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什么时候也谈个恋爱?”
项又驿后背贴进椅子里,抬起手覆在后脑勺上,他昂起头,轻声道:“我在谈着呢。”
的确是在谈着,整理完最后一份档案,项又驿舒了一口气,他展开手伸了个大懒腰,动作舒展到一半,他的男朋友就贴了上来,双手环住项又驿的脖子,半个身体挂在上头,侧过头,吻住了项又驿的唇。
许辞轻轻笑着,把脸埋入项又驿的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又,怎么还不回家。”
“要回家了,已经弄完了。”
项又驿拍了拍他的手背,他站起身,回头看着许辞。
“走吧,我们回家去。”
许辞撒欢式的贴过去,办公室里的敞亮的灯一盏盏熄灭,他拉着项又驿往外走。
从电梯里出来,走到大厅,玻璃门外是零星的路灯光影,项又驿突然站定,他抬起头看着漫天落下的雪花。
他紧攥住许辞的手,轻声说:“下雪了。”
“下雪了!”许辞重复着他的话,语气却是加重满满兴奋,他松开项又驿的手,跑了出去,站在雪地里,雪花飘进他的身体里,落在地上,他蹲下身,伸手去碰,而后抬起头,扬起灿烂的笑,“又又,雪花好凉,但我不怕!”
傻孩子说着,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冰凉的身体卷着白雪,一点点蹭开,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项又驿站在路灯下,头发上肩膀上沾满了落下的雪,他看着空无一人被雪覆盖的草坪,隔了很久,抬起手,掌心的弧度略微弯曲,像是握住了什么。
他侧过头,对着那团空气,笑道:“走吧,又不是小孩子了,回家想吃什么?
冬天吃火锅怎么样?
不麻烦的。
只要和你在一起,永远都是不麻烦的。”
新年伊始,寺庙内里里外外排满了人,大家都是为了新的一年而祈福,项又驿也来去了。
之前那么多倒霉事发生,林献让他去寺庙里拜佛,他都没去,现在岁月静好,他却是特地开了两小时的车过来了。
项又驿到的时候,寺内人已经很多了,他站在人群里,本以为要等很久才会轮到他,没想到一个小僧侣过来找到了他,双手合十,低声说:“施主,我们主持请你去后院。”
从人群里出来,项又驿回头看了一眼,青天白日里什么都没有,小僧侣轻声说:“放心吧,寺庙内很干净。”
走到后院,是另外一个佛堂,很清静。
他推开门进去,便见寺庙主持跪在蒲团上,项又驿唤了一声,而后轻声走近。
“大师,我是来还愿的。”
主持看向他,面容似那日来给项又驿做法的是高僧,却又不像。
这段时间里,他似乎老了很多,须眉发白,神态都已迈入老态龙钟。
“他回来了吗?”
项又驿点头,“已经回来了。”
“你后悔吗?”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项又驿轻声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笑道:“用我三十年的阳寿,换他的来世和这人间十年,我觉得……值。”
项又驿跪在蒲团上,他看着身前的佛像,佛是慈悲又明理,爱情本就是无边界,不同人之间的感情也不分三六九等,尽数都是相同都是平等。
他和许辞也是如此,虽然最后还是会死,可至少现在,他们还都在,还能拥抱,还能回忆,还能说我爱你,这就够了。
项又驿从佛堂里出来,小院里的梅花开了,树梢枝丫上的花苞绽放,清冷的香沁入鼻尖,他轻轻嗅着,笑了出声。
番外
是类似的感觉,像是小时候得到了心心念念喜欢的玩具,又像是长大些拼了命的努力考上了一定要去的大学,或者是某个梅雨季,趴在桌上看着窗外阴暗细雨慢慢消退,露出些许彩虹。
在大学新生报道,项又驿第一次见到许辞时,便有了这种感觉。
很难捉摸,只是觉得这个人他应该去认识。
不是同一个系,且许辞一进学校在军训时,因为一首歌就成了风云人物,和项又驿这类法律系书呆子的样子实在是天差地别遥遥不可及。
项又驿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去认识他,特意去打听了许辞报了什么社团,听到对方自己组了一个乐队,每天晚上都会在音乐教室里排练,项又驿在一天下课后,特意绕开了认识的同学,往音乐教室走去。
还未走到教室,就能听见音乐还有几声女生尖叫,有些刺耳,项又驿皱皱眉,站定在门口,轻轻推开。
环形教室内有个高台,许辞背着吉他,站在最前方的话筒前,身后还有贝斯手和鼓手,音乐节奏明快,周遭还簇着四五个女生,仰着头兴奋看着。
项又驿其实是不大理解这种崇拜人的方式,可当他看向许辞时,心里的不理解就成了原来如此。
看到流星划过天空的时候,谁不会仰起头,痴痴看着。
自那之后,项又驿就偷偷加入了这些女生行列里,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就每次下课都会过来溜达一圈,藏在角落,躲在门口,或者靠在窗口,听着许辞的歌,听着他的声音。
偷来的歌声持续了很久,夏日散去,入秋时,因为换季,宿舍里两个室友都感冒了,项又驿也不幸中招。那日醒来后,便觉得脑袋昏昏胀胀,用手背碰了碰额头,温度倒是不高,只是鼻子塞住了,气息都好像堵在了脑子里。
他趴在床头,低头看着下面的室友,声音闷闷道:“我有些不舒服,要是老师点名的话,就帮我说一声吧。”
室友利落答应了,等他们走了后,项又驿重新躺回去,侧着身体,鼻子堵着,只能用嘴呼吸,睡也睡不着。
他掏出枕头下的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是他之前偷偷录的许辞,插上耳机,埋入被子里,他闭上眼,被许辞的歌声包围了。
室友回来时,给项又驿带了药,项又驿道了谢,吃过药后,睡了一觉,晚上捂出了一身汗,第二天醒来,倒是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换了一身衣服,早上只有两节课,项又驿和室友从宿舍楼里出来,去食堂吃过了早饭,晒着太阳,慢吞吞朝教室楼里走去。
老师还有一会要来,这些司法课,讲课的教授素来讲的乏味烦闷,学生来的很少,也只有项又驿这样在开学时,不会挤着去抢课的学生选这门。
只是等他今天到达教室时,却见里面竟然坐满了人,项又驿站在门口愣了几秒,又走到门外,仔仔细细看着教室号。
“我们也没走错教室啊,怎么这里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边上室友也在纳闷,项又驿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微哑,他说:“先进去再说吧。”
走进教室,好位置都被挑走了,项又驿就在最前面第二排坐下。
书放在桌上,他刚坐下,就听到一阵抽气,窸窸窣窣琐碎的议论声,项又驿蹙眉,下一秒,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整个人都呆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人笑得很灿烂,漂亮的五官熠熠闪烁光芒,他的呼吸漏了一拍,抿着嘴,呆呆钝钝的看着他。
许辞在他身边坐下,肩膀贴紧,手臂轻轻碰了一下,项又驿觉得自己那整只手臂都在发麻,他僵硬着,根本不敢看他,目视着前方,可许辞的脸却凑了过来。
长睫毛下是零碎星光,注视着他,问:“你昨天怎么没来?”
项又驿声音发紧,“我……我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