再往里就是真正的研究所地盘。
前面的门没有打开，即使是用非常坚硬金属制作的，连其上一小块透明物质都十分耐用，但还是扭曲得变形，形成一个惨不忍睹的形状，上面溅满了黑色凝固的血液，地面上隐约能看到黑色的手掌印。
门前的区域几乎溅满了血，相当惨烈的场景。不过末世中类似的场景多的是，这样的场景也不会被人死死记住。
倒是门被什么东西撞成这样，很难打开，时咫不抱希望地推了下门，开了。
“哇，真是幸运。”拉着白昀的手小心翼翼地绕过这片带血的区域，时咫进到室内打量一圈，看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沾染上些许鲜血的白纸。
时咫低头在外套里瞄了眼怀表，指针死死指着这人，即使他往左右都挪了几步也指着他。
好，就是你了。
那人现在才发现他们的存在，一开始还惊慌地从椅子上摔下来，过会儿就冷静了下来，用鸭子坐的姿势抬头看向他们：“是神吗”
“不是神，是来实现你愿望的人，是你叫我们过来的吧，想要我们做什么？”时咫想了想，重新解释了一遍，“当然你也可以当做神迹显现了。”
青年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开口：“我最重要的人不见了”
“他叫零枫是我的助手，我之前还见过他的可是他不见了。”
时咫蹲下身又问了他一些问题，知道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青年叫做昔远，被改造成为新人类后成为一名天才，手术是在其遭遇车祸后进行的，昔远那时还很小，也失去了父母，被下班路过的单身助手源零枫捡回家养着。昔远小时候不哭不闹，十分聪颖，对源零枫家的实验器材还很感兴趣，源零枫后来就经常带着他来实验室玩。
1区下面的城市下的实验所再下面的实验室属于最高保密级别，源零枫经常一直待在里面不出去，连带着昔远也天天泡在实验室里，久而久之他越来越厉害，成功让源零枫成为了他的助手。
那时候人工智能正在飞速发展，昔远制作了一个能让那些智能更加好地帮助人类的程序，而且还在改造中，即使是这样，其中的技术也非常吸引其他人。程序后来被骗走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病毒，导致这场末世的出现。
发现那些智能出现问题后源零枫关闭实验室的大门，和昔远一起在实验室里住了下来，昔远有一个装置能够屏蔽那些智能的探查，他们想争取在物资被消耗完毕前研究出能制止这场灾变的方法。
可惜灾难发生时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昔远很厉害，但他还没成年，之前也是第一次尝试和智能相关的课题，缺少足够的帮助也有些无能为力。他学过的东西里不包括入侵一个被病毒感染变异的程序，即使源零枫努力试图破解开某个程序，得到的样本太少，缺少实验数据和样本，他也不能确定他弄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对的。万一弄巧成拙，加剧了程序的恶化，那是更加糟糕的结果。
最近他们的食物快要吃完了，源零枫说他想要去外面找点营养液。之前昔远仿照装置又弄出来个能短暂使用的信号源，源零枫偷偷拿走它什么都没跟昔远说就出去了。可是对方出去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信号源的使用期限已经到了。
“我知道了。”时咫了解这些后点点头，“他有和你说过他想要去哪吗？”
“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以为他要去拿器材的我以为他不会出事的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他只让我留在这里、他不让我出去，可是他什么都没告诉我、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什么都瞒着我我只知道他离开的方向在这边。”昔远把头埋在双膝间，渐渐开始哽咽。
既然大概情况都知道了，那就去找吧。不过昔远说的话让时咫觉得有些奇怪，没有在撒谎，也不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倒更像是编织出一个自己能相信的谎言欺骗他自己，强迫他去相信这样的事实。
不管是事实还是谎言，昔远他对他说的话都深信不疑，如果不是他的动作，时咫也不能判断他是怎么想的。
反正找一圈证明源零枫不在这里了就行。
头有点晕，所以不能再那么高负荷地乱黑一通。时咫找了个借口和白昀待得久一点，然后弄出一张研究所的全息地图，改造出一辆方便他们移动的圆盘和一个检测生命存在的小检测仪，拿在手上和白昀一起在这边找了起来。找了两个小时，研究所里除了昔远一个活人，再没有其他生命。
“研究所之前的门是闭着的吧，人要是真的出去了根据这边的智能程度他根本活不了。”时咫和白昀去了外面的城市也找了一天，没有人。
把结果告诉昔远，昔远满目不敢置信：“不可能的，我明明前几天才看到枫。”
“或许是我们找错了，白昀我们再去找一遍吧。”时咫回过头，拿出检测仪，和白昀走出门然后带上门。
实验室里的检验仪多的是，时咫收集地上的凝固血液，在资料室里找出源零枫的资料，对比血液——完全一致。
“好近”看着结果，时咫有点感慨。他猜到昔远不想对他们承认真相，想要采用最笨的方法在这边慢慢找，没想到源零枫的下落距离他们是那么近。
这一大片血迹全部都是他的，照这个出血量来看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以防万一，时咫又拿特定仪器在附近扫描了一圈，发现源零枫的血几乎滴得到处都是，最终全部溅在门前，非常有可能他已经死去了。
“先是从这个房间出来，走到那条走廊后倒回来这个轨迹很奇怪。”时咫从血液留下的新旧程度判断源零枫死前的经历，最早留下的血液可以追溯到一年前。
一年前，刚好是病毒爆发的时候。
“没有尸体。”白昀补充。确实，没有见到尸体，人可能真的出了这么多血后还没有死。
“门上面有各种身体部位。”时咫转过头看向他，而且从门上的撞击痕迹看来，源零枫很有可能被重物死死摁压在门上然后死去。
虽然时咫没说完全，但是白昀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于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