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向来亲密无间，暂华对此已习以为常，他看着热闹欢庆的百姓们，悠远地说：“战争换取和平，和平又孕育战争，如果能永远的停留在祥和的一刻该多好，没有破坏，没有离散，该多好。”
“无论和平战争，我都不会离开你。”渊且说。
暂华笑而不语，心像是被温水浸泡般柔软。自从被王上选为相，他便不在归属鹿族，今后的一切只为效忠王上。可渊且的出现，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谁能想到当年随手带回来的小豹子，会成为他如此重要的慰藉？
“鹿相鹿相！”妖王的随身侍从容释跑到暂华身边，“王上他说不过来。”
“为何？”
“他说……困了。”容释小声说。
“他今早已经答应我了。”暂华难得不满，“我去找他。”这是渊且的首捷，怎么能没有君主的加冕？
他起身，让容释带路。
“别走。”拉住他的衣摆，仰头看他的目光带着祈求，“别去找他。”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王上必须要到场，我马上回来。”他揉了揉渊且的脑袋。
“胜仗是我打的，他来与不来有意义吗？”渊且皱着眉，浅色的瞳仁逐渐加深，填进了阴翳。
但暂华却没察觉出他的异样，“你又说无礼的话。”
渊且定定地看着他，最后是自己松开手，垂下了头。
时光荏苒，暂华参与了渊且的所有变化，他看着他褪去青涩单纯，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将领，看着他日益强大，看着他羽翼丰满，可就算渊且再怎么变化，在暂华心里，他一直是他所宠爱的，骄傲的，亦子亦徒，最重要的存在。
直到……
“暂华，你是我的，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他霍然睁开了眼睛。
片刻的清醒后是乏力的昏沉，他掐了一把大腿，疼痛刺激了他的感官。
是梦啊。
他坐了起来，嗅到了一丝清甜的芳香，香炉中的香薰已经烧完了。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位俊雅的男子，木簪随意绾起青丝，一袭淡蓝色的轻衫素雅飘逸，他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药香，在靠近暂华时便驱散了他的昏沉。
“你醒了？”
“仙君。”暂华叹息，“您又拿我试药？”
上阳仙君无辜眨眼，“本君不过是看你终日难眠，就想帮帮你罢了。”
暂华无奈，“那我还要多谢您了。”
“不客气。”上阳眯着眼笑，他拿过香炉捏了点灰，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暂华愚昧。”
“这叫甘昔，是本君三日前刚研制出的熏香，你知道有什么功效吗？”
果然还是拿我来试药。暂华在心里腹诽，说：“不知。”
“它能让你梦到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上阳说。
暂华愣了，最美好的回忆？可为什么他的梦……全都和渊且有关？
“你梦到了什么？”
“我……”暂华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忘了。”
上阳皱眉，他又沾了些灰舔了舔，细细品尝后说：“那我便在加几剂凝神的仙草。”说罢，他又往外走，可走了几步却顿住，“对了，今日我要去蓬莱岛采新开的净雨珠莲，若是去晚了就错过最佳花期了。”
“那您就先去蓬莱吧。”
“甘昔的改进便交给你吧。”上阳说着，纤长的手指虚空挥划，写出的字样落在暂华的手心，只要一张开便投映在他面前，“所有药材炼药阁都有，你叫阿茗帮你找来便可，我去去就回。”
话音一落，上阳身形消散，已在千里之外了。
暂华什么话也来不及说，只能认命下床。
他的腿还是软的，站起来却没有迈开的力气。
吸入甘昔后会浑身无力的后遗症也需要改进。
这时，门口探进了一颗脑袋，是个约莫十五六的少年，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暂华。
“阿茗？”暂华向他招手，“过来扶我一把。”
阿茗像是受宠若惊，同手同脚地来到暂华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腰。
“去先扶我出去吧。”暂华说，“仙君又没问过我就……”
“他对你做什么了？！”阿茗失控了一般喊道。
“拿我试药……阿茗，我的腰被你掐疼了。”
阿茗慌忙放松了力道，眼里的凶狠却没有消失，“他怎么可以随意拿你试药？”
“仙君不是一直如此？你在他身边的时日更长，不是比我还清楚吗？”暂华狐疑地看着他。
阿茗敛去情绪，小声说：“我……我早就不满他那样了。”
“仙君不会害我们，这不是你告诉我的？”暂华一笑，“好了，我先自己走走，仙君让我们改进他的新药，这是材料，你去炼药阁准备准备吧。”他把手和阿茗的手心一按，药材就也出现在阿茗的手上了。
阿茗却把手一拢，握住了暂华的手。
“怎么了？”暂华不解。
“啊……我，我现在就去。”阿茗松开暂华，跑开了。
“错了，是那边！”暂华说。
“哦哦！”
“真是冒失。”暂华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清晨来树下读书了吗、一只可爱派、橘子菠萝蜜、盐焗鸡翅、152开头的号码宝宝、花中啜蜜、路泽楚、西岐、angelwly、cx_fa3nc9、菱歌等童鞋投喂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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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豹鹿番外二
手脚都恢复到可以正常使用后，暂华来到了炼药阁，他原以为阿茗早就把药材找好，却没想到他到了阿茗还在翻箱捣柜，还把药材翻得乱七八糟。
“阿茗？”暂华走到他身边，“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阿茗立即停下手上动作，转身呆呆地看着他，讷讷无语。
“怎么把药材弄掉了，要是仙君知道定会罚你。”暂华捡起掉在地上的仙草，把它放回柜子里，“找不到要用的药材？”
阿茗点头，不着痕迹地靠他近一些。
“可你是除了仙君外对炼药阁最熟悉的人，怎会找不到？”
阿茗目光左右飘忽了几下，说：“仙君似乎重新摆放了药材的位置，我还没记清楚。”
暂华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说：“罢了，不改进也无妨，毕竟我和仙君说了谎，等他回来我再向他解释吧。”
“哦……”阿茗低下了头。
暂华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我们就各司其职，我去把仙芝磨成粉，你去的事吧。”
头顶的抚摸让阿茗愣住了，他动也不敢动，生怕打破了这一刻的和谐，时光似乎一瞬回到了几百年前，那时候他也是……
暂华转身去换衣净洗，而阿茗还是停留在原地。他双手盖住被摸到的地方，试图留着暂华的碰触和温度。他的眼里忽然划过一丝狰狞，“你平日也这么对他的吗？”
暂华没听到，做好准备后，他拿出了仙芝，跪坐在矮桌前研磨药粉。
阿茗无声来到他的身后，静静地盯着他的身后，瘦削的肩膀，细而柔韧的腰身，他多想抱着他，靠在他的背上，就像曾经无数个午后那样。
“阿茗，你今天有些不一样。”暂华开口。
阿茗一惊。
“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