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随口调侃道:“哎,从华山回来的路上,你不是下嘴了吗?”
阿次一皱眉头:“别跟我提这茬儿了!”
“好,我不提。”荣华又笑了笑,才认真道,“你也别不痛快了,不管他是白兔还是黑兔,都奈何不了你。在我心里,你不是兔子,你是有准备的狼。”
“狼?”阿次挑眉问,“不是色狼吧?”
荣华浅笑着,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这个可以有,你现在色一个给我看吧!”
这钟点儿餐厅里人挺多,阿次左右看看,觉得拉不下那么大的脸。再看看荣华嘴唇上的辣油,更觉得为难,干脆从碗里拿出另一个完整的兔头,朝那俩大板牙亲了一口。
荣华扯扯嘴角:“你喜欢兔子么?”
“我头一次吃兔头,挺新鲜的……你别闲着,快帮我拍张照片!”
荣华不情不愿地扯掉手套,掏出手机,帮男友和兔头拍合照。
……
一连几周,他们每次出来约会,都先把车开回单位宿舍。等他下了车,荣华才开着车回家。热恋中的男女,通常是男方送女方回家,现在变成这样,说到底还是阿次没车闹得。
有天从迪厅出来,阿次刚要着车,荣华就为难地跟他说,最近租住的小区治安不好,出了好几起入室抢劫案,她一个人住,每天提心吊胆的。
“你一个人出来租房子,确实挺不安全。”阿次点点头,试着建议她,“没想过搬回家和你父母、大哥一起住吗?还能省了房租。”
“我们家离单位远。”
阿次又想了想,给她出主意:“那你也搬到宿舍住吧,每天能晚起半个小时。”
“不方便。”荣华在阿次提出下一个建议前,果断说,“你搬来跟我合租吧,好有个照应。”
阿次其实不支持租房子住,因为没有什么地方比单位宿舍更方便。不但浪费租金,更浪费上下班的时间,这绝对是把简单的事变复杂了。他想了想,委婉地说:“可是,每周都有一两天执勤。如果咱俩排班不一致,就是三四天没法一起回去……”
“没关系啊。你值班的时候,我就做好夜宵等着你。”
阿次心底一阵温暖,像在寒冷冬日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也像在午夜下班时遥望到阳台上暖黄色的灯光。不论周围的环境是多么寒冷、昏暗,都能让心里变得热腾腾、亮堂堂。这种正常的、和睦的家的感觉,是他一直梦寐以求却从未拥有过的。比起这个,任何金钱和时间上的浪费,都微不足道了。他感到心跳的节奏有些快,自己并不适应这种感觉,所以尽量平静自然地说:“那我得打听打听,你一般都做什么夜宵啊?”
“种类挺多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荣华自豪地说。
两天后,阿次和荣华正式开始了同居的小日子。
不过让阿次没想到的是,荣华租的是一居室。虽然卧室的床是双人的,他还是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尽管他们是男女朋友,但现阶段接吻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睡一起多少有些尴尬。他平时的确很叛逆,可骨子里还是保守的。最不喜欢大胆、开放、穿短裙的女子,如果荣华一身“清凉”地睡在他旁边,那简直可以跟刘云普硬盘里的苍老师相提并论了。
更让阿次没想到的是,荣华口中“种类挺多”的夜宵,是方便面。
荣华笑眯眯地问:“今天想吃香菇炖鸡面还是红烧牛肉面?”
“……咱能把‘面’去了吗?”
荣华吃惊地瞪大眼:“那就剩调味料了啊!我没试过……好吧,为了庆祝你今天搬过来,我挑战一下!想吃香菇炖鸡汤还是红烧牛肉汤?”
阿次觉得脑子里有点乱,他深呼吸了一下,妥协道:“还是带面吧……能加个鸡蛋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把鸡蛋打下去,整碗面都变得糊哒哒的。”荣华有些为难。
“那就不用了……没事,我随口一说,你别在意。”阿次暗想,估计得把夜宵的活儿揽过来了。他虽然不常做饭,却也会炒几个菜,肯定比荣华泡方便面层次的厨艺高点。
虽然时常有些意料之外的小插曲,但生活也因此变得更加充实有趣。反过来,失恋的人就只剩下空虚寂寞了。
阿次身边就有个空虚寂寞的可怜虫——刘云普,他一上班就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发呆。
阿次看着他,同情之余又有点鄙视:“你振作点行不行?天涯何处无芳草。”
刘云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手机,说:“可是老子所有的肥料都浇灌在这支花上了,养不起草了。”他这情况确实挺难办,人长得不帅,家里又不富裕。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天天哄着怕跑了,甚至不惜借钱买浪漫讨人家欢心。如今人财两空,不崩溃才怪。
阿次觉得自己确实没立场劝人家,只得仗义一把,下班后请他喝酒,纾解开郁闷的情绪。
“你们俩喝了酒没法开车,还是我跟着一块去吧。”荣华也觉得刘云普挺可怜,想跟阿次一起开解他。
但阿次觉得不妥:“别刺激老刘了。刚分手的,最看不得别人成双成对。”
荣华只得作罢。下班前叮嘱了阿次几句“少喝点”、“早回家”,就自己逛街去了。
夜幕降临,阿次陪刘云普在大排档吃烤串喝啤酒。虽然环境嘈杂了点,却没什么压力,比在高档餐厅里轻松些。周遭几桌各吃各的,没人会注意到邻桌那大老爷们攥着一把烤羊肉串泪流满面。
“差不离得了!不知道的以为您在为牺牲的羊哀悼呐。”阿次有点僵硬地安慰刘云普。
刘云普依旧哭得很没形象:“我都这么惨了,你就不能认真宽慰我几句吗?”
“好,我尽量认真点。”阿次坐正了身子,清清嗓子道:“大刘啊,这事得看开点。”
刘云普抹了把脸:“拜托你别用这表情冲我说话,让我想起每回安慰死者家属……”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帮你再介绍一个?”手机铃声打断了阿次的话,是荣华打来的,“喂?怎么了?”
“啊?阿次?你……我……”荣华支支吾吾地说,“我没事,就问问刘云普怎么样了?”
“没大事,我一会儿先打车把他送到宿舍再回家,早不了。”
“好。我逛商场呢,所以……晚上见。”荣华没头没脑地说了几句,显然不在状态。
挂了电话,阿次没空分析荣华的反常,继续应付哭成“泪人”的刘云普。
等他回到家时,已经快12点了。开门看到荣华正靠在长沙发上等他,莫名有些感动。
他坐到她身旁,攥了攥她的手:“下次我晚回来,你就先去睡吧。”
“不行,说了多晚都等你的。”荣华把头靠在他肩上,“阿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古怪?突然打个电话给你,又不说怎么回事……”
阿次本来没顾得上多想,听她一提,也觉得奇怪,便问:“出什么事了吗?”
“嗯……我跟你承认个错误,我今天小心眼儿了。逛新世界的时候,隔着餐厅的大玻璃认错人了。还以为你骗我,说是去陪刘云普喝酒,其实在跟别的姑娘约会。所以就拨了你的号码,但是咱俩通话时,餐厅里的人还在吃东西。我才意识到不是你。我不该怀疑你……”
第18章 套套 喜帖 大红包
阿次清楚,荣华的视力非常好,做档案工作也挺细致,很少出错。这样细腻的女子,居然在逛街时认错了男友,太不科学了!不过,如果她看到的是阿初,事情就说得通了。虽然她曾见过阿初几次,但在那种情况下,第一个念头就是被男友蒙了,根本想不到别的可能。
荣华巴巴地望着他:“你别生气啊。我以后一定相信你说的,不再怀疑了。”
“我生什么气啊?这点小事,不值当的。”阿次冲她笑了笑,又问,“头一回见你这么大的醋劲儿,餐厅里那姑娘肯定挺漂亮吧?”
“没有,我就看到个后脑勺。”
“穿着打扮怎么样?”
“好像是雪纺连衣裙吧?我记不清了。”荣华挑了挑眉,在她因为误会而内疚的时候,阿次在意的居然是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今天你的关注点有点歪啊……也开始爱八卦了?”
“好奇而已。”阿次确实好奇。他还记得阿初谈到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时,用了“戒不掉”、“一世纪”这样的词。那家伙难得说句心里话,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不过一起吃个饭,也不一定是男女朋友。
阿次对这桩八卦并没投入太多热情,聊过就忘了,隔天还要继续安慰愁云惨淡的刘云普。
姓刘这孙子仗着失恋,各种骗吃骗喝,有天喝高了,居然还搂着阿次说:“咱俩是不是好兄弟?是不是?……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兄弟吗?那就是在你最需要女人的时候,做你的女人……”
阿次果断甩开他:“得了吧,哥不缺女人。缺也不找你,你这模样的做女人,磕碜了点。”
把这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送回宿舍后,阿次坐在出租车上盘算着,自己已经有三个月没回过家了。要换做以前,老头子早打电话了。难得这回绷得住,一直没搭理他。想想也对,以前没有精明懂事的大儿子陪着,老爷子没别的选择,只能给他个台阶下。现在有阿初在,他回不回家就不重要了。
又过了两个礼拜,父亲终于打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坐坐。
阿次挺意外的,听这口气,老爸已经放弃再干涉他的择偶问题了。可是这种奸商的心思不好猜,说不定是假装同意,等他把荣华带回去之后,再恶言羞辱姑娘,让她知难而退——近十年的恶俗偶像剧都是这个路数,他才不会轻易上当!
于是就应付着答应下来,再拿值班说事,拖来拖去,两个月又这么拖过去了。
直到阿初出现在他办公室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当时他刚接到警保科通知,去领了一大袋子的计生用品回来,拿在手上,觉得有点雷人。
一进门,就看到阿初靠坐在他桌旁,跟刘云普聊得正欢。
数月不见,阿初比以前略胖了点,不过黑眼圈挺明显。看来接班的事并不容易,少不了花天酒地的应酬。言谈举止已经是十足的商场老手范儿了。他抬头看到阿次,眼神一亮,笑着指指那袋子:“呦,你们福利待遇还真好!连这个都发?”
刘云普颠颠地凑过来,从阿次手上接过袋子:“好什么啊,从来不发杜蕾斯的!”
阿次对他这种行为相当鄙视:“还挑什么牌子啊?你又用不上,赶快发别人吧。”
“谁说我用不上,又不是再也不谈恋爱了!这保质期好几年呢,我先备着!” 刘云普从袋子里掏出两盒塞到自己抽屉里,又拎着口袋走向阿初,“大哥,你也拿两盒呗!”
阿初摇摇手:“不了,暂时不需要。”
刘云普瞬间会意:“哦,刚结婚就要孩子啊?不多玩两年了?”
阿初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