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anda开口,声线温柔却令人无法抗拒,“看着我,ji。”
ji不愿看她也敢看她,依旧梗着脖子盯着地板上一块小小的瑕疵。
aanda收起皮肤再生器(男孩脖子附近的皮肤已经光滑如新),温暖的右手手掌抚上他的面颊:“看着我,ji。”
男孩屈服了。他小心翼翼地对上aanda的目光,惊讶地发现那其中并没有责备。aanda用拇指蹭掉他脸颊上的一点灰:“还疼不疼?”
他不曾想到迎接的会是这样毫无责备的话语。ji本来准备好的辩驳或是道歉的说辞全部失效,他磕巴了一下:“夫人我——”
aanda温和地笑着摇头:“没关系的,孩子,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她歪了一点头,这样让她看上去有带了些瓦肯人的狡黠,“和这些家伙相处的最初总是漫长而痛苦的,不是吗?但相信我,ji,你会发现他们是群——是群可爱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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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需要给不怒自威这个词找一个最佳代言人,那么sarek一定当之无愧。他站在和ji对角线的位置,在房间的另一头背对着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暴力永不可取。”sarek沉声说,“而出生无法选择。spock,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个道理。jas的到来我已在87天之前就同你商谈过,那日你并无明显反对情绪。我是否可以询问为何你现时如此抗拒?”
和那边不安的小地球人不同,小瓦肯人看起来淡定极了,甚至可以说对接下来的一套说辞胸有成竹:“父亲,对于使用暴力我应当道歉。我的确没有想到人类如此——脆弱。另则,我并没有取笑他的出生。我只是客观地指出他没有接收优异的瓦肯教育这一事实。”
sarek眯起眼睛,意识到儿子的叛逆情绪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spock,你很清楚你最终惹恼jas的缘由在何。”他稍稍提高了音量,“难道你忘却了曾经你所受到过的差别对待?”
那些孩子。瓦肯孩子。纯-粹-瓦-肯-孩子们。他们三三两两嗤笑着,遥遥地对他指指点点。后来有人直接挑衅到了他面前,他如此愤怒以至于积压到了极致的情绪再也无法忍受——
spock嗓子紧了紧:“……我应当为我的行为道歉,父亲。”
sarek知道他的孩子刚才都回想起了什么。男孩儿们成长的过程当中,有些坎必须得自己过。他挑挑眉:“你道歉的对象并非是我,spock。”
如果这事儿反过来、搁在ji身上,那么人类小孩也许会因羞愤难当怯于直接面对面的道歉;好在瓦肯的思维更加直线而纯粹,spock并不感到难堪,他看了一眼父亲,又转向母亲那边:ji也正盯着自己,好像因为撞上自己的视线而吓了一跳;他的手粘在aanda的衣角上,这让spock有些不快,不过如今不是该计较这些东西的时候。
鉴于ji是先动手最后却是被揍的更惨的那个,切身体会了瓦肯-人类体格差别的男孩对spock向自己面无表情地走来下意识有些紧张。他攥着aanda的衣角如同当初躲在ona后面一样,当然,两位女士以同样轻柔而无法抗拒的手法把他从后面摘了出来。
ji开始绞着自己的手指。他现在重新充满戒备,如果spock再出言不逊——
“我向你道歉,jas。”
……?ji的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话却率先溜出来:“你道歉也不代表我就会原谅你——”
他下意识抬头看aanda,人类女士正冲他挤挤眼,表达着原谅这些瓦肯傻木头吧——这样的意思。
所以人类小椰子有些不太情愿地开口:“好吧,我原谅你。”他嘟囔了一句,“但你不准再嘲笑我——什么都不可以。”
“我向你保证我不再会,jas。”
“是kirk。”他纠正道。
“ji。”spock依旧坚持。
“kirk!”
“ji。”
“……kirk。”
“ji。”
人类小孩儿终于败下阵来,耸耸肩,做出个夸张的无奈表情:“……好啦,随你怎么叫啦。”
spock很瓦肯地挑挑眉。
而aanda和她的丈夫对视一眼,再一次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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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瓦肯人就没有高低床吗?分开的两张也行?或者你们家那么大——就没有别的房间?我不介意自己打扫房间的,反正早就习惯了。”
ji四肢大敞趴在床上,闻着洁净气息的被褥,有些困惑。他得跟spock这个瓦肯木头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两床被子,可是,这真的很尴尬好嘛?他甚至从五岁起就与sa住在两个房间了。
“每一个房间都有它的用处。”spock弯腰在叠衣服,身上穿着服帖的睡衣,看起来如此柔软——ji想。他指的是睡衣,不是睡衣的主人,当然。spock背对着他,“同样,是的,瓦肯儿童没有高低床。考虑到你我为同一性别,并且相同作息可以促进了解,父亲并未再购置一张床,但是如果你需要——”
“算啦算啦算啦。”ji还是趴在那儿,困顿地喃喃。他累了一天,现在眼皮都抬不起来了。“spock你睡不睡?我要睡觉了。”
“你应该盖上被子,ji,否则很容易感冒。”
ji已经闭上了眼睛,感到旁边的床垫稍稍陷下去一块:“好啦我会的……不过,我要警告你哦,我晚上睡觉很不老实的。经常早上起来我会发现自己在地上。所以如果你睡的好好的我突然踹你什么的那不是我本意——应该不是。”
在滑入睡眠前他似乎听见了尖耳朵男孩的一声轻笑,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幻觉。“我已知晓。”spock说,“电脑,关灯。”
5、【spirk】white lie
一个道歉并不能代表什么。也许歉意是真心实意的,原谅也可以不是假的,但这同日后相处的融洽程度并不挂钩。
ji倒是真的明白,他跟spock的“友情”——如果他们愿意成为朋友的话,未来之路依旧坎坷而漫长。
同床共枕从不影响同床异梦,他俩各自裹着各自的被子睡在床的两端边缘,而ji只庆幸第二天明他没有在地板上发现自己。而另一方面,在某些程度上——不,在很大程度上,spock依旧是个态度傲慢的瓦肯小混蛋。他虽血统不够纯粹,但sarek之子、t’pau之孙、surak后裔这样的头衔足以让他身份高贵,且由于超常的学习天赋,他甚至蔑视一切智商劣于他的存在——当然,他的母亲除外。
简而言之,spock看不起他。就是这样。
这顿早餐ji吃得索然无味,不仅仅是瓦肯的菜色寡淡,更因为spock在餐桌上所表现出的用肢体语言来嗤笑他不懂礼节——上帝啊,说真的,他跟他哥哥只是没爸没妈在爱荷华的田地里疯长出的两棵野草,要从哪儿去学习什么见鬼的礼节?
当然他不会把这些不满堂而皇之在寄宿家庭的早餐桌上发泄出来,这点理解他还是懂的。所以ji选择一直闭嘴。
用餐到一半,aanda发话了:“spock,ji,今天你们要做什么?”
在ji可以回想起安排内容之前,spock已经流畅地背诵出了行程表:“今日所有参与瓦肯-地球交流活动的孩子将由syran先生带领,参观瓦肯科学院,并接受智力测试,最终安排到合适的年级自由选择课程。母亲,今日您可以不必来接我,我可以搭乘vsa-大使馆的班车回来。”说完他瞟了一眼ji,似乎漫不经心地添了一句,“我和ji。”
好吧。ji耸耸肩,决定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好了。他把头埋进碗里,三两口吸溜吸溜喝完了ploek汤。
见鬼的瓦肯汤。见鬼的瓦肯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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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ji对spock有千万种不美好的印象,他不得不承认,永远不要用个体特征来概括群体:瓦肯人当中当然也存在非常棒的个体,比如syran。
他看得出来syran很优秀——作为一个只有20岁的年轻人,他居然能够主导这一系列关乎两个星球的社交活动。他个子很高,身材瘦削,眼睛是温暖的棕色(比spock要浅一些,ji想。不,他才不会对spock的眼睛颜色印象深刻),可笑的瓦肯发型比其他人理得稍微短一些,而这让他看上去神采奕奕。
syran让他想到sa。如果sa接受了瓦肯式教育,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ji必须得承认,他想他哥哥了。他这次参加夏列营的消息当然有发讯息知会sa,而sa当然没有回复他。他们现在不在一个星球上——也许,已经不在一个象限上了。这个世界上本该和他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妈妈和哥哥,他们三个都各自运转在自己的轨迹上,也许再也不能相交了。
“jas,你在想什么?”syran出声打断了他的悲伤思绪。他们现在正在科学院的陈列馆里,光线黯淡,每到一处都有全息投影在身周扇形展开。syran俯视着他,棕色眼睛里眨着好奇,“你对这些并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