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绝不喜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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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泣血教的老祖与这片翻滚的雾气融为了一体,只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雾中有一个模糊人形的轮廓。

    青榆真人一眼便看见了那雾气中的人影,他面色严肃起来,整个人都也知道接下来必将会迎来一场艰苦的战斗。

    ——泣血教老祖以秘法邪术挣脱两位大乘长老的束缚并反将两人一军,让他们受创并被困在阵法中,这种邪术能够大幅度地提升使用者的修为,却无法逆转,等到黑雾彻底消失,泣血教老祖也就不复存在。

    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泣血教老祖怎能不恨?

    他强行渡劫失败,寿数所剩无几,若真的一直被那两人困在那里,过不了多久就会陨落,如今不得不使出这种法子脱身。

    第98章

    连绵不绝的汹涌黑气不断地冲击着南逍门的护山阵法,像一只上古凶兽长开了它的大嘴,妄图将南逍门吞吃入腹,护山大阵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莹莹的华光从透明的罩盖上升起,不断被黑气蚕食,同时也在不断消磨黑气。

    青榆真人在感知到大阵受到攻击的瞬间便启动了南逍门的防御,护山大阵早已经完全运转起来。

    从南逍门的主殿开始,然后是南逍门的东南西北八个方位,有光柱升起依次升起,没入护山阵法中。

    留在南逍门的另一个分神长老青洺真人此时正在另一头指挥着弟子布防应对,说是布防,其实主要还是把修为不够的弟子弄到安全的地方去,再将勉强能用的战力抽调出来。

    南逍门才出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攻打泣血教的老巢,如今门中精锐大部分都还在路上没有赶回来,留下的只有一小半元婴修士,剩下的那些小猫小虾给泣血教老祖送菜他都未必看得上。

    泣血教的老祖在这个时候攻打南逍门,选的时机还真是刚刚好。

    但即使是这样,泣血教老祖一个人来攻打南逍门,也不可能将南逍门攻下,单只护山大阵,他就未必吃得下。

    若他这个时候带着泣血教的一众喽啰来,还真有可能让南逍门难以应对。但他是一人来此,哪怕他是半步渡劫的修士,还用了秘法大幅度地提升自己的修为,也不可能会让南逍门损失惨重。

    如南逍门这样的顶级仙门,想要强攻它的大本营,若不是有极其巨大的实力差距,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这种仙门重重叠叠的防护攻击手段可不是放着看的。

    这些阵法不断维护加强,没有一个门派会吝于在这上面投入精力,只有那些衰落的门派,连维护法阵的财力人力都没有,哪怕守着一个威力巨大的防御阵法,却也无法发挥阵法的实力,才能轻易被人攻破山门。

    南逍门正如日中天,每年投入在山门防护上的预算多得惊人,这些阵法平时安安静静毫不起眼,一旦到了这种时候却会为南逍门的所有人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泣血教这种魔门翘楚也是一样,大本营中的各种阵法与奇门诡道层出不穷,想要强攻绝非易事,是以五百年前大战之后他们龟缩赤脉山,仙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闭门不出,这次南逍门强攻泣血教时几乎出动了所有的门中精锐,还是趁着泣血教内部空虚的时候才能那么轻易地取得胜利,最重要的一点是,泣血教中的那些防护手段大部分的权限都在泣血教老祖的身上,他当时被南逍门和灵遥门的两位大乘期修士联手困住,泣血教中剩下的人根本就不能完全利用泣血教的种种设置。

    但南逍门不一样,如今在南逍门的青榆是掌门,拥有至高的权限,可以尽情调动一切手段来攻击防御。

    泣血教老祖的殊死一搏,虽然会给南逍门造成极大的麻烦,却很难让南逍门伤筋动骨。

    黑气与华光不断抵消,相互拮抗,这样下去,黑气连门都进不了。

    血气猛然大盛,向着护山阵法倒灌而去,在透明的护罩上迸开了一蓬血雨,片刻后血雨又纷纷洒落,南逍门上空的防御阵法不断被腐蚀,华光也几近消弭。

    有些地方,已经隐隐约约的有黑气快要渗透进来了。

    血雨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却有柔和的白光升上护罩,将黑气严严实实地堵在阵法之外。

    然而泣血教的老祖却没有分毫恼怒,只看得出轮廓的脸上隐隐约约却有一个危险的笑容,他隐匿在黑雾中的身形瞬间移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南逍门一处上空的法阵,裹挟着黑气血光,如一颗巨大的流星一样直直砸入,

    空气在强烈的摩擦下发出尖锐的爆破声,高温让空气变得扭曲,沸腾的黑气在燃烧中消失,最终只剩下一片翻涌的血光闯开禁制,栽入万剑林立的地底。

    青榆真人面色一变,向着万剑阵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从静室中闯出来的韩南崧也向着同一个方向赶去。

    南逍门的万剑阵,是南逍门所有修士灵剑的最终归属。

    除了自爆或一些特殊情况下本命灵剑破碎的情况之外,所有的南逍门弟子,陨落后的灵剑都会汇聚于此。

    千万把灵剑插在这片土地上,天长日久下来,森寒的剑气早已经浸透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万剑阵以内,寸草不生,哪怕是万剑阵以外数里的地方,草木也是稀疏的。

    而让青榆真人这样紧张的原因却是——南逍门的万剑阵里面,镇压着一把上古的魔剑。

    这把上古魔剑出世的那些年,是真正的血雨腥风、流血漂橹,持着这把魔剑的人在修真界是所向披靡,做下了无边杀孽,到了后来,他的心神已经全部被魔剑侵蚀了,魔剑的威力在他的手中却更上了一层楼,若不是后来横空出世的南逍门老祖,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哪怕青榆真人在发现泣血教老祖的目的时瞬间就赶到了万剑阵,却还是太晚了。

    ——阵法已经被泣血教老祖破开了,而那深埋万年的魔剑,也已经打破了灵剑的束缚。

    一把通体赤红的,剑尖略弯,高达数丈的长剑在空中出现。

    被封印了这么多年,剑身已经黯淡无光,但它周身厚重的死气和血气仍然浓烈得惊人,万剑阵附近的草木,在魔剑气息泄露的瞬间变枯萎凋零了。

    那团血雾试图冲进魔剑之中,没想到才刚一碰上魔剑,便惨叫着被魔剑吞噬吸收了,而魔剑经过这样一番供养后,原本暗沉无光的剑身也开始散发出光泽来。

    怎么会这么快?!

    可以说,万剑阵的阵法丝毫不弱于南逍门的护山大阵,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泣血教老祖拼死一击破开了阵法,那些灵剑也不应该毫无反应,让他这样轻易地就将魔剑放出来!

    这时青榆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了匆匆赶来的韩南崧,来不及思考这些疑虑,将怀中掌门令一抛道:“接着。”

    韩南崧下意识接过抛给自己的掌门令,青榆真人已纵身跃入万剑阵,启动了应急的大阵,还死死关上了阵法入口,与已经吸收了泣血教老祖剩下魔气的魔剑对峙起来。

    魔剑血光大盛,一些弱小的灵剑承受不住这威压,在魔剑光芒大炽的瞬间化为齑粉,青榆真人长剑出鞘,空中出现千万把剑影,又化而为一,万剑阵内所有的灵剑被齐齐引动,升上天空。

    在看到青榆真人纵身跃入万剑阵并将万剑阵死死关上的瞬间,韩南崧的眼神就已经变了——绝望而惊恐,仓惶而恐惧。

    魔剑出鞘,若不想让他危害世间,便只能重新镇压。

    可原先镇压魔剑的人是谁?

    是南逍门的开山祖师,拥有绝对实力,一剑纵横天下的修士。

    而青榆真人再优秀,也不过是分神期巅峰的修士,若想要镇压魔剑,最大的可能便是······

    韩南崧的面色已经苍白如金纸,手中掌门令快要被他嵌进肉里。

    仿佛神魂都被抽离,韩南崧心神陷入一片恍惚之中,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漫上心间。

    他心中有一种疯狂的想要撕开封闭的万剑阵的冲动,但理智却死死地拉着他不让他动。

    因为他知道,撕开禁制,放跑了魔剑的后果是什么。

    他不能那么做。

    心中剧烈波动的情绪要将他撕裂,他却只能眼睁睁站在外面看着一切发生,这快要让他疯魔了。

    然而目光在触及到某个东西之后,韩南崧突然向那里纵身跃去。

    阵法里的东西不能通过那一处出来,阵法外的人却可以从那里进来。

    罡风刮痛神魂,无数肆虐剑气划过身体,皮肉在森利的剑气下绽开,韩南崧却好似看不到身上出现的无数的伤痕,也感受不到半分痛苦,孤注一掷地要从那里闯进去。

    只有一个念头在他的心中盘旋:绝对、绝对不能再让这件事情发生了。

    哪件事情呢?

    他茫然间,似乎隐隐约约看见一把深深插在地上的青色长剑,还有一个消散的身影。

    前世

    韩南崧似乎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了。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那短短几个文字,目光中的绝望像是一头已经到了绝地的疯狂困兽。

    他曾经以为,他这一生,最难堪的时候不过是受人控制,犯下大错,一夕之间从万人景仰的南逍门大师兄沦落成被所有人唾弃厌恶的南逍门之耻、仙门叛徒的那一天。

    最狼狈,不过是九死一生从密境出来时,金丹碎裂、道基尽毁。

    最艰难,不过是拖着那副废人一样的身躯艰难求生的那些时日。

    最痛苦?从那一日开始,每一日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有过不痛苦的时候。

    他想,再怎么样也不过如此了吧。

    然而到了今天,他知道他错了。

    当他得知,他那一直不肯放弃,还要执着地等待着自己亲口对他承认才肯熄灭心中的最后一丝希翼的师尊,死在了他动过手脚的万剑阵上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一生中最难堪最狼狈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刻真的到了。

    青榆真人没能拦住魔剑的出世,却凭借着万剑阵,重创了魔教联盟。

    ——阵眼既毁,青榆真人便以身为阵眼,苦战九日,却不敌魔教联盟人数众多,最终随着骨髓中最后一丝灵力的消散一起陨落。

    万念俱灰。

    他抛下一切,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会让他之前的一切忍辱负重化为灰烬,也不管这个时候从他所在的地方要冲破重重封锁赶到万剑阵到底是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想,快点、快点、再快点。

    可等他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地赶到战场,却也只看见一把孤零零的、插在血地上的青色长剑。

    青榆真人终究没有等到他不肖的、罪孽深重的徒弟。

    烈日高悬,刺眼的日光在锋利长剑上晃成一团灼伤双眼的烈火,他的双眼有一段时间不能视物,眼前的世界变得扭曲而虚幻,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那剑光曾经是温柔的,他记得,这一泓温柔的剑光,曾经照亮了他前半生的时光,那是他童稚时温切的絮絮关怀,是他少年时想要展翼追逐的目标,是他曾经最敬重爱戴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