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瞻在接任集团后维护过这里,本家的面积也因此比之前又大上一倍,所以是真称得上独占一方。
第一道大门是新造的复古铁艺,车子穿过红枫林,就见高高的石墙将里头的风景完全围住。
来自许总本人的阐述:石墙是为了防偷防盗防野兽。
易秘书暗忖:……哪家的偷儿那么闲,会摸到山里头来。
石墙有个暗门,小王下去摸了一下,两米长宽的石门轰隆隆地打开。易棠一脸漠然,他一点都不想敲开许是瞻的脑袋来看……
过了石门,再走二十米长的观赏园艺地,便是本家真正意义上的大门了。
小王自是不留宿的,送他们到门外,又把后备箱的东西搬下来,就先驱车离开了,定好明早八点再来接人。
易棠背着个小挎包,惊疑地看着满地的礼盒袋子,再看看双手插兜赤条条回家的许是瞻。
合着不让他带东西,是因为已经够他搬的啦?
那边许是瞻刚开了密码锁,就被里头冲出来的人抱了个满怀。还好他底盘稳,甚至有余力矮下身来扶稳对方,倒是把后头准备搬东西的易棠吓一跳。
“没事。”许是瞻这话是朝身后说的,话音刚落,臂膀上的力道便放松下来,随之紧张的温度也一并褪去。
那瞬间,说不上来的贪念与迷恋齐齐涌上,许是瞻难以察觉地蹙眉,浓睫带着自持的意味垂下。
情绪莫名不过两秒,易棠才刚转身,正和地上的礼盒作斗争;冲出来的人还紧紧搂着他,欣喜地唤他名字唤个不停;后头的菲佣则安安静静的,垂头立在一旁。
所有人,都不曾发现甚至捕捉到他那点异常。
许是瞻迁就着拍了拍怀里的人,道:“妈,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许夫人红着眼眶,话里话外都在控诉空巢老人的不满。
好不容易获得解放,许是瞻才呼吸一口,闻言立马无奈地道了声“妈”。
许夫人对自己这个儿子是又爱又恨。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他回家,开心归开心,可不爽快还是有点的。
所以,许夫人往许是瞻身后探去,当瞧见那道同样想念的身影正独自忙活着时,立马不手软地给了她儿子的肩膀一掌。
“小易啊,快别搬了。”许夫人把许是瞻推开,仿佛刚刚把人抱住,激动地不撒手的不是她一样,“都说几回了,别买别买。买了又让小易搬,感情累的不是你自个儿,不心疼?”
许夫人边念许是瞻的不是,边快步上前把易棠拉起来,笑眯眯地拽着人看。
“夫人好。”方才易棠见他们母子俩寒暄,便觉不好打扰,默默地退到一边。现在人到面前了,才正式打上招呼。
就是吧……易棠这会儿被许夫人看得怪不自在的。
倒不是许夫人有什么恶意或贬低鄙夷之色,相反,她的笑、目光甚至手的温度,无一不是久违的和蔼关切。
可也正是如此,易棠深埋心底的怀念一触即发。
他忽然,很想很想,很想他的母亲,想他的父亲,想他们曾经的三口之家。
易棠垂眸,尽量不让人发现自己倾泻的情绪,盯着许夫人紧握他的双手,把它们一点一点藏回去,再深埋起来。
许夫人确实不曾发现,只一味地打量人,而后含笑道:“还好还好,比上回来气色要好些,人也瞧着精神了。”
易棠跟着笑了笑,谁知许夫人竟捂起嘴,像是不好意思似的,笑道:“有句话果然说得不错,人精神了才好看。小易这么一笑,我都跟小姑娘似的心动了。”
易棠哪经得起这个,他职场上再精明能干,私下里说得粗俗点,就是个不经事的老处男。
再说对方是长辈,还是位风韵犹存的夫人,听到人家这么不加掩饰的夸,易棠的脸立马唰的就红透了。可还不待他讲,许夫人就又开口了。
“不对,小易是有精神了就更好看,越来越好看。”
易棠也分不清许夫人是不是在逗自己,反正人家说完觉得挺满意,正笑得合不拢嘴。
易棠对如何与长辈相处已经生疏好些年了,抿着嘴不知如何是好时,本能地偏头去看一直不出声的许是瞻。
结果就愣住了,只因那双眼睛里的盈盈笑意太明显,又以破竹之势撞击他的心扉,反更令他难以言喻。
有些话哽在喉间,易棠却根本无法识别拼凑,只嗫喏一番便无所谓了。
既然都那么开心,那……好看就好看吧,反正也不掉肉。
-19
在许夫人的指示下,许是瞻也没能幸免,同易棠、nancy一起搬了东西。
nancy是许夫人身边的菲佣,也是本家唯一的佣人。
那么大个山庄,平时的打理工作,光靠一个nancy肯定是不行的。可许夫人觉得他们家和外面的情况不一样,来这里当佣人就像变相禁足,平时出去都麻烦,还是别请的好。
至于nancy,她成年起就跟着许夫人,无亲无故且无处可去,自然是更乐意留在本家的。当然,如果哪天她想走了,许夫人也不会强留。
许老则在许夫人做主的事上没有一点主见。
所以许是瞻无法,随了两老的意,只是定时请人上门服务,减轻nancy的负担,让她顾好两老便可。
“nancy辛苦一下,替我把东西都搬到房里,我先带他们俩去见老头子。”
“好的,夫人。”
许夫人牵过易棠,又挽上许是瞻,心满意足地看了看左右,与两人朝正厅走去。
正厅和花廊是连在一起的,三人穿过花廊时,能看到许老正襟危坐的身影。许老在里面,自然也透过落地窗,看到徐徐而来的三人。
“爸。”
“董事长。”
一进门,许是瞻与易棠便接连向坐在落地窗边的许老打招呼。
许老端坐在藤椅上,左手热茶袅袅,右手执一白子,正研究着棋盘上的局势。
听闻问候,他目不斜视地微微颔首,手一摆示意他们随意坐。看似毫不关心,其实打他们进来起,老人的耳朵便竖得老高了。
小辈不戳穿他,不代表许夫人会在乎他那点脸皮。她走到许老身旁,并指捏走他手里的白棋,啪地一声落在棋盘。
“啧,棋子都被你捂热了。”许夫人可尽嫌弃许老的口是心非,明明在意得不行,却非要装模作样地当不在乎。
许夫人在棋盘对面落座,继续揭许老的底儿:“那么简单的一步棋,从我出去开始,到现在回来都没考虑完。”
“你给我说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啊?”
“我当然是想好怎么下了,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再下嘛。”许老仍对那俩小的假作不关心,端起茶来喝,却不敢不回许夫人的话。
“少拿我当借口。”许夫人又从许老手里把茶杯夺走,回瞪他控诉又无奈的眼神,道,“是瞻和小易给你打招呼呢,听见没。喝什么茶,都凉了,待会儿让nancy再给你泡一杯。”
许老又被抢棋,又被抢茶的,如今也没别的好拿来掩饰了,只能转向许是瞻和易棠。
他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道,“咳,嗯,回来了?”又在许夫人的瞪视下,不得不多添一句,“路上可顺利?”
许是瞻易棠两人在一旁,看戏似的正觉得有趣。尤其是易棠,每次来都能见着一回,每次看又都觉得新奇。
没办法,实在是许是瞻和董事长太像了。易棠每次看到董事长在许夫人手下吃瘪,都忍不住把许是瞻代入进去,那感觉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而许是瞻则是从小就见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恭恭敬敬地回答父亲的问题:“路上很顺利。”
“最近怎么样?身体,公司,各方面都?”
“儿子一切都好,您和母亲呢?”
“也都挺好的。”
……
父子俩聊得旁若无人,看着倒挺和谐,就是听起来不像是寒暄,更像公式化的商业对话。总之,就是怪怪的,可人父子俩照样聊得热火朝天。
许夫人和易棠双双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20
许夫人听不下去,直接拉着易棠去包饺子。
“原本是想晚上做的,但怕你们积食睡不舒服,就挪到中午吃吧。”许夫人一远离那落地窗,心里顿觉舒坦不少,牵着易棠边走边说。
本家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