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次听完都有拿脑袋撞电线杆的冲动了:“你差这500块钱吗?”
“哥不差钱。不过我出驾照你出钱,很合理。”阿初手插在裤兜里,淡定地说,“你扛不动的,我帮你扛。你扛得动的,得靠自己。有责任,有担当,这样才是我弟弟。”
提到驾照,阿次立刻蔫了。他挠挠头,说:“其实你不说我也会去交罚款,不然我会心不安的……”
“我知道。”
“别打断我。”阿次皱着眉说,“可是你这么督着我,就让人很不爽啊!”
阿初笑起来:“哪能老让你爽啊!”
居然笑得这么开心,这绝对是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阿次很无语,感觉昨晚自己真蠢,对阿初同情心泛滥是一件非常浪费感情的事,他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别人怜悯同情!
第23章 爱钟爱华
“阿次,你听我说,这跟偏心不偏心没关系。你不回来住,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啊。”杨老爷子耐着性子给小儿子做思想工作,企图征用他的卧室做婴儿房。
“唉,过生日时,阿初买车我吃面,现在连他儿子都能跟我抢地盘。说您老不偏心眼儿,谁信啊?” 阿次靠在办公椅上,翻着报纸,说得漫不经心。
“这不是情况特殊嘛!就你那间离阿初他们屋近,雅淑照顾孩子方便。”
老爷子不提还好,一提这茬儿,阿次瞬间脑补了雅淑衣冠不整地给孩子喂奶的画面,异常尴尬——看来这个家,以后还是少回去为妙:“那随便吧!”
“唉呀,别说随便……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你也明确表个态。”
阿次嘲讽道:“这个家都没我一席之地了,还有我表态的份儿啊?”
“怎么能没你一席之地?儿子,一楼的客房一直空着,把你的东西搬那屋去,保准布置得跟以前一样!”
“您也说是客房了,由主变客,能一样吗?”
老头儿愣了愣,又道:“要不你挪我那屋去?我搬客房住总行了吧?”
阿次绷不住乐出声来:“行了行了,您别折腾了。我不回去住,把我东西都堆杂物间吧!”
“就是嘛,我想你也没那么小气……早答应多好!害我出一脑门汗,跟你说话比谈生意还累!”老爷子总算踏实下来,想了想,又怕他误会,补了一句,“这纯属是我个人的意思啊!先问的你,到现在还没跟阿初他们提起过。”
“嗯,我明白。”阿次浅笑着回答。这事要是放在那段冷战期,他也许会怀疑某腹黑在背后搞小动作,想借机把他挤出去。但是现在,他选择信任。因为这家伙发高烧时,曾一脸呆萌地说过绝不会害他。
后来的一段时间,阿次常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话题从腾屋子的琐事到婴儿房的装饰。看得出老人家对孩子很上心,小孙子还没出生,隔辈疼就已经开始了。但挂电话前老爹总会多嘱咐两句注意身体,有空回家。他越发觉得,父亲上了岁数,不再是那个纵横情场的杨老板。
不过,滥情跟岁数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小杨老板年纪轻轻的,也没像他老子当年那样风流。据杨老爹进一步调查发现,阿初根本没搞外遇,只是收到一封求复合的全英文电子邮件,碰巧被无聊待产的雅淑翻到了,还在线译成中文,由此引发了第一次夫妻战争。老人家忍不住跟小儿子吐槽:雅淑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小?都是二十多岁的人,谁以前没谈过几次恋爱?
阿次严肃地指出,自己就是头一回谈恋爱。结果被老爹忽略了,继续替大儿子抱不平。
阿次总算明白什么叫“护犊子”了。不过他真的无法想象出阿初前女友的样子。对方是英国人吗?为什么会分手?难道阿初心头那个追求比放弃更难的人不是雅淑,而是前女友?
又过了两个月,和雅淑在春和医院顺利生下一对双胞胎。
这消息对杨家人来说并不意外,早在雅淑产检时就有了心理准备。尽管如此,杨老爷子还是兴奋得手舞足蹈,一得了空就站在婴儿床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得合不拢嘴。
阿次和荣华下班后跑来看两个小家伙,虎头虎脑,确实讨喜。
碰巧赶上雅淑喂奶,阿次和老爸只得回避,留下对哺乳充满好奇的荣华继续在屋里围观。
父子俩坐在客厅闲聊。
阿次望着院子里的车,问:“阿初的车在院里,他人呢?”
“他在厨房教刘嫂营养配餐什么的……要我说,人家月嫂比咱们明白,可你大哥偏不放心。刘嫂一进门,什么都没干,先被送去体检。阿初说光有健康证不够,有一项什么幽门螺杆菌会通过唾液传染的……他以前当医生,比一般人仔细。”老爷子摆摆手,又说“可是他马虎的时候也真能急死人!那天半夜,医院来电话,告诉我们雅淑快生了,让赶紧过去。他愣是找不到驾照,最后还是我开的车!”
“哦,是么……”他哥的驾照是怎么没的,阿次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过阿初这口风还真紧,听老爹这口气,应该还不知道他酒驾的事。他有点心虚,随手掏出中华烟,自己点了一根,想了想又把烟盒递给老爸,“您也抽一根吧,这些天跟孩子在一块,肯定憋得够呛。”
“就你最懂我!”杨老爷子指指小儿子,笑得贼兮兮的。他点着烟,吸了一口,满脸陶醉地感慨,“我是真怕呛着俩孩子!想不到啊,没被儿子管过来,倒让孙子给治了……你也一样,不许当着那俩小宝贝儿抽烟!还有,你也得从现在开始戒烟,这样以后要小孩才健康!”
“下一个话题吧!”阿次不耐烦地打断他。
老爷子哪肯放过他:“你到底想怎么着啊?以前闹腾着要当警察,我顺着你了;要自由恋爱,也依着你了。荣华是你自己选的,也同居一年多了,还老拖着想什么呢?”
阿次皱了皱眉:“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还缺点什么。”
老头一巴掌拍在他腿上:“傻小子,缺钱是吧?直接跟我说啊!”
阿次把老头儿的手扯开,揉着发麻的大腿,正准备反驳,就见阿初培训完月嫂,从厨房走了过来,正撞见他俩吞云吐雾的样子。阿次和老爸同时愣住,好像被抓到现行一般。可回头想想,抽烟不犯法啊!又没跟孩子面前抽,心虚个什么劲儿?
阿初淡定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冲阿次点点头:“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会儿,也就刚坐一刻钟。”阿次捏着半支烟,不知如何处理——接着抽有压力,掐灭了太刻意,这样一直夹在手上又尴尬,感觉怎么做都不合适。他瞟了眼老爹,发现对方正望着他,估计此刻心里也在犯嘀咕。
“阿次,看那俩小家伙了吗?”阿初笑呵呵地问。
“嗯,刚才看到了。长得随你的地方多,尤其是嘴和脑门,不过鼻子随妈。”
“新生儿一般都是瘪鼻梁。”阿初并不在意,深信俩儿子的鼻梁总有一天会鼓起来的。
老爷子表示赞同:“对!看到这俩孩子,我就想起你们俩刚出生的时候了。简直一模一样啊!等着,我找你们小时候的照片来对比!”说完捏着烟一路小跑,钻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阿次磨着牙,心里明白,老头儿是逮到脱身的机会,回去慢慢享受那半根烟了。他转头看看阿初,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驾照被扣了,这阵子挺不方便的吧?”
“偶尔。”阿初笑了笑,“不过我请司机了,有事就叫他来开,没耽误什么事。”
“那就好……”阿次点点头,没继续这个话题。兄弟之间无需客套,如果道谢或致歉,反倒显得生分。他弹了弹烟灰,随口问,“给孩子起好名字了吗?”
“嗯,想叫中华。”
“你开玩笑的吧?会让人想起烟的。”
“你还真是心中有烟,万物皆可为烟啊!”阿初探了探身子,把桌上那盒中华烟推过去,“快把你的‘全世界’收好了。”
阿次瞪他一眼,把烟盒揣回兜里,又问:“说真的,孩子到底叫什么?”
“我说的就是真的,杨爱中和杨爱华。”阿初打量着他,“你在不乐意什么啊?”
阿次撇撇嘴:“觉着别扭,以后一抽烟就会想起他们俩。”
阿初笑道:“还好不是一见我儿子就想抽烟!”
“我哪敢?老头儿能跟我拼命!”阿次无奈地寻思着,是不是该换个别的牌子抽,尽量别犯了老爹那俩心肝宝贝儿的“名讳”。
不过现在考虑换烟为时尚早,因为孩子的名字不是阿初一个人说了算的。老爷子早就拿着孩子的生辰八字请人算了一堆五行相生的生僻字,正准备挑选两个寓意深远的,哪知道孩子爹随便找俩字安上了!让他这一家之主如何能忍?没给阿初留面子,他当着阿次和荣华就咆哮开了:“起名是一辈子的大事,哪能这么草率!现在开公司都要测五行,不然别想赚钱!”
阿次虽然不赞同阿初给孩子起的名字,不过横看竖看都比老爹准备的那堆一般人不认识的字顺眼!他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中华烟卖的不错,五行应该没大问题……”
“那不一样!中五行属土,华五行属木,烟草公司用倒没什么。可咱姓杨,又属木,爱字也是五行土、木,没一个带金,不是受穷的命嘛!”老爷子越说越激动,气场大开,唯独少了件道袍,不然就能到街边算命揽营生了。
阿次根本不信他这套:“哪有这么玄啊?您千万别说我们俩的名字也是这么算出来的。”
“当时不懂,没给你们俩测字。”杨老爹痛苦道,“一提这个我就后悔!慕属木,初属金,次属火。你看看现在,你大哥名字里好歹带着金,就比你能赚钱!”
阿初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俩“有理有据”地拌嘴,蹙眉思考了半天,突然展眉一笑:“爸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老大负责赚钱,那就改个金字旁的钟吧!”
老爷子仍不想放弃自己准备好的一纸生僻字:“不能从这里面挑带金的吗?”
阿初摇头:“太复杂的话,孩子以后会怨咱们的。你想啊,考试时写名字都比别人多耗费十秒,等于输在起跑线上了,”
老头儿撇撇嘴,勉强答应:“好吧,爱钟就这么定了,但是华字还是不妥,得换……”
荣华适时插话:“其实我爸专门请人算过,这字有富贵和显耀意思,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哦,那就好……很好。”杨老爷子挠着脑瓢,遗憾地把那张“生僻字大全”收了起来,指望着重孙出生时能重见天日,作为参考。
……
后来的日子里,阿次依旧抽着中华烟。虽然会忍不住想起那俩宝贝侄子,不过一直没再回家看过他们。最近辖区里出了几宗命案,全队忙得不可开交,杜局的紧急会议都快跟每日晨会一个频率了。
孩子满月那天,阿次依旧忙于调查。死者是个青年男子,在家中自杀,并留下遗书。现场勘查、尸检均未发现可疑情况,基本上可以排除他杀可能,按自杀定案。但死者曾在前一天定了去美国的机票,行李都收拾好了。一个准备出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杜局在下午的会议上部署工作,要求尽快把几个疑点查清楚。散会后阿次便开着私车去死者的工作单位了解情况——自从取回爱车后,他就再没碰过李队分配的那辆电动自行车。
那是一家知名的国际货运公司,规模不小。阿次从几名员工的口中了解到,死者曾是这里的会计,平时挺受老板器重,看着不像会轻生的主儿,更没听说有出国度假的打算。而公司老板陈浩山则一脸惋惜地道出内情:他是被外国女友甩了,想不开啊!
之后到死者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线索。别说物品摆放,就连电脑里的聊天记录都被删了个干净。陈浩山感慨着:“看来他是计划好了要寻死,把自己存在的痕迹都抹除。”
“说不好。也可能是其他人想抹除什么证据。”阿次套上手套,在房间里翻查着。
“您有什么新发现吗?”陈浩山惊讶地问。
“没有,只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阿次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u盘藏在手里,然后装作是从书柜里翻出来的一样,拿给陈浩山看,“藏得这么隐蔽,或许与他的死有关。”
陈浩山立刻变了脸色:“可否让我们先看一下,也许有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
“我对商业机密不感兴趣,绝对帮你保密。带回去查一查,鉴定完就还给你们。”阿次笑了笑,从容地离开这家公司。虽然没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这个陈浩山绝对有问题。
他回到分局时,已过了下班点,荣华早等在大门口了——没赶上中午那顿满月宴,晚上总该去看看俩孩子。阿次绕了道,去一家金饰店挑了两把小金锁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