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骨血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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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装男人听见这对话,颇为好笑地看了看我。我直觉他的眼神是在看土包子。

    这是我们头一次坐上高级轿车,我弟进去之间还检查了三遍,自己的鞋底是不是干净的,会不会踩脏要赔钱。西装男人用和善的目光看着他,轻声道:“放心坐吧。”

    这家伙,我感觉他有点看不起我,对我弟和我弟态度天差地别。

    但也没关系,他喜欢我弟就够了。

    坐车坐了半个小时,越家的别墅在郊外,我们在城市另一边的小破居民区,距离差得远。我弟绞尽脑汁,思考我描绘的那个美好生活,自己补充细节,趴在我耳边,不停问一些没什么思想内涵的问题,有时候我还没回答,西装男就会抢我的话。

    他很和蔼地说:“你没必要想这些。到了你就明白了,你真正的亲人绝对只会让你过得更幸福。”

    我弟没听出话中的意思,但似乎感觉到什么,抱紧了我的脖子。我脸都没抬,拍拍他的脑袋,在心里不服地切了一声。

    这儿据说只是越家诸多房产的其中一处,老宅与公司总部还在北方的d市。纵使如此,就这一处豪宅已经让我弟逛得腿都酸了。它的面积比我弟那个小学还要大,花园内栽种着名贵花树,修剪成一看就知道肯定花了不少钱的样子,有喷泉有游泳池,甚至在花园一角还养了两只孔雀,两个佣人样子的人正坐在凉亭内工作。

    到房内坐下的时候,我弟摸摸自己的脖子,嘟囔说:“好酸啊,感觉脖子坏掉了。”

    我觉得他该摸摸下巴,说不定下巴也因为张太久了而骨头松开。

    西装男人让我们自己呆着,想做什么都可以,十分钟后,他才唤我们,从门外迎进了一个老人。

    “这是你的爷爷。”他向我弟解释道。

    老人看着有五六十岁,拄着拐杖,然而腰板挺直,眼睛微微弯着,不说话,看着比学校教导主任还要吓人。我弟怕死他们学校那个教导主任了,因为他之前迟到过一次,在校门口被抓正着,教导主任训了他二十来分钟,他跟我诉苦了半个小时。

    看到老人,我弟下意识往我背后躲。

    老人向西装男人说了几句。我趁这机会覆到我弟耳边,说:“别那么怂,等会他找你说话了,你乖乖喊爷爷好就行。”

    我弟紧张地点头。

    “还流汗,笨死了。”我给他擦干净,“害怕的话就把他当成大萝卜,懂不懂?哎也不知道你怕啥,以后你还要和他面对面很长一段时间呢。”

    我弟咬着嘴唇,巴巴地盯着我,像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他还没机会说,那个老人已然看过来。我推推他的肩膀,示意他说话。

    老人却道:“你是他的哥哥对吧?我有话和你说。”

    12

    有钱人家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刚刚我还跟我弟说别紧张别害怕呢,和这老人独处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出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想必你对这件事有很多疑问。”老人不疾不徐地说,“你可以趁现在提出来。”

    我的手机很破,除了打电话发短信以外,用别的功能都卡得要死。但我趁着昨天晚上还是查了一点东西的。

    我发问:“我弟的亲生父亲,还有别的孩子吗?为什么突然接他回来?”

    豪门小说里不是常有那些桥段吗,几个孩子为了抢继承权互相斗争什么的,父母为了庇佑孩子把私生子接回来做挡箭牌什么的。我弟这么傻,才上小学呢,真有这种事他肯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老人直截了当回答道:“回到越家后,小臻会成为是唯一的继承人。”

    我有点蒙:“……什么意思?”

    老人叹了口气,让我找了一出新闻,两个月前的一场空难。当时身边同学不少在谈论这件事,但我还在为如何带我弟去吃顿好的而发愁,根本没多注意。

    “我的儿子,你弟弟的亲生父亲,还有他们一家,妻子以及两个孩子,全部都在飞机上。”老人说,“这下你明白了吗?”

    我在此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略微结舌,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只能说:“节哀顺变。”

    越老爷子摇了摇头,在我的对面坐下,我也跟着坐下。

    他又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dna检验报告明天出来,关于小臻的监护人转移等一系列事项,我也已经委托人办理。希望你能够回去劝说你父亲,尽早签署合约,因为哪怕他不签,结果也不会改变,他只能吃力不讨好。”

    这点我也明白,穷人家总是干不过有钱人的。

    我点过头,他接着说:“小臻的身份,是我意外被拐卖走的小孙子,恰巧找回他,是在我儿子一家人遇难之后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

    我也点头。给我弟弟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比外遇私生子听起来好多了。

    老人的手上握着拐杖,直视着我:“在一切手续办好之后,我会带他回d市,认祖归宗。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懂的东西还不多,我会请人从头教他,为了防止他有抵触心理,希望你能在他走之前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等等,你们之前可没说会让他离开这里!”我一下子急了。

    “那现在说了。”

    我咬紧牙关:“这么快就带人走未免操之过急了吧,好歹也该给他一个过渡期……”

    “我这里有另外的情况,等不了那么久。”老人道,“不过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着一起来。在过去的七年里,主要都是你在抚养他,在这一点上我很感谢你。你想要什么回报,也可以随你提,我都能满足。”

    我心里不是滋味,僵了好一会儿。老人再次起身,拍拍我的肩膀。我说:“让我考虑一下。”

    老人之后再和我弟说了点什么,我一直在走神,没有认真听。

    我弟起先一直抓着我的手指头不放,但或许是真的血缘的力量,以及老人的姿态渐渐放低,他还是慢慢松懈下来,不再像最开始那么拘谨,甚至还试着喊了声“爷爷”。

    回家的时候,我弟仍然选择跟我回去。

    重新走进那道矮小的门中,我环视四壁,又破又旧,和刚才的豪宅比起来,这儿简直是狗窝。

    那儿宽敞豪华温暖舒适,还仅仅是一处不常居住的房产,老宅想必比那还要夸张。而这儿,不仅破旧,冬日时透风冰凉,还有个喜欢喝酒有家暴倾向的男人。

    我觉得我弟不应该住在这儿。

    我蹲下来,捧住我弟被楼道的风吹得冷了的脸蛋,问他:“你喜欢刚刚那个地方吗?”

    小笨蛋诚实地点头。

    “你的爷爷会带你到比那还好的地方去,给你新的老师新的学校,让你学很多厉害的东西。”我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让你变得比我有钱好几倍。等你长大了,你还会得到比那更厉害的一切……”

    我弟懵懵懂懂:“那哥哥呢?”

    我笑起来:“你要是愿意回去,你哥我也能拿好大一笔钱,不用打工,天天吃肯德基吃到吐都行。”

    他不知这是好是坏,直觉是好事,那就用力点头。

    我把额头贴上他的额头,停了好一会儿,又说:“你要乖。你爷爷之后还会带你到别的地方去见世面,那里也比这个小破城市好多了,估计不用几年,你就要变得比我更优秀了。”

    他本能地有些不安,问我:“哥哥不跟我一起吗?”

    我再过三天就要回学校补课了。高三下学期即将开始,在这个节骨眼,我根本不可能离开。

    于是我拍拍他的脸,故作轻松:“你都这么大了,也得自己学着做点事吧。你不是说要当一个没有我也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你忘了?”

    13

    我弟有身为小男孩子的尊严,虽然这点尊严在我心里从他因为不和我分床而说出要当女孩子的一瞬间就不存在了。他听了我的话犹豫了片刻,在我拍他的背脊时,他又直起腰来,用袖子擦擦眼睛,说:“嗯!”

    那天晚上我弟坐在小书桌前面,偷偷拿一个本子写东西,我凑过去的时候他不给看,说这是秘密,随后还珍而重之地藏起来。

    既然是秘密,那我也没有理由偷看,

    我帮他收拾东西,但这一收我发现根本没多少,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他穿的衣服是我以前的旧衣服,文具也都少这少那,最珍贵的似乎就只有他的课本和我给他的笔记本。

    那个西装男象征性地送了行李箱过来。我弟把笔记本放在行李箱最安全的地方,确定它不会被压皱弄坏,才去咬着指甲思考其他东西的摆放。我调侃他,他就摆出很严肃的表情:“毕竟我太笨了,没有哥哥的笔记,我考试会考差的。”

    说得我无言以对。

    等把他少得可怜的行李放好之后,我在行李箱面前蹲了一会儿,蹲到脚酸了,才低声对我弟说:“你不笨。”

    我弟没听清:“啊?”

    “你不笨,”我敲敲他的脑袋,又补一句,“就是没有你哥我聪明罢了。”

    他捂着额头傻笑,又很诚实地说:“哥哥最厉害了。”

    我跟着那个西装男跑前跑后了两天,看着他把大部分应走的程序都搞定,跟我弟做思想准备工作,让他做新生活的过渡。最后只差我爸的签字。我爸又是好几天没有回家,人间蒸发,我再见到他是西装男带着的那几个保镖把他押回来。

    这家伙醉醺醺的,一脸消极的愤怒,被几个同样人高马大的男人控制着,没法骂人也没法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