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刑警与特警/双雄(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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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杨的,大家同事一场,你懂规矩就别让我们为难!”站在杨锦辉右边的刑警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呵斥了对方一声。其实今晚跟丁洪过来的这些刑警里不少人都和特警突击队合作过,也多多少少知道这位原本仕途本该一片风光的特警英雄。可是对他们而言,无论是谁,只要一旦触犯刑法,落到他们手里,那就只剩下了一个身份——罪犯。

    “要是杨队长坚持不肯自己走,那兄弟们干脆辛苦些,抬他走!农村杀猪不都那样!”丁洪叼着烟走到杨锦辉跟前,眼里带着鄙夷与嘲讽。丁洪的话音一落,周遭立即响起了一阵哄笑声,在这充满了恶意的嘲笑声中,杨锦辉反倒平静了下来,他让自己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双腿试着在镣铐和绳索的双重束缚下往前迈出一小步。镣铐砸在水磨石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随着这一声镣铐发出的响动,屋里的众人也一下停止了笑声,纷纷望向了杨锦辉,毕竟这位特警突击队的队长能打能抗的盛名在外,不能不好好提防。

    而此时,架住杨锦辉的两名刑警察觉到对方已经不再顽抗,悄然松了口气,赶紧推开门把人押了出去。

    丁洪倒没急着走,他慢条斯理地从办公室走出来,看着行动迟缓的杨锦辉被一众刑警押着走在那条昏暗而幽深的走廊上,对方即使被捆绑得如此狼狈不堪,可依旧把背挺得笔直,这股坦荡的气概真是让他也不得不佩服。

    这时候,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影。

    “老丁,这可是块硬骨头啊,你啃得下来吗?”今天轮到赵向东担任值班领导,平时这个点他早就在办公室睡下了,可今晚毕竟有特殊情况,他得盯着把杨锦辉完好无损地送出了自己管辖的地盘才能安心。他收回了盯在杨锦辉身上的目光,打趣地看向了一脸阴沉的丁洪,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似乎有些烦恼。

    “所以,我这不才要找你帮忙吗?双管齐下,你觉得他能熬多久?”丁洪不屑地将烟头吐到了地上,办公室里还留着他的人在帮忙变造违规提审的记录。

    “看守所现在也是风口浪尖。”赵向东轻叹了一声,一方面,他的确想找到机会往上爬,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后怕。他隐约觉得杨锦辉这个案子,怕是要把龙海公安系统搞得天翻地覆。

    “你就是畏手畏脚的。所以说你只能做个看守所长,做不了政法委书记呢。怕什么,有老爷子兜着呢,还能亏待你?”丁洪说这话时其实自己心里没底气,弃车保帅这种事他见得多了,不过嘛,这次他们傍上的可不是别人,那可是延西省将来的一手遮天的皇帝啊。

    赵向东沉默地抬起了头,一旁丁洪摸出根烟递到了他面前:“李副市长在电话里可是清清楚楚地交代我,要加强审讯力度,尽早把案情摸排清楚。你们看守所可不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赵向东接过那根烟,摸出火机点上,重重地吸了一口:“也好,趁你们外审这几天,我好好安排安排。不过还是那句话,别让兄弟难做,下手的时候有点分寸,可别整出什么事来。”

    丁洪白了这位看守所长一眼,一脸的不屑:“刑讯这事,我丁洪在龙海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那吴世豪呢?”赵向东毫不忌讳地提到了那位整个龙海公安系统里都大名鼎鼎的刑讯高手,对方升迁的速度没有丁洪快,可却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提到吴世豪,想起对方曾威胁自己的那些话,丁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我倒把他忘了。说来也是,他这么能干的人,被上头委以重任却把烫手山芋丢给老子,自己躲去医院打算坐享其成。官没做多大,官威倒是耍到老子头上来了。好啊,他就躲着吧,我倒要让李副市长知道,我丁洪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也不是白当的!这龙海不是只有他吴世豪才会破大案要案!”现在丁洪和吴世豪都是龙海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吴世豪甚至还兼任了分局的领导职务,而兼任市刑侦支队一把手的钱副局长就要退居二线了,丁洪琢磨着要是自己不趁机做出点成绩,以后怕是很难争过和自己年岁相当的吴世豪。对丁洪来说,他们这帮干刑警的,就是要有胜负心,没有这股争强好胜的劲头,怎么和那么多犯罪分子斗下去?!

    大概是被赵向东的话激起了好胜心,丁洪也没再多耽搁,不等办公室里的同事把资料都准备好他和赵向东寒暄了几句,就先出去了。一辆箱式小货车此时正停在看守所的院子里,货车箱的铁门已经被锁了起来,而杨锦辉就被关在里面。他们特意为杨锦辉准备了这辆封闭式的小货车,就是要让对方无法猜到即将要去的地点。这样一来,日后就算杨锦辉想控告他们非法取证,也很难拿出确凿的证据。

    “丁队,人关好了。现在就走?”说话的刑警看了看表,快凌晨三点了。这个时候刑侦队的大楼里应该还有同事在值班,不过总比白天来来往往的人少得多。

    丁洪冷冷地看了眼锁得严丝合缝的铁门,对一会儿负责开车押送的同事吩咐道:“对了,下车之前把杨锦辉的眼睛给蒙上,嘴上的胶带也找东西遮一下,让人看到传出去怕影响不好。”

    “放心,下车前现准备也来得及。”

    “那好,大家上车走。”丁洪点点头,招呼了一声站在寒风中搓手跺脚的刑警们,大冷天的这帮人半夜还跟着自己执行任务,也是遭罪。

    车厢内,杨锦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黑漆漆的车厢没有丝毫光亮,他只能从路面的颠簸判断汽车正在行驶途中。自己现在这种待遇,怕是最恶劣的匪徒都没“享受”过吧?杨锦辉苦笑着仰起了头,将身子靠在车厢上,他的四肢被捆得很紧,时间一长就刺痛酸麻,而他身上的衣物虽然勉强能够御寒,可是光着的脚却是抵不住冷,尤其是那双紧拷在脚踝上的镣铐,更是又冷又硬,刚才被拖着走了一段路,脚腕都给磨破了。

    杨锦辉猜想,丁洪把自己连夜提出去外审,不外乎一个目的——逼迫自己按照他们的要求招供而已。不招会怎么样呢?他们难道还真要弄死自己吗?杨锦辉鼻腔里不屑地哼出了一声,低垂的目光沉凝而坚定。他相信这个世上奉公守法的执法者终究还是占了多数,就像他愿意挺身而出为刘旭一家人寻回公道,也一定有人能为自己寻会公道。

    汽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杨锦辉警惕地抬起了头,没一会儿就有人打开了车厢门,车门不知什么原因只开了一道缝,只能供一个人进出上下。

    黑暗之中,陆续有人走了上来。

    “杨队长,到地方了。不过,还要委屈你一下。”进来的人说完话,摁着杨锦辉的脑袋将一块黑布蒙到了他的眼睛上。

    “呜呜!”杨锦辉反感地挣扎着,立即又有人抓住了他的双臂,将他拖到了车下。接着,一条不知谁围过的围巾蒙到了他的脸上,把他的半张脸捂了个严严实实,这条围巾上一股男人的汗味和烟味,让杨锦辉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丁洪在一旁看着被围巾裹得已经看不出长相的杨锦辉,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夜审小组的和我留下来,其他人回去吧。明早九点换其他人过来接班。”丁洪简单地安排了一下,带了夜审小组的三个人押着杨锦辉进入了龙海市刑侦支队的办案大楼。杨锦辉早就猜到丁洪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蒙面堵嘴带下车了,对方不想让自己知道具体的审讯地点,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就是他们的审讯对象。

    虽然看不见,可是杨锦辉仍在试图揣测自己将要被带去的地方。

    他听到了自动门打开的声音,脚下所接触地面十分光滑,应该是铺了大理石地砖的场所,不等他多想,就被人推着进了电梯,电梯往下沉,大概下了一两个楼层就停了下来。被丁洪他们匆匆拖出电梯轿厢,踉踉跄跄地走了一段路之后,杨锦辉嗅到了一股霉臭的气味,接着,他被狠狠一把推了进去。

    最后,有人过来解开了蒙在杨锦辉脸上几乎让他窒息的围巾,却没有解开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地面是水泥砖,并没有装修过的痕迹,四面都是灰扑扑的墙,其中一堵墙上还固定着几个铁环。这里原本是刑侦支队的地下室,用来放杂物的地方,可是后来扩建大楼之后,杂物都被搬到了专门的仓库由专人看管,于是这个房间也就空了出来。前些年舆论监督还不是这么有效,公安内部管理也不是那么严格的时候,龙海几个刑侦大队都有人把这间屋子当作特审室。他们甚至颇有心思地改造了下这间屋子,在墙上和地面上都弄了几个用于捆绑犯罪嫌疑人的铁环,还把一些以前刑警队用过的老古董都扔了进来,用来对付那些要嘛死不开口,要嘛开口就胡诌的刺头。

    不过在公安内部推行愈发规范化的管理之后,刑警们也不想因为刑讯逼供这种敏感的行为给自己添上不少麻烦,这间屋子就逐渐闲置了下来。

    但是丁洪可不是普通刑警,他和吴世豪一样,都是有后台的人,也是有手段的人。

    在决定将杨锦辉带到这里进行特审之后,他提前来安排布置了一番,例如,屋子东面那根宽大的条凳就是他令人特意搬来的。

    “把他绑上去。”今晚,丁洪指了指了那根黑黝黝的条凳,条凳的两边垂落着几根厚实的皮带,都是他专门让人装上去用来捆绑罪嫌用的。

    “唔……”杨锦辉不太情愿地被推了过去,他以为自己会被绑在审讯椅上,可随着身体被猛然按倒,他才意识到丁洪今晚或许压根就没想好好审自己。

    身上的束缚完全没有解开,无力反抗的杨锦辉很快就被条凳上的皮带固定住了身体,但是即便如此丁洪还是不太放心,他打开墙角的柜子,丢出一卷麻绳,示意手下人把杨锦辉绑牢靠些,毕竟一会儿对方可能会挣扎得十分厉害。

    “丁队,这下行了吧?”捆绑杨锦辉的两名刑警费了好些力气,两人喘着粗气站开,冷冷地打量了眼浑身上下除了脑袋几乎没一处地方再能动弹的杨锦辉。

    “行是行,就是委屈咱们杨队了。”丁洪笑了起来,他走到杨锦辉身边撕开了对方嘴上的胶带,然后扯出了那团几乎塞到杨锦辉喉咙里的破布。杨锦辉大口喘起气,他的眼睛仍被蒙着,看样子丁洪并不想让他看到究竟是那些人对自己进行审讯。

    “丁洪,你要审什么就审!犯不着耍这些花样!”杨锦辉不愿继续被动地任人摆布,忍不住吼了一句。

    “杨锦辉,当年你刚调职到龙海就被吴世豪误抓了,听说因为这事,你还让他背了回处分,想必你在他们临港分局的审讯室里吃过不少苦头吧。今晚,咱们费这么大力气把你请过来,怎么也得好好招待招待你这个稀客。其他的事,咱们不急。”丁洪冷笑着摸出了自己的打火机,他拇指往上一挑,打火机的翻盖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一下子弹开。

    丁洪将杨锦辉脚上的凉拖取下来扔到一旁,然后半蹲了下来,摁开打火机,将蓝幽幽的火焰靠近了杨锦辉裸露在外的脚掌。一阵火辣辣的灼痛顿时让杨锦辉浑身一紧,只不过他现在从头都脚都被牢牢地固定在这张条凳上,即便双脚使劲挣扎也无法逃开火灼的折磨。

    “呃……”杨锦辉轻轻地哼了一声,他知道丁洪这么做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进而从精神上击溃自己。

    随丁洪参加夜审的还有另外三名办案人员,其中两人是有正式编制的刑警,一人则是辅警编制,说实话,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丁副支队长的手段,他们偶尔给犯罪嫌疑人的三两巴掌在这位副支队长面前根本不够看。

    “咱们杨队长姓杨,取个谐音,那这算是在烤‘羊’肉咯?”丁洪颇有技巧地移动着打火机,耐心而小心地灼烤着对方的脚掌心,这个男人骨头再硬,总也有地方是软的,例如这只布满老茧的脚掌最中央。脚底的神经密布,稍有刺激就能让人有极大的反应,平时轻轻抠挠一下都叫人受不了,何况像现在这样用火灼烫。

    杨锦辉强忍着不肯叫出声,只是攥紧了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丁洪想给他一个下马威,那他就让对方知道自己可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拿捏的懦夫。

    丁洪看着杨锦辉不再出声,当即将火苗又移得离杨锦辉的掌心更近了一些,打火机冒出的火苗几乎舔上了对方的皮肤,剧烈的痛感让杨锦辉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他的掌心也因为皮肤被灼烧到而生出了一串可怕的水泡。

    “啧啧,看不出你个大老爷们儿这么细皮嫩肉啊。”丁洪心满意足地关上了打火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剧痛仍在抽搐喘息的杨锦辉,继续得意地问道,“杨队长,这道开胃菜的感觉如何啊?刘旭,张超,还有马刚,他们全都指认你就是幕后黑手,你已经被钉死在证据上,继续嘴硬也没必要吧。何不痛快点?”

    杨锦辉喘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他听着丁洪的诱供,忍不住一笑:“哈哈哈哈,怎么,只拿出点开胃菜就想让我开口吗?丁洪,你们所谓的证据,你们怎么得到的,你自己清楚。拿这种把戏糊弄我,我看你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杨锦辉神色一变,随即又咬紧了牙关,他受伤的脚心依旧火辣辣地痛着,看样子伤得不轻,不过就像丁洪说的,这只是开胃菜而已,后面不知还有什么酷刑等着自己。人当然都是害怕疼痛害怕死亡的,杨锦辉也不想平白无故遭这样的罪,可是他一旦按照丁洪他们的意愿做出了违心的招供,那才是真的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更会辜负那些信任自己、指望自己能为他们平反冤屈的人。

    “把戏?糊弄你?”丁洪走到墙角,在一堆各式各样的棍子里,挑了一根细长的荆条之后又走回了杨锦辉的身边,他狠狠一脚踹在条凳上,让杨锦辉的身体随之一震,“看样子你是不满意我这道开胃菜咯,没关系,一道菜不满意,咱们就慢慢换到你满意为止。”

    丁洪拿着荆条站到了杨锦辉的脚边,他二话不说扬起荆条,对准杨锦辉满是水泡的脚心狠狠抽了下去。

    “呃……”杨锦辉虽然猜到丁洪还会继续折磨自己,可他还是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阴招,他一口气没憋出,喉头一松,难免溢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旁边站着的三个办案人员看到这一幕,一时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觉得丁洪的手段未免有些残忍,但是想到杨锦辉的“恶劣”行径却也理解丁洪的所作所为。

    丁洪打了会儿就觉得累了,他也一把年纪的人,精神和体力都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他冷淡地看了眼杨锦辉那双被自己抽打得血肉模糊的脚,把荆条随后塞到了身后一个大个子手里:“帮我好好招呼杨队长。”被丁洪叫到的人叫雷铭,他接过荆条的时候,看着杨锦辉那双已经惨不忍睹的脚,心里着实慌了下,毕竟他还是怕把人打出什么事来。不过他看杨锦辉的眼睛仍被黑布紧紧地蒙着,估摸对方也不会知道是自己下的手,这才壮起胆子咬紧牙关狠狠抽了下去。丁洪拉了根椅子过来,干脆跷起了二郎腿不慌不忙地看着,整个过程中,杨锦辉顶多断断续续地呻吟两三声,始终没张嘴求过饶,服过软。

    站在丁洪身旁的一名刑警注意到杨锦辉额头不断渗出冷汗,有些担心地问道:“丁队,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吧。要不先缓缓?”

    “怕什么,没看咱们杨队壮得跟头牛似的,这道开胃菜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不过丁洪也看出这种肉刑似乎对杨锦辉起不了多大作用,他想了想,冲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刑警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吩咐道,“去打桶水来。”

    痛得太厉害,脚底的伤反倒开始有些麻木了。杨锦辉虽然知道出现这种状况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总算稍微能缓一缓。

    而之前奉命继续刑讯杨锦辉的雷铭也不好过,打人也是力气活,光是挥舞那根荆条他的手都抡酸了。不过他其实暗地里收了下劲,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抽打杨锦辉的伤口,他到底还是有些后怕的。要是以后真追究起来,他好歹也能找点借口替自己解释。

    丁洪抽了根烟休息了会儿,看着在这大冬天还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杨锦辉,他亲自拿了张毛巾替对方擦了擦脸。

    “从你进来到现在才过去一个小时。这次外审至少三天,三天就是72个小时。你要是老实交待了,我马上就送你回看守所。”

    “你不是想要把我送回看守所,你是想要送我进监狱。我要说的第一次提审就已经说清楚了。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刘旭他们,更不可能让他们敲诈勒索政府从中谋利!马刚的第一份笔录我也没有做过任何干扰,他清清楚楚地交待了就是秦大生这帮人指使他找刘敞的麻烦。我不知道你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逼他们改口供,但是我的口供只有这么一份!”杨锦辉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对抗刑讯已经耗费了他不少体力,而这只是开始。

    “你还在狡辩!”丁洪顿时怒容满面,有些事他是不可能向专案组的其他侦查人员透露的,杨锦辉这么一说,反倒显得是他有意制造冤案。

    “过来帮忙!”丁洪气急败坏地指挥着手下按住杨锦辉的头,又让另外一人用毛巾蒙住了杨锦辉的口鼻,他亲自用烧水壶从桶里装了满满一壶水,将壶嘴对准了杨锦辉被毛巾蒙住的脸,“杨队长,我本来也不想对你动用这种办法的。可你既然这么不老实,那就对不起了!”

    杨锦辉还没意识到丁洪要做什么,他脸上蒙着的毛巾忽然之间就被打湿了,他赶紧闭紧双唇憋住呼吸,可是却抵不住水流一直源源不断从鼻腔灌进去。

    在场的警察都知道水刑的厉害,他们听说这刑侦大楼里还从没有犯人能熬过三十秒,一般两三次之后就什么都招了。而现在杨锦辉直挺挺地躺在条凳上,任凭脸上的毛巾被持续淋上水,除了头部轻微的摆动挣扎之外始终没有多余的动作。

    丁洪知道杨锦辉这是在忍,但是这让最顽强的恐怖分子都无法承受的酷刑,从来都不会失效。一分钟之后,杨锦辉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剧烈的呛咳声,被捆绑在条凳上的身体也开始疯狂挣扎。丁洪并没有立刻松手,他目光残忍,拿着水壶的手稳如泰山,水流以非常均匀的速度淋到杨锦辉的面上,随着对方每一次的呼吸呛入口鼻咽喉乃至肺部。不断呛水给杨锦辉带去的不仅是强烈的窒息感,也让他的鼻腔与肺部产生了剧烈刺痛,而这样的疼痛竟比他被灼伤又遭到抽打的脚底还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最后杨锦辉眼前一黑,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晕厥过去的时候,面上的毛巾终于被拉掉了。他下意识吸了一口气,却引起更为剧烈的呛咳。

    沉闷的地下室里一直回荡着杨锦辉痛苦的呛咳声,丁洪抱着手站在一旁,冷笑着地欣赏起杨锦辉鼻涕唾液眼泪糊了一脸的狼狈模样。

    “杨队长,想好了吗?你是想继续留在这里呢,还是回看守所去?”看到酷刑生效,丁洪的情绪也开始变得高亢,他对自己残忍的刑讯手段深感满意,他甚至相信,杨锦辉熬不过今晚就会乖乖按照自己的要求认罪。

    杨锦辉呛咳了快十多分钟才慢慢缓过了一口气,那条绑在他眼上的黑布业已浸满了泪水和汗水。

    “你想让我认什么……”剧烈的痛楚让杨锦辉的言语多了一丝软弱,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态度坚决,一句话没说完就又开始大口喘气。

    “其实这案子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怪你撞到了枪口上,打黑除恶的任务我们总要给上头有交代的是吧?现在你只要承认是你在背后教刘旭他们通过示威静坐的方式来敲诈临港区政府就行。你认罪态度好,我们给检察院上报罪名的时候也可以往轻里算。至于马刚那边,只要你把他的第一份虚假笔录和相关录音资料交出来,我们还可以考虑免除掉你构陷他人的罪名。杨队长,你毕竟是咱们公安内部的兄弟,李副市长又那么重用你,只要你肯老实认罪,他肯定会在后头帮你一把,就算判下来了,也可以争取成缓刑。就算背了案底做不成警察了,以后还有很多出路嘛,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把你介绍到我同学的公司,做个安保主管养家糊口还是没问题的。”听出杨锦辉言语中少有的一丝软弱,丁洪兴奋地蹲了下来,伸手揭开了蒙在杨锦辉眼睛上的黑布,对方双眼紧闭,眉峰紧皱,看得出来这场酷刑已经撼动了这个男人的精神。既然硬的手段他们已经用过了,接下来趁着杨锦辉肉体和精神都很脆弱的时候改换一下方式,用用软的手段了。诱供也是刑警必须要掌握的一门技巧。

    杨锦辉缓缓睁开了眼,不知是不是因为流过眼泪的缘故,他的眼睛看上去竟十分清亮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