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奥。真的没事” 雅科夫问。
“我没事。维克托，快带我去。雅科夫，帮我定机票。今天之内要到俄罗斯。”
说着没事。签字的时候手也没有抖。维克托以为没事。毕竟，他不是勇利那么玻璃心的人。
维克托以为他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撑到比赛结束。雅科夫也教过尤里如何快速有效应对意外、失误。就连尤里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练习时跳不出三周跳。
是真的跳不起来。他喘着气，站在冰场中间。周边人声好像全都浸在深海里面。尤里奥只能听见咕噜噜的水声。身体像大石头一样重。仿佛沉入了大海。啊！说不在意。心里到底还是在意啊！他只剩下爷爷一个亲人了。
“爷爷。”
水花打在冰面上，破碎，还来不及逃跑就被寒冷冻结了。水分快速蒸发。运动完停下来的身体也好像冰一样的冷。
观众席喧闹起来。
“怎么了？”
“不知道啊。突然就停下来了。”
“快看！是奥塔别克！”
“他跑回赛场边沿做什么？”
“是外套！但是为什么要专门跑回去拿外套？”
“披着。”奥塔别克把大红外套搭在人肩上就滑走。继续自己的练习。尤里奥正在深海挣扎着往上浮潜。没有听见。
“尤里奥！尤里奥！”
吵死了！那头猪干嘛一边滑过来一边喊他名字 叫那么亲热，恶心死了。
“尤里奥！太好了！爷爷醒过来了！”
是维克托的声音。他正从走廊那边跑过来。右手高高举起还亮着灯的手机。
爷爷醒过来了。太好了。观众这才知道，方才尤里奥是在担心远方的亲人。
听到爷爷没事。四周的声音才开始一点点回笼。是观众为他加油打气。那些他嫌弃的粉丝们哭得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厉害。
身上渐渐传来温暖。尤里奥抹掉眼泪，滑回赛场边沿。嘴里小声嘀咕:“吵死了。”
接过电话，和爷爷聊了两句。爷爷答应他回来给他做皮罗什基。尤里奥说好。挂掉电话。
“爷爷刚刚醒过来。没有骂医院的医生是垃圾。骗子。”
尤里奥说的是在洗手间那会儿，维克托编的谎话。尤里奥把身上丑的要死的大红外套脱下来，扔给维克托。脚步滑走，真诚地向四周行礼致谢。
维克托被盖了一身。“呀，这只傲娇的小猫真是不好哄呢。哎这丑的要死的衣服是谁的”
在观众的鼓励下，尤里奥迅速调整心情。比赛还要继续。最重要的是，爷爷已经醒过来了。爷爷很坚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尤里奥的比赛很成功。应该说赛出了他应有水平。暂时排名第一。超过在前面的奥塔别克和jj。
比赛一完，等分区只剩下教练雅科夫一个人。尤里奥换了冰鞋，拿了机票就要飞回俄罗斯。排名得分什么的 ，这个时候完全不重要。
在赛场门口等出租车的时候。大红色哈雷轰隆隆冲到面前停下来。奥塔别克纯黑的紧身衣包裹下，强壮的双腿肌肉迸发而出，在侧边撑起整辆哈雷摩托车。
“丑得要死的大红。”尤里奥接过他抛过来的头盔。坐上车，双手从后面环抱着奥塔别克。“谢谢。”
“我买一张机票送你到家门口吧。”
“快开车！烦死了。没品味的家伙。”这是尤里奥给奥塔别克的第一个外号。轰鸣声中，两人一同向俄罗斯迈进。
这个人真是坚强。勇利对尤里奥迅速恢复心情，调整状态感到羡慕和憧憬。jj也是。在短节目，跳跃接二连三地失误。三周跳变成初学者都能轻松做到的一周跳。他依然顽强地坚持下来，完成所有动作。
大家都在努力。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小事放弃。勇利也不可以。
刚刚更新的排位是披集第四，奥塔别克第三，jj第二，尤里奥第一。还有克里斯和他自由滑还没有开始。换句话说，要夺冠，他的对手是滑冰史上最高分的尤里奥。难度系数超乎想象。
尤里奥的三个四周跳为他拿了不小基础分。表演方面自然不用说。尤里奥把芭蕾舞融入滑冰之中。只有年轻人才能拥有的柔软，他把这一点利用得很充分。
怎么办？把跳跃全部放在后段争取加分还是加强表演力，均匀分布跳跃成分 下一场是克里斯。他在最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维克托好好商量这件事。
“维克托。维克托”
勇利环顾四周。披集在等分区自拍。观众挥舞旗帜，振动条幅。喧哗声在耳边响着，越来越小。勇利离开了冰场去找教练。
“披集的表演十分有趣。表演分也是全场第二，仅次于尤里奥呢。是当初编舞的时候考虑过要以表演为重心才这么做的吗？” 采访者问。
切雷斯蒂诺坦言:“对。披集的技巧性还有进步的空间。但是他才20岁。还有时间。没想到这一次强者这么多。四周跳的秘密武器完全不够呢。”
“我们再多练两套，明年一定拿冠军。来！茄子～” 披集还在自拍。
切雷斯蒂诺揉乱他的头发。“说得真好！披集一直是这么乐观的呢。”
赛场广播切换。响起入场音乐。下一场是老将克里斯。
成熟的男人，一行一动都有自己的独特荷尔蒙。克里斯在通往冰场的走廊逮到了死对头维克托。连广播催促声都不理，把人拉过来说话。
克里斯把人挤在墙上不让他离开。克里斯性感的翘臀高高抬起。单手把住维克托的笑脸。在他耳边吐气。
“维克托，小猪的教练游戏玩够了的话快点回来冰场吧！年轻人火候不够。你的小猫完全不行。哈萨克斯坦那个也是。一个两个为了一点小事就慌张得不行。没有把自己的身心全部献祭给滑冰的人，只是半吊子。缺少这种决心的年轻人完全满足不了我。”
看来克里斯是看到奥塔别克和尤里奥跑出去了。维克托还担心尤里奥这个都市白痴不知道候机厅在哪里。有奥塔别克在，那就不用管了。
维克托反手把他脖子环住。掌握主动权。带着他往冰场走。
“克里斯，不是这样的哦。尤里奥还在成长。奥塔别克的经验也在增加。日本有句古话，大意就是不要仗着自己老了，瞧不起年轻人。克里斯，我们都老了。我们的想法和我们一样老。我一直觉得把胜利放在第一位这种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找到可以取代滑冰以外的让我不想移开眼睛的东西。直到我遇上勇利。对滑冰的爱不是把自己献祭……”
“开什么玩笑。”
不等他说完，克里斯先甩开了他的手。站直身子，正对着他。不再嘻嘻哈哈。两人分开站在长廊两边。克里斯更是绷紧身体，呈现对抗性的状态。
“你这是站在山顶一个人看风景看腻了吗？说这种话。我可是一直在为你口中的不美好奋斗到现在呢。他们也是。谁不是为了胜利一直不放弃像你这样轻轻松松就能获胜的男人真是罪过。”
“以前。”
“什么？”
“算了。反正你早晚会遇到那个人。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克里斯，我在你眼中看到的维克托，一直是那个戴着花环站在领奖台的维克托。不是我。现在的维克托，是胜生勇利的教练。”
“这么说，这个赛季结束之后你还要做他的教练”
维克托一侧头，说yes。刘海俏皮地歪到一边。
这开开心心的小鬼模样是怎么回事儿？一点27年的岁月感都找不到。这是上天眷顾的男人。连时间都不舍得在他美丽的脸上留下痕迹。这样的人，竟然为了一头猪放弃整个冰场。克里斯气炸了。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就因为那头小猪维克托！你真的要为了他放弃我们吗？当然，他的体力不可否认。把跳跃全部放在最后这种事，亏他敢这么干。
但是，这头猪玻璃心，技巧性差，准确性达不到。这是更加实际的问题。他的表演本身就存在着缺陷。更可悲的是，他已经23岁了！到现在还认识不到这一点。就算让他赢了一次，也不过是运气而已！做这种笨蛋的教练，不值得。
维克托，为了他，你这一年都没怎么认真上冰训练吧我问你，你现在还能一场跳出四个四周跳吗？
维克托！拜托！你是冰上的王者！归来吧！能被称作是我对手的人只有你而已！”
克里斯知道身为滑冰选手，没有人愿意被别人质疑自己还能不能做到某个动作。那是一种耻辱。尤其是在即将退役的年纪。
克里斯把维克托踩到最低，期待他重新振作，点燃心中对胜利的渴望。与他再度对决冰场。
谁知道维克托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维克托点点头。
“基础性技术不足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你说的对。打败年轻一辈还勉强可以，基础性技术提不到我们这个高度。早晚会在某一个赛季被压下去。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呢。不解决可不行啊。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教他。现在也没时间训练。还有情绪化这个问题。这个更加紧急。”
克里斯:“……”
这个人的关注点在哪里
维克托右拳打在摊开的左掌上。头上一撮小毛激动得竖起来。“嗯为什么你可以把勇利看得这么清楚？你们明明只有比赛这几天的相遇！我可是和他天天黏在一起八个月才发现的呢！
哦！克里斯，说不定你比我更加适合做教练呢。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呐，勇利练习出错就会影响比赛时的跳跃，你觉得我该怎么鼓励他事先声明，kiss已经用过了。”
“你问我拜托！我可是他的对手！”
“跟这个有关系吗？你这么说就是不愿意了。那还有谁比你更能看透勇利的弱点吗？”
说完，维克托又用食指点点太阳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对了！还有雅科夫！但是比起勇利，雅科夫更关注尤里奥才对。没有心思关注勇利。毕竟我才是勇利的教练。雅科夫不是。我都为勇利做了些什么？当教练什么的，我做的完全不够嘛！”
克里斯走近一些，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拍醒他。“维克托，为那头猪思考这些，你是认真的吗？”
“哎”维克托后退两步，眨了眨眼。好像听到有人说太阳是西边升起这样奇怪的事。反问他:“你看我不像是要认真做教练的人”
克里斯回忆一下维克托做过的所有事。拥抱，抱着选手在冰面上kiss，亲吻对戒。话说戴着对戒这本身就不是教练该做的事吧？克里斯老实回答。“不像。”
维克托捧着自己的脸。克里斯从来没有见过动摇得这么厉害的人。维克托整个人颤抖得变了形。“难道，我真的完全没有做教练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