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死了。”
童舟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听上去淡漠。楚濋把他拉开,楚濋的唇色依然苍白,他尽量使自己笑起来,然后安抚道:“没事,我没事了”
“我真的以为你死了。”童舟又重复了一遍,他双目放空盯着楚濋,说话机械无情。
“傻童童”
“你要真死了,我就把那个人给捅死,捅成一摊烂肉,死无全尸。”楚濋突然起了鸡皮疙瘩,他觉得小朋友受了惊,吓坏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于是他就把小朋友轻轻圈到胸口,抵着他的发顶柔柔地说:“别瞎说,你吓唬我呢?我心脏不好。”
童舟的眼皮一颤,他抬起头,揪着楚濋的衣领,放到嘴里咬。
“我从来不撒谎,你知道的。”
童舟的眼睛依旧无辜又透彻,他有一双鹿眼。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格外治愈格外甜。加之童舟的声音也有点奶,就更甜了。他就像颗奶糖,是草莓味的。外表是甜的,咬下去更甜。
可是楚濋突然发觉——可能他错了。童舟可能是块夹心糖,表面可迷惑,你却不知道咬下去会是什么味道,有可能是甜甜的草莓夹心,也有可能是掺了砒霜的黄莲。
不过楚濋是什么人,越有可能千刀万剐,他便越要上。
“你会撒谎的呀,比如———”
“楚老师,我,我喜欢你的,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非常喜欢您做我的老师” 楚濋突然捏了捏嗓子模仿童舟说话的腔调,羞涩地低头,然后偷偷打量童舟。
童舟抬手就打他,楚濋躲,边笑还不知死活地说:“笨死了,从小就不会撒谎。”
“你胡说八道!”童舟脸红得一塌糊涂了,楚濋笑得都开始咳嗽了,他搂紧童舟亲他一口说:“小爱人。”
“你说什么呢?”童舟推开楚濋的脸,楚濋摸他的脸说:“唉,楚老师比你大11岁,这要在我家,你都得喊我叔叔了。可不是小爱人嘛。”
童舟胸口一窒,继而鼻头一酸,他眨了眨眼,手摸到楚濋受伤的地方,想碰又不敢碰。
“还疼吗?”
楚濋摇摇头,抱紧童舟轻轻地晃。
“我不想和你分开。”童舟轻轻地说,声音开始抖。楚濋拉住他的手不断摩挲。
“那就别和我分开。”
第二十七章
好好的旅游折腾出这些破事,谁都没了心情。不过楚濋倒是和童舟更亲昵了,白天在病床旁给楚濋读书,中午借民宿的厨房给他熬汤做饭,晚上和他挤在小床上一起睡。
楚濋背后的伤不算严重,没有伤及器官,还算浅层。他的心肌炎倒是有些严重,本就没有彻底好透,加之审问室空气浑浊,不通风,他一时难受。
医生建议他不要再长途奔波了,过度劳累的话情况会更糟糕。楚濋本就放着暑假,倒是无所谓的。可是童舟就只请了三天的假和他们出来旅游,周一就得回上海了。楚濋劝他和顾清影他们一起回去,说自己再在医院躺两天,等好些自己买票回去。
童舟听了就不乐意了,一个人低垂着头坐得老远。楚濋无奈地笑,他轻轻地拍了拍被子虚弱地说:“童童,过来。”
童舟不动,楚濋就假意咳嗽起来,他一咳,人都往前冲,弓成了虾米。童舟像被烫到似地,一下子跳起来冲到他面前,他坐在床沿上,手忙脚乱地去倒水,然后递给楚濋,一只手赶紧去顺他的背,楚濋就着童舟的手喝了口水,放下杯子,他就强势地把童舟揽进怀里。
楚濋嗅着童舟身上干净的味道,他张嘴轻轻地咬一口童舟的侧颈,然后用鼻音撒娇道:“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童舟一缩身子,楚濋又用舌尖去舔他的侧颈。
“我回上海就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等挂了我给你烧个纸,算尽点尊师重道的心。”童舟生着气,就去推楚濋,手下力道却有所估计,不敢太重。
楚濋听了嗤嗤地笑,肩膀都跟着抖。他抵着童舟的额头,同他十指交缠。
“那行吧,楚老师不是迂腐的人,等到了那天允许你再娶,但是能不能在清明那一天偷偷想我?”
“你有病啊?!有这么咒自己的吗?!我呸!”童舟气极了,他伸手就打楚濋,这会不再顾忌,有多大力打多大力,打得他自己手心都疼。
楚濋仰着头说疼疼疼,童舟压根不鸟他,气得都上腿踹他。楚濋抓住他的小腿往前一带,童舟的嘴贴上了楚濋的唇。
楚濋熟练地掠夺和吸允,末了,他抱住童舟小声地说:“开玩笑的,我哪里舍得。”
童舟锤楚濋的背,低声咒骂他,心里却越来越满。他也不舍得,他眼里连一粒沙都容不下。
“昨天顾哥好像和叶哥吵架了。”童舟在楚濋怀里抬起头,他摸摸楚濋的下巴说。
“为什么?”
“我来给你送饭的时候,听见他们在房间里吵,具体是什么也没能听清,听到顾哥说了句陆文西什么意思”
“陆文西是叶哥的朋友吧,昨天也是他帮忙的。”童舟半陷在楚濋的怀里,一双腿和楚濋的腿缠在一起。楚濋摩挲着童舟的肩,突然手一顿。
“这次欠了起舞一个人情。等回了上海我们请他吃饭。”童舟点点头,楚濋却好像若有所思。他拿出手机给顾清影发了条微信,顾清影没回。
楚濋最终还是没能拗过童舟,童舟直接和主编又请了两天假,把机票改了签,一行人又陪着楚濋呆了两天才启程回沪。
回去的路上,顾清影和叶予彬谁都不说话。楚濋闭着眼睛都能想象顾清影耷拉着的脸,他已经猜了个大概,心下一阵嘲讽,觉得顾清影真是个幼稚鬼。
“动人,你身体好点了吧?”顾清影转过头问楚濋,楚濋含笑回望,他勾勾嘴角说:“好得差不多了。倒是你的脸色和我前几天有的一拼。”
童舟踢了楚濋一脚,楚濋反射性往旁边一躲,眼神却是往叶予彬身上飘的。
“悠着点啊顾清影,你别百战疲劳壮士哀啊。”顾清影和楚濋对视,他突然心跳加速,楚濋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然后往叶予彬的方向眨了眨眼。
顾清影出奇地什么都没说,楚濋又拿出手机给他敲了一行字。
顾清影点开手机——“你再作,叶予彬可就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了,抹个脸,扎个马尾辫,又从糟糠妻变成小野花了。”
“我去你的,滚!”顾清影义愤填膺地回过去,楚濋看了笑到不能自己,顾清影背着身听到楚濋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跟着好些了,竟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叶予彬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昨天送楚濋和童舟去了医院后,顾清影和叶予彬回了民宿。期间,叶予彬去洗澡,顾清影饿了,就拆了陆文西给买的米线吃了起来,他边吃边用叶予彬的手机打游戏,突然,有微信跳出来,顾清影手一抖不小心点开了。
“下次直接给我电话就好了,不需要通过你父亲。”
顾清影一看备注,是陆文西。他就顺手打了个谢谢过去,然后又重新切回游戏界面。结果还没玩两下,消息又弹了出来。
“下周我去上海出差,顺道过来看看你。哦对了,你喜欢的乐队10月份会在上海开演唱会,票子我买好了,正好也给你带过来。”
这句话让顾清影一下子坐直了,他猛然忆起陆文西看叶予彬的眼神,心里一沉,有了猜测。他以前从不看叶予彬的消息,这次鬼使神差地用叶予彬的口吻开始回复。
“谢谢文西哥,不过演唱会的票我也已经买好了。准备和清影去看的。”顾清影发过去以后,整个人都开始惴惴不安,他捏着手机,手指焦虑地摩挲着频幕。
又几乎是秒回,顾清影赶紧低下头去看,心里像被刀劈了似地。
“那再陪我也看一次吧。我带你入的坑,不和我一起看吗?”
顾清影关了屏幕,大脑一片空白。他和叶予彬在一起五年,只知道他很喜欢“id”这个乐队,家里的专辑都堆成了山。其实顾清影是欣赏不来的,他平时很少听外国歌,对于国外的乐队了解甚少。但是叶予彬几乎是痴迷,因为这个乐队从未在中国开演过,这次一得到开唱消息,叶予彬就迫不及待地买了票,顾清影想着叶予彬那么喜欢,就陪他去看吧。
浴室的水声渐小,叶予彬拉开门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用浴巾去擦头发,边擦边说:“清影,水还热着,去洗吧。”
顾清影没动,叶予彬也不往心里去,碰巧这时候手机频幕又亮了,叶予彬走过去拿起来,刚点开,身体一僵。
顾清影静静地看着叶予彬,叶予彬开口第一句却是:“你怎么帮我回消息?”顾清影挑了下眉说:“不行吗?”
“我从不看你的手机。”叶予彬有些生气,但是口气倒不冲,声音还是温柔的。
“你要看吗?”顾清影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伸给叶予彬,接着他嘲讽地说:“翻一翻我有没有见不得人的消息。”
“你什么意思啊?”叶予彬没有伸手去接,他拧着眉,第一次失去了耐性。顾清影把手缩回来,人往椅背上一靠说:“我发现你也挺有意思的,对外人装得像个谦谦君子,对我说两句话就没耐心了?”
叶予彬觉得顾清影今天简直莫名其妙,但是他一贯冷静自持,所以他深吸了两口气,拉了把椅子在顾清影面前坐下,他好声好气地说:“清影,怎么了?”
顾清影最受不了他这样讲话,于是倔强地撇过头不去看他,叶予彬就站起来蹲在他面前,掰过他的脸又问:“为什么不开心?”
顾清影示意他看手机,叶予彬快速地看了遍,然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文西哥啊,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乱想了?”叶予彬看顾清影的样子,笑得又无奈又宠溺。
“他比我都大十岁呢,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行行,就算可能,我也不喜欢他啊。”
“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你啊。”叶予彬搂着顾清影,用手指骨节去刮他的鼻子,他点了点顾清影的额头说:“你有点信心好不好?”
“我一直都很有信心!”顾清影揪起叶予彬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啊,你别好的没学到,楚濋那一套可学到了。”
叶予彬哭笑不得,他忍不住说:“楚老师现在不挺好的。”
顾清影啧一声,凶道:“你还顶嘴?”
叶予彬往前踮了踮脚说:“我不敢。”
本来这事就过了,结果没一会陆文西又发来了消息,那语气比之前显得更暧昧了。顾清影彻底炸毛,于是和叶予彬大吵了一架,也被童舟听到了。
“起舞,你什么时候空啊,我和童舟想请你吃饭。”楚濋突然拍了拍驾驶座的椅子,叶予彬啊了声,下意识去看顾清影,顾清影正傲娇着,死活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