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没有推娘娘下水!还请娘娘明察!”
苏惠妃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是你推本宫下水,还能是本宫自己落水的不成?”
韩悦儿就不说话了,明明是这人自己掉下去的,现如今倒怪罪上她了。
“既然你也默认推了本宫,不如好好同本宫说说,又会谁指使你来这么做的?”
韩悦儿抬眼看了过去,“娘娘希望民女说,是贵妃或是二殿下指使的?”
苏惠妃的笑意更深沉了些,“这么说你倒是承认了?”
“呵,娘娘是想将民女带到陛下跟前指认一下吗?请问惠妃娘娘,你敢把我带过去吗?”说话间她挺起了腰背连语气也大了些,归余听得莫名其妙,怎么又和二殿下扯上关系了,难不成韩悦儿也是某个侯府家的大小姐?皇亲国戚?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苏惠妃脸色有些发青,“好个硬骨头,来人把她带下去打三十板子,我看她是招还是不招!”
说着那侍卫便要去拽人,归余也急了,听说古代这板子打下来是会要命的,“不准动她!”可恨他如今神力被封,否则一定要把这些狗东西全送到幽冥去。
“不准?你又是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把他一快儿拖下去!”苏惠妃本来还没注意到归余,他此番火上浇油的话更是给她出气找了个好理由。
这护卫便把两人一道拖出去按在了长椅上,眼看那板子要落下,归余杀人的心都要有了,但就在这时那殿外却突来传来了一声呵斥,“住手!”
抡起板子的护卫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随即退到了一旁,说话的人领着七八个侍卫一道往内殿而去,随后而来的小环跪在身旁哭哭啼啼的替他二人解下了绳索,手里还拿着件斗篷给韩悦儿披上了,“姑娘,你受苦了。”
她摇头,“我没事儿,你做得很好。”
小环便哭得更厉害了,归余龇牙咧嘴的朝内殿的看了过去,那个人……好像是燕王?
那人进了内殿,几名护卫便守在了门口,苏惠妃见他坏了好事拍着桌子便站起身来,“你来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给我滚出去!”
那立于内殿背对着归余的人跪在了地上,“儿臣不是来给母妃请安的。”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这个燕王……说话的声音……太像湘君了,那种纯天然带电音的调也没那般容易撞,归余的脸更沉了些,“悦儿,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韩悦儿扯着衣服看了看跪在内殿中的人,“我……我也没瞒你啊……”
归余三步并两步走了进去,但等他站定在燕王身后时他却犹豫了起来。
湘君说自己面有红斑从来不肯摘面具,燕王却为了自证身份从不带面具,他其实也还没做好看到那张脸的准备,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那跪在地上的人还故意将脸往旁边转了些,韩悦儿忙跟来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先出去好不好?”
归余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惠妃见她凑来便冷笑一声冲那地上的人说道:“你就为她闯了我的寝殿?”
程景然没作答。
苏惠妃哑着嗓子,“你知不知道她和程景瑜的关系?你就这般愚蠢的上赶着给人利用?”
那跪在地上的人却松了口气,原来她说的是她不是他,他自觉的从地上站起身来,顺势道:“儿臣是不是被人利用也不劳母妃操心,今日之事,儿臣自会调查清楚给母妃一个交代,但母妃今日若执意要动悦儿,那儿臣也只好进宫面见父皇,请父皇来做定夺了。”
苏惠妃搓手坐在了椅子上, “一个小小的月人何至于叨扰到你父皇。”
“母妃既然知道她和景瑜的关系,就更应清楚她是何身份,母妃可以装不知情,但魏王寻来,父皇要如何交代,母妃又要如何去同皇祖母交代。”
“你在威胁我?”她眯眼,随即又厌恶的将脸转向了一旁,“好,本宫不动她,但这个月卫必须留下!”
程景然握起了拳头,“不行。”
“你说什么?”她扭头感到诧异,方才还振振有词的人换到这个月卫竟只用一句不行就想打发她了?
“我说不行,现在我才月宫的统领,我不允许你扣押这个月卫。”
“程景然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是,我就是命令你,方才说那么多也不是给母妃你听的。”说着他转眼看向了苏陌陌,“韩悦儿,她是魏王同惠阳长公主之女,苏陌陌你应当惠阳长公主是何等的尊贵,别说是你,就算苏侯也得放尊重些,从今往后,你若再敢动她,本王绝不姑息。”
苏陌陌咬住下唇偷偷打量了韩悦儿一眼,心里满是嫉妒和不甘,出了口恶气的韩悦儿抬起下巴狐假虎威的往程景然身边靠了靠。
苏惠妃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恶狠狠的吐出三个字来,“给我滚!”
那背对着他们的人这才敢转过身来,躲开了苏惠妃的恶毒视线却又装上了归余那失望和错愕的目光,他不太自在的伸手将自己的脸挡了挡。
锦鲤说,湘君在骗他,他不相信。打脸却来得如此之快。
他是燕王程景然,也是九年前被自己救下的那个孩子。
难怪韩悦儿都要说他蠢了。
难怪那个人从来说自己到底姓什么。
他竟然从未怀疑过。
现在想来,他唯一说过的真话便是他脸上有红斑这事儿,归余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一大块暗沉的红色从左边的眉梢横跨到了右边的耳根,看起来又恐怖又令人心惊肝颤。
☆、第 32 章
韩悦儿左右手拉扯了一个才将人从凤仪殿带了出去,小环紧紧跟在身后,归余和湘君什么关系她心里清楚,要不是事态紧急她也不会火急火燎的将人请到凤仪殿来。
后知后觉的小环这才怕某人将这事儿全怪罪于她的身上。她锁着脖子忙想躲到一旁去,韩悦儿心知肚明松开这两人便讪笑道:“那个我……我们先……先回去了换衣服太冷了,你们慢慢聊。”
归余转身就要跟着她走,却被身后之人拽着胳膊给拉扯了过去,“我可以解释。”
他皱眉挡住在了程景然想要靠近的胸口上,“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这样我接受不了。”
身后的人垂眉松开了他,“你果然还是介意对吧。”
归余回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要说他一点不介意当然是假的,但比起这张脸他更在意的是湘君隐瞒自己的事实,还有……湘君就是燕王,他需要时间来考虑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处理这个bug。
想到这儿归余也没有解释只是退了两步,默不作声的跟上了韩悦儿的脚步。
他回到魁星阁便关了门连晚饭也不肯吃,只盯着桌上的那两首情诗发呆。
归余想了很多的事,从落地砸到湘君……不应该称他为程景然才对,韩悦儿说这个人小时候长得漂亮讨喜,他还曾一度很羡慕,原来他也是见过的,虽满面血污但还是个好看的孩子。
归余趴在了桌子上,而后又想起了月宫外殿的第一次相遇,那时他带着金边银制的面具……后来的事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等他回头才发现原来一切都还清晰的镌刻在脑海里。
天渐渐黑了下来。
想了太多的归余竟趴在桌上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屋里的油灯已然点亮,他也睡到床上去了。
归余忙翻身而起,他的记性很好,更不可能发生迷迷糊糊睡到床上来这种情况,那只能是有人将他搬过去的,显然韩悦儿没这个力气,小环没这个胆子,归余怒气冲冲的开了门,有胆子动他没胆子面对他是吧。
院内韩悦儿还在练舞,屋檐下坐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小环站在一旁打拍子,归余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已经离开月宫回到了小院,他居然也有怀念的时候。
见了他,韩悦儿忙将手脚收了起来,热切的同他打了个招呼,“先生你醒啦。”
归余嗯了一声,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坐在屋檐下的人,二人四目相对就是不出声,韩悦儿打了个哆嗦,忙将程景然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一边还偷偷同他使了个眼色,“我和小环吃多了些,出去消化一下,你们慢慢聊。”
如果她逃命的脚步不那么急切些,说不动归余还真会相她这鬼话。
她二人一走,魁星阁顿时也清净了不少,归余转身要回屋,程景然又忙跟了过来,他想关门避开交流,这个人却又蛮狠的拽着他的胳膊人推在了墙上,归余正想骂人,他便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封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嘴。
只会来这一招是不是?
他气急败坏一口咬住了程景然的下唇,直到血腥味顺着唇齿扑入了咽喉,那压制着他的人这才松开了他,冲他苦笑了道:“见到我的真面目后果然还是讨厌我了对吧。”
放屁他是因为这个吗?
归余气得跺脚,“你就这么想我?”说着他又气不顺的想要摘掉他的面具,程景然伸手挡了挡,他眼里的惶恐到底还是让归余有些不忍。
他见过这张脸,也知顶着这样一张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何等的煎熬,更何况他还曾是个尊贵的受人喜爱的皇子,天地落差至此,于他又是何等的煎熬。
他还是固执的将面具摘了下来,遇事逃避可不是他归余的作风。
就像那在黑暗中的感知一样,这原本应该是一张极美的脸,大眼长眉,随了苏惠妃有点婴儿肥,捏起来脸软软的,但又没有苏惠妃的脸那么圆,恰到好处的宽度。
只是那暗红的偌大一块红斑更加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
归余顿住了,一时间也实在难以说清楚自己心里感受,他颜控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说一点不介意的,但他越瞧越觉这张脸妖异非常,吸引着他挪不开目光,真是奇了怪了。
那没了遮羞布的人确是十分的不自在,慌忙想要将面具重新戴上,归余却按住了他的手,“你就这么怕被人看见?”
他低头垂着眼,“我只是怕被你看见。”旁人的厌恶和嫌弃他都可以无所谓,唯独却不能容忍跟前之人的失望。
“为什么?”他以为在旁人跟前不带面具是为了证明他的身份。
“因为……”程景然弯腰将头埋入了他到肩窝处,“我爱你。”
归余的心漏了两拍。
“这就是你隐瞒身份的理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一度想杀了燕王,可他就是那个燕王。
“悦儿是我姑母惠阳长公主的女儿,姑母小时便盼着能参加月人大赛,悦儿的父亲本是魏国的君王,当时两国交锋,魏国虽小却负隅顽抗,当时战况激烈,继续打下去魏国恐会灭国,惠阳姑姑放弃了月人大赛前往和亲,最后才让魏国归顺,成为了魏州,本以为处理好魏州之事便可回南陵见证大赛的姑姑两年前病逝了,悦儿偷跑来南陵找到了我,所以才有了帮她入月人大赛之事,我身份特殊不能陪她到月宫,遇见了你便有了这些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