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他唱的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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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粮的齐美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听筒那头就只剩下结束通话后的嘟嘟声了。

    北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齐辰太厉害了,他心里的委屈、愤恨、还有积压了好久扭曲成一团的某些东西,全部在这一瞬间被洗刷了干净。原来这场战役中从来就没有输家,齐辰将赢得他此后的所有爱恨,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赚得盆丰钵满。

    逢魔之时没有骗走他的心智,初雪和爱人如期而来,他的惶恐变成无边的庆幸,这场博弈中他成为最大的胜者。

    北河撑开手臂,像平日伸出爪子跟人撒娇的北斗星一样,赶紧霸占了齐辰怀抱中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位置。这回终于不是短暂的,限时的触碰。这回终于没有旁人打扰,没有谁能窥视,没有害怕没有不安,只有很快搂住他的有力的手臂。

    名正言顺地,给予他想要的回应。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

    而齐辰还是齐辰,对于刚刚成为恋人的人也说不出来太多话,只是此刻连沉默都是令人着迷的。北河把头蒙在他胸口,整个人还在一抽一抽。齐辰等他缓了一会儿,余光瞥见北河爆红的耳廓,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对白。

    他小声啧了一声,拍了拍北河的后背。

    “……我不太会安慰人。”

    “别哭了。”

    北河点点头,十分不好意思地退开,他眼泪都糊在齐辰的衣服上了。

    但其实再晚一些时候,北河一个人缩在被窝里,还是忍不住偷偷哭了好久。他迟了十几个小时才看到从早晨就开始的舆论反扑。他的队友,他的粉丝,无一不在想办法维护他,就算质疑的声音也还在,他得到的爱一直比他能意识到的要多,多得足以盖过所有令他不安的窥视。

    此时的哭不是软弱,而是发泄,他已经不记得他上一次这样哭是什么时候了。

    有时候人会觉得天塌下来了,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但一旦克服了不安,拥抱他的是铺天盖地的安全感。他哆嗦着手想发点什么,说点什么,但找不到最好的措辞,还是一个字一个字都删掉了。在这之前他只会说对不起,现在也只能讲谢谢。人的言语永远不足以表达这世界的百万之一,所以他还能活着感受这些真是太好了。

    十几年前的那个寒冬,他没有真的溺死在那条无人问津的河流里,真是太好了。

    早上九点,齐辰拉开客厅的窗帘,昨夜积起的白雪被日光一照,亮得有些刺眼。客厅的空调没关,北斗星赖在地板上酣睡,在美梦中无意识地伸了伸爪子。

    他缓步晃到厨房,北河住进来之后这里一直收得很整齐,连他自己也养成了及时清理的好习惯。但台面上干净,冰箱里还是乱塞了不少东西。齐辰打开冰箱门,对着一格一格零碎的东西看了一会,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大垃圾袋,把没吃完的外卖,不太新鲜的食材,快过期的酸奶,全部一股脑丢了进去。

    有时候人会突然想疯狂打扫卫生,扔掉一堆旧东西好让一切翻新,齐辰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中。巧合的是,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本来他以为会睡到日上三竿才有动静的北河,房间里传来了吸尘器嗡嗡的声音。

    齐辰煎了两个鸡蛋,煮掉了冻箱里剩下的水饺,端上桌等了一会儿。北河没出来,他又盖上盖子,一边看手机新闻一边不紧不慢地等。

    然后北河出来了,他刚冲过澡,被热气蒸过的脸红扑扑的。他打开门探了个脑袋出来,一眼就望见了坐在餐桌前一脸淡然的齐辰。

    家居服也难掩他自带的气场,但那不同于任何一种攻击性,反而让北河觉得安全。齐辰的从容,理性,淡漠,脱离开他英俊的外壳沉淀在那里,无一不让他着迷。

    ——男朋友真帅。

    北河一溜烟跑过去,猛地从椅背后抱住齐辰的脖子。这样还不过瘾,他心脏砰砰砰狂跳,凑过去在人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早上好!”

    齐辰呼吸一窒,被吻过的地方开始发烫。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怪不得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愿意为情覆辙为爱扑火。跟看到听说的感觉不同,自己体会才会感觉到这种心动的力量有多强。

    可齐辰心里翻滚了一圈,面上神情还是比较冷静的。如果不用这份习以为常的冷静镇压,他大概会变得特别无措,毕竟在恋爱方面,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新手。

    他拍了拍北河压在他锁骨上的小臂,“坐下吃饭,都要凉了。”

    北河很听话,乖乖松手坐到对面。齐辰已经把碗筷摆好了,北河揭开盖子戳了戳碗里的煎蛋,目光还是黏在齐辰脸上。齐辰吃东西的时候不常说话,他就安安静静地欣赏他,静谧的空气甜到不可思议。

    齐辰被他盯得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变凉。他皱了下眉,端着两人的杯子起身走向微波炉,一边热牛奶一边问说,“今天打算做什么?”

    脚步声响起,他一回头,北河跟过来站在他身侧,微微踮起脚,手指贴上他的眉心。

    “不要皱眉。”北河柔声说,“都快有川字纹啦。”

    齐辰没说话,而是用一种同样温和的眼神回望过去。

    北河见他顿住没动,“怎么啦?”

    他坦然地说出所想:

    “想起来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皱眉’。”

    在那个光怪陆离的酒吧洗手间,喧闹了一整场演唱会后不算重逢的重逢,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碰面。而那样的碰面却如同注定好的一样,偶然和必然叠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朦胧的吻,还有手指和眉间的触碰。

    原先北河一直想规避这段回忆,现在他倒也释怀了。与其说是那时候认错了人,不如说是他提前认定了人。

    谁说这不是宿命的一种。

    北河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你还介意吗?那个时候我……”

    “不介意。”

    微波炉滴了一声,齐辰把牛奶端出来,递给他一杯。北河还是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他,齐辰对他这种带着认错性质的小奶猫般的眼神是没有抵抗力的。

    他抬手揉了揉他满是柔顺剂香味的发顶,无奈道,“现在真的不介意了。”

    意思是以前多少还是有点介意的,但既然他们真正意义上开始了不一样的关系,那就是新起点了。

    过去的顾虑都丢掉,留下来的是信任和了解。北河为他流的眼泪太值钱,他不敢辜负,又怎么可能还拿旧梗来质疑。

    两个房间开着窗通风,而客厅门窗紧闭开着空调,北河捧着热乎乎的牛奶跟着齐辰坐回桌前,感觉过去二十三年经历的冬天都没这么暖过。他乐呵呵地吃完早餐,又去逗了会儿北斗星。齐辰捧了本书在沙发上看,他就安静地坐在一边玩手机。

    把该回的消息都回完,该道的谢都说一遍之后,北河做好了心理准备,点开微博。情况比他昨天半夜看得还好,数字时代网民的记忆力时好时坏,新的几个热搜上来,台面上跟他有关的消息立刻没了热度。

    热搜上挂着的还都是认识的人。冯君岩发了一张在《东有启明》拍摄现场的照片,剧组早已从玉山搬到了某个影视基地。照片上的冯君岩盖着披风坐在树下,天正下着小雨。

    紧接着神出鬼没几个月不发一条微博的李导演也发了一张照片,图上是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剧本页,密密麻麻的备注在空白处都写不下了,便签贴得到处都是。李导这个人的笔迹也很清奇,说得好听点那叫“狂草”,难听点就叫鬼画符。于是网民带着对新剧的期待一边夸李导敬业,一边猜这一堆字到底是个啥。

    北河不敢想这两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也是在为他转移视线,但的确很多人的注意力又被转向了新电影。说是要给选拔出的新人演员所定的角色,以及演员最终人选是谁的消息被保护得密不透风,猜测有人趁机带资进组的言论有很多,吊足了吃瓜群众的胃口。

    宋以翔说过他不会参加这个电影的任何宣发,直到上映第一天大众才会知道他有参演。李导本来就不喜欢沾流量鲜肉的光,这倒是符合双方的心意。只是到时候他所呈现的演出会带来什么效果,那也要等到明年金秋才知道了。

    北河五味具杂地轻叹了一口气,脑袋一歪枕到了齐辰腿上。风浪过后的丰收本来就让他觉得很不真实,在这一片安逸中,他悬着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

    ——宋以翔那边怎么没声音了?这就完了吗?不是要找他算账吗?

    果然,不是不到,而是时候未到。

    下午五点刚过,北河接到了宋以翔的电话。

    他和齐辰花了一下午把整个家打扫了一遍,这会儿刚歇下来,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整个人哆嗦了一下。齐辰拎着他到洗手台冲了冲手,然后把桌上的手机递给他。

    淡然平静的眼睛在跟他说,别怕。

    北河清了清嗓子,一咬牙,接了电话喊了声翔叔。

    电话那边是呼呼的风声,宋以翔一边跺脚一边跟身边的谁正抱怨,“靠,还是巍城好,干冷比湿冷好,颐都这儿什么天啊?……啊,喂?小北!”

    “……臣在!”

    宋以翔也不生气,优哉游哉道,“缓过劲儿了吗?你知道叔叔我今天一天放着你不管干嘛去了?”

    北河不敢瞎猜,只能瓮声瓮气卖乖,“不知道呀……”

    “给你找房子去了!!已经租好了,一室一厅一卫的loft,在东岸,房价死贵但是保密性很好!我看看现在几点……给你三小时收行李!八点我来接你,准时搬家。”

    北河呆住了。

    宋以翔又厉声道,“没得商量,立刻执行!”

    28第二十八章 迁徙

    北河苦着张脸挂了电话,虽然千万个不愿意,但直觉告诉他,这次真的逃不掉了。

    他的理性也认可了宋以翔这个要求的必要性。住在这么个保密性几乎为零的地方,一旦被狗仔和私生盯上,那不止他自己了,连齐辰也会面临很多麻烦。

    再看这个老旧但温馨的两居室,刚刚被他们打扫得一尘不染,满心期待的“新开始”这就要被告别代替。北河茫然地揉着北斗星的脑袋,下手可能重了些,北斗星喵了一声,不满地躲开。

    齐辰虽然没有刻意听,但“找房子”“收行李”等关键词还是清晰地传到他耳中。他看着北河的反应心里就了然了,说没有点失望是假的,但他绝对支持北河搬到更安全的环境中。

    于是当北河朝齐辰投去哀怨的目光时,齐辰也只能替他打开房门,关上窗,让暖气吹进去些。“去收拾吧。”他把趁机窜进去的北斗星捞回来,望着北河垂头丧气的样子,顿了几秒又主动问道,“要帮忙吗?”

    北河从床底下把自己的行李箱拖出来,嘴巴赌气似的噘着。齐辰左右看了看,指着地上这个18寸的小箱子,“就这一个箱子?”

    “嗯,我这里的东西除了电脑以外都是新买的。”北河老实回答。

    紫色的普通登机箱,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了。磕磕碰碰难免留下划痕,连箱子上的贴纸都旧到败了色。不过那的确是充满少年心气的痕迹,它一定陪伴他走过了许多城市,甚至许多国家。大大小小的贴纸全部见证着那些回忆,不管是美国队长的盾牌,带着中二气息的哥特十字,还是属于他的ab5 logo,或者是他自己的q版头像。

    齐辰几乎能看见那样的画面了,小小的少年走过陌生的街道,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一切。然后时间无声地走过,他开始被包围,被挤在人群中央,爱慕与欢呼有好多,他却从未获得真正的安全感。他来来去去愿意带走的就只有那么点东西。不管是飞去哪里唱歌,去哪里赶片,聚光灯落下来的时候,他望向镜头,却在看谁都无法企及的地方。

    最好一眼就能看懂这么多。

    北河还在小声嘀咕着哪些东西带走哪些东西塞给齐辰,突然背后一沉。

    他被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