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接起,还没来得及“喂”,周绮声说:“宁远路有个合适的,也是合租,和两个女生,房租和你现在的差不多,有空来看看吗?”
他要走了?已经开始找房了是吗?
程云朗说不清心里的感觉,难过吗?还是其他的……
“喂,没听到?”见这边没回答,周绮声问。
“他……睡了。”
“嗯?你是昭凝舍友?”
“嗯。”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他。你们……你们住一起了?”周绮声发出八卦的声音。
“不是,他有点发烧,我给他送药。”
“哦——”她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语气,接着道:“那你们忙,再见。”
说罢自以为识趣地挂断。
程云朗拿着手机看着张昭凝,他睡得不太安稳,不停掀衣服,因为发热的关系,脸颊红扑扑的。
“原来你要走了,你很讨厌我是吗?”程云朗情不自禁出声。
不落寞是不可能的,不难过更不可能。
几个月相处下来,虽然日子鸡飞狗跳,但并不算太差,起码程云朗觉得跟他合租很开心。
他喜欢逗他,喜欢看他跳脚的样子。有时候他也骂自己,怎么这么幼稚,喜欢人家不能说吗?为什么非得用揪小辫子的方式体现呢,活像个小学生。
可看着张昭凝那正经端庄的样儿,他就是忍不住想欺负他。
从第一次见他,去他原来的房子拿被子的时候就开始了。
程云朗第一眼看到的他,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始于颜值。
所以看到他找房的时候才忍不住多一句嘴,等到真正合租了才发现,张昭凝就是个家务废。但他做事很认真,一板一眼。
他曾经看过他在家里做工作,有时候对着电脑两个小时都不动。
他很喜欢看他认真工作。
接触了半个月,他发现张昭凝是个很慢热也比较警惕的人,他总是对自己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不肯有任何一点冒犯的地方,不是说他程云朗是抖,而是因为有时候恰到好处的“冒犯”正是亲近的表现。
他希望和张昭凝亲近一些,而不是像两个带着微笑面具的伪装者。
所以,他忍不住逗他,想欺负他。
而现在,他要走了。
因为受不了吗?
程云朗杵在床边看了他五分钟。
眼中的亮光从有到无,表情渐渐黯淡。
过了会儿,他坐到床沿继续给张昭凝擦手心。
清早八点,周绮声又来电话。
张昭凝软绵绵地“喂”一声。
周绮声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你真生病了?”
他“嗯”一声。
“我,我昨晚以为你室友开玩笑的。”
“你打电话了?”
“嗯。”
“他接的?”
“响了很多次就帮你接了。”
周绮声还没说话,程云朗端着粥从外面进来回他。
张昭凝赶紧坐起来,举着手机看他,“哦好。”
人家也是好心,张昭凝表示理解。
“先挂了啊,我已经没事儿了,吃完饭聊。”
说罢利落地挂掉电话伸手去接碗。
程云朗却没让他接到,还是放在昨晚的凳子上。
“先洗漱吧。”程云朗放下碗就出去了。
“哦。”张昭凝木木的。
噫,刚醒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屋子里怎么有股淡淡的酒味儿。
程云朗喝酒了?
“你在我房间喝酒了?”他扒在卫生间门口探头探脑地问。
程云朗正洗脸。
“给你降温的,擦手心。”
张昭凝不自觉伸出两手看看,“哦。”
程云朗突然变好了!他想。
从大学开始他就一直被一个奇怪的定律困扰着,也就是每年六月或者七月,他都要发烧。
大学时候是舍友买药给他,后来自己一个人,发烧了没力气就躺床上捱一捱。
年轻人到底结实,胆儿也大,捱过来就好了,压根不怕烧糊涂。
工作两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次程云朗这么照顾他,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所以昨晚程云朗给他递药他才爱理不理的。
其实他说话了,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说的是不用。奈何程云朗又不会读唇语,说不定都没注意到,硬要他张嘴吃药。
“谢谢你呀。”张昭凝走进去,不好意思地和他道谢。
程云朗晾干毛巾,看也不看他,逻辑清晰地说道:“拉肚子药十五一盒,一盒一板,一板八颗,你一共吃了四颗,就是七块五。退烧药二十四一盒,一盒一板,一板十二颗,你吃了一颗,也就是两块。感冒药二十二一盒,一盒两板,一板十一颗,你昨晚加夜里一共吃了四颗,就是四块。”
张昭凝站在卫生间目瞪口呆。
话落,程云朗回来了,捏着手机,屏幕正对他。
他说:“扫码。微信支付宝均支持。”
张昭凝心里百转千回,这他妈,这他妈亲兄弟也明算账来了是吧?亏他心里内疚地不行,想请他吃个饭感谢一下他,顺便忘了之前的恩怨情仇,和他重新开始。
行,可以。
这才是他程云朗的本色。
昨天的他根本不是他,是某个不留名的田螺小伙。
又或者他程云朗上错号了。
得。
张昭凝一下愤恨起来,趿着拖鞋,声声震地。
经过程云朗时,他故意撞他肩膀。
“等着!”
经常被要钱的张昭凝已经养成习惯了,即使这会儿气得不行,却还是忍不住心算:75+2+4。
135。
——转账成功
张昭凝瞪着他,不耐烦地朝他吼:“出去出去出去我要蹲坑。拿着你的十三块半走吧。”
说完“砰”地关上卫生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