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此打住了话题。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乔一帆道了别，退了游戏准备休息。
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一遍一遍回响着叶秋前辈的那句“网管”。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有不甘，有坚持，有无奈，有坚定。虽说当网管也不是说不好，只是，一个是荣耀最顶尖受万人崇拜的高手，一个是网吧普普通通的小网管，这种落差，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能消化的了的。并且这种落差，并不是因为叶秋前辈自身的状态下滑，而是队友之间有矛盾促成的，说不定就是嘉世逼走叶秋前辈的。为了嘉世打拼了那么多年，将自己最巅峰的状态奉献给了嘉世，却被自己一手缔造的豪门战队给抛弃了。如果都是像自己这样从来都是两手空空倒也罢了，叶秋前辈他可是……唉……
乔一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这竟然是在担心叶秋。
“唉……”
乔一帆一边叹着气一边坐了起来，隆冬的空气有些微薄的凉意，他拢了拢被子，盯着房间的一角开始发呆。
“叶秋前辈的遭遇，竟然，跟自己有些相似呢……”
同样是游离于队伍之外，一个是因为锋芒太过，一个则是因为锋芒被同伴掩盖；同样的在队伍中没有地位，一个是因为被排斥，一个是因为太透明。这么一想，站在荣耀圈里最上和最下的两个人，竟然有着如此相同的遭遇。
“叶秋前辈，是要重新组一支战队回来么……从零开始……我也差不多啊……”
抛弃了刺客的新人，破釜沉舟地选择了一条新路；被退役的大神，在新区招兵买马准备王者回归。
乔一帆挪移了视线，窗外的雪花迎风而舞显得如斯温柔。
自己心里的苦乔一帆自然比谁都清楚，但他今天才意识到，就算是荣耀里最顶尖的大神，也有着说不出来的苦楚。为什么要自怨自艾呢？为什么不再试着努力一把呢？
乔一帆想着想着，慢慢握紧了拳头。
叶秋前辈他，在我最迷茫最需要肯定的时候帮助了我，我也要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叶秋前辈，哪怕是帮叶秋前辈升级、刷副本换材料这样的小事，也一定要用尽全力！
就算自己的光再微弱也好，只要能在叶秋前辈前进的道路上暂时的点亮一小片，也是对叶秋前辈的回报！
“对！就是这样！”
打定了主意，乔一帆的脸上竟然有了笑意。想到了闲聊时苏沐橙和唐柔说过的话，乔一帆披上外套爬了起来，重新坐回了电脑前。
“希望，前辈能喜欢吧！”
不久之后的平安夜，叶修帮着陈果在圣诞树上挂东西。h市这里正好在下雪，在挂完了最后一样东西后，叶修走到门外点了根烟慢慢抽着，望着雪花发愣。
十年前的平安夜，他，还有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在网吧里巴巴地盼望着能抽到上网的代金券。刚刚离家出走的叶大少爷跟苏沐秋他们手头的钱少之又少。那个时候他们的住处没有暖气更不用提空调，大冬天的几个人裹着两三床被子窝在电脑前荣耀。幸好房东那里免费不间断的供应热水，三个人就不停的更换杯子里的热水用来暖手。那个时候苏沐橙还说……还说什么来着……
“喂，想什么呢！”陈果一个巴掌拍向叶修后背，将他从沉思中拉回来，然后递给他一个包裹，“你的快递。”
叶修惊，“我的？老板娘你没看错吧！”
“你自己看嘛！”陈果将包裹塞到他怀里，又忙活别的事情去了。
叶修看着包裹发怔，过了好久才拆开，里面一个黑色的暖手宝，并一张贺卡。
“听说h市那里经常下雪，很冷，希望这件礼物前辈能喜欢。祝：圣诞快乐！乔一帆。”
叶修吐出一个烟圈，又是半响才淡定吐槽，“我这心情……怎么跟被小姑娘送礼物一样……”
一定是这个孩子的错，是这个孩子太少女了，嗯，一定是这样。
也不怕被雷劈的没下限之神一边吐着槽一边给暖手宝充上电，然后在众人一片鄙视的目光中淡定地抱着暖手宝窝在前台看比赛视频，思绪却飞向了别处。
是了，当初苏沐橙就说，要是能买个暖手宝就好了，每隔半个小时就要去楼下接水，还要不停跑厕所，麻烦死了。但是过了没几年，他就用一叶之秋打出了名声，而他们再也不用靠热水来取暖了。这件小小的东西，是他们当时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没想却到在今天收到了。
“这个孩子，该不会是听说我在当网管，怕这里条件不好连暖气都没有所以才……这算是，同情我？？”得到这个结论的叶修大大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刚要回到视频上来就被陈果塞了一个玩偶到怀里。
“这个，刚才落下了，你快挂上去，我那里还有事儿。”说完，陈大老板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叶修无奈，看了看手里的玩偶，一只笑眯眯的……小兔子……
叶修忽然想起来，原是不久前几个人讨论起幼时最想要的圣诞礼物，这孩子估计是记住了苏沐橙的话吧，然后又偷偷跟唐柔要了地址。只不过苏沐橙说话的时候他正好在给客人送东西，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乔一帆怯生生地说道：“啊，我……我小的时候，最希望，能养一只兔子，因为邻居家的孩子有一只特别可爱的兔子……”
于是叶修忍不住地开始脑补，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孩子怀里抱着一只软绵绵的兔子。
……自己都是小动物还想养小动物呢……
忙完了的陈果恰巧走过来，看到叶修脸上竟然挂着“慈爱”“温和”的笑，狠狠地寒了一把。“你……你没事吧……”
“啊？”回过神来的叶修看着陈果又是一笑，“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好玩儿的东西。”
陈果的八卦之魂开始燃烧，“什么东西？”
叶修沉默了一会，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小动物！”
4、第四章
平安夜，微草俱乐部。
结束了晚上的训练之后，王杰希将所有队员召集在一起，布置着明晚俱乐部的圣诞活动，然后又简单了说了说不久后的荣耀全明星周末。
“联盟那边要在明晚之前确定新秀挑战赛的名单，”王杰希说着将目光移到了高英杰身上，“英杰，我替你报了名。”
高英杰一愣，“队、队长？”
“好好准备，晚上我再去找你详细说一下，”王杰希鼓励似的拍了拍高英杰的肩膀，继续道：“还有没有要报名的？”
冷场了片刻之后，角落里一个人弱弱地举起了手，“队长，我想报名……”
不仅是王杰希，微草众人都有些诧异的望向了说话的人——微草战队的小透明，板凳选手，乔一帆。
王杰希盯着那个孩子通红的脸，若有所思。难得一个畏手畏脚的孩子能主动提出请求，看他这几天貌似是不在状态，莫非是做了什么特训或者有了新的想法？如果通过一场新秀挑战赛能让这个孩子的潜能和信心被激发出来，对于微草而言，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何况，作为队长，自己把微草放在第一位并无不对；但作为一个前辈，对乔一帆确有些关怀不周。
王杰希当下拍板，“好，你也要好好准备。”
乔一帆欣喜的表情王杰希看在眼里，他忽然想起了已经退役的某大神说过的话，孩子是奇迹的宝库什么的。便给这个孩子一次机会吧，希望他能好好把握。
可结果却并非王杰希所想的那样。
挑战的对手，竟然是李轩；乔一帆所用的角色，竟然是阵鬼。
这个乔一帆，到底在搞什么？
其他战队选手的目光不住的看过来，怀疑中掺杂着鄙夷。王杰希越看越怒。没有人会比王杰希更重视微草，也没有人看到微草被抹黑后会比王杰希更愤怒。
所以乔一帆从比赛场上下来的时候，看到自家队长的脸色心中寒意更甚。所以他没有回到坐席，而是径直穿过向外走去。
过道里的光晦暗不明，乔一帆的思绪却渐渐明晰。比赛刚结束时那种不真实的虚幻感渐渐消退，乔一帆也终于接受了在职业生涯最重要的转折点自己惨败的这一事实。麻木感消退后的疼痛也逐渐涌了上来。乔一帆的脚步越来越快，好像只要他停下来就会疼的再也走不动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已经换了适合自己的职业，明明已经争取到机会了，明明可以借此机会为自己的职业生涯争得一线生机，明明……明明自己已经那么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明明，都那么努力过了……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做职业选手的资质吧……
饶了几圈乔一帆发现自己迷路了。看着四周灰暗的景色，想着刚才那个灯光璀璨的舞台，乔一帆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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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看着台上的孩子一脸迷茫的跟李轩握了手走回选手席，眼睛里的神色飞快的变换了一下，匆匆跟陈果二人打了声招呼就快步离开观众席，平日里走路脚都抬不起来的人此刻简直可以用脚下生风来形容。
太像了，太像了。
那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迷茫感，那种仿佛全世界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感觉，那种血液逐渐变凉的刺痛感。那个孩子的表情所表露出来的感觉，就跟当年，自己看到苏沐秋倒在血泊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所以叶修不自觉地担心起来。毕竟对方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最喜欢做梦最喜欢畅想未来的年纪，这么大的一个打击，少有人会坚强的撑过来。
如果是一直被养在温室的高英杰遭此打击，还有微草众人上下齐心帮他重新建立信心。乔一帆呢？他的信心可是被微草磨没的，如今闹了笑话，微草更不可能会去帮他重建信心。
在场馆里饶了半天，总算是看到了一边走一边抹眼泪的乔一帆，眼睛也好眼角也好都是通红通红的。叶修呼了口气，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缓缓情绪，才说道：“你太冒失了！”
乔一帆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走过来的人。
脸有些虚胖，嘴里叼着根烟，大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着自己的眼睛却透漏着认真。
“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想借这个舞台给大家展示一下你使用阵鬼的才能，但是你对手选得也太夸张了吧？居然选择李轩？你怎么想的？你既然是想显示你使用阵鬼的才能，那你最不该选的人就是李轩。”
乔一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去擦眼角的泪。
叶修看着乔一帆低垂着的脑袋，过道里灰暗的光浮在他软软的头发上，一张小花脸上的表情有狼狈有不甘有委屈有绝望，饶是难过成这样还倔强的想摸干泪水。
真是个，坚强倔强到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叶修扭过头去，尽可能的在乔一帆闻不到的地方吐了个烟圈，继续道：“整个荣耀全里都不会有人比李轩更熟悉阵鬼，你居然想在他的手下显露你的阵鬼技术，当然是会被克制的死死的，班门弄斧，你的水平哪能显露出来十分之一？我都无语了我……”
乔一帆抹泪的动作一滞，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叶秋大神？？”
叶修点头，“嗯，是我。”
“……啊！”知道来人是谁的乔一帆忽觉尴尬，自己竟然在叶秋前辈面前哭得这么没出息，实在是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