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荔枝春色暖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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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曾派上用场。

    绾凉这睡便深深沉陷在梦境里,直到隔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这梦境里,许的事情交杂着,斑驳陆离。她看见过往的年岁,却发现那梨花似雪的年纪里,只有阴沉沉的娘亲与怀着憧憬和失望的自己。

    绾凉从不曾见过她的父亲,她也许隐约地明白,自己就是旁人嘴里的那个“野孩子”。

    “娘,为什么我没见过爹爹呢?别人家的小孩子都有爹爹。”绾凉也曾这般问过。

    可是她的娘亲听了这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反手就给了绾凉个巴掌:“为什么没爹?你还问我为什么没爹!若不是因为我怀上了你,宁山也不会丢下我不管!”

    绾凉听了这话,便瞪大了眼睛,嘴唇嗫喏着不敢说话。

    绾凉的娘见她这样,心下就跟着了魔般,把拽过她的衣领,恶狠狠地道:“对!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宁山的娘也不会说我婚前行房,不守妇德!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她又怎会发现?怎会!怎会——”

    她说着,便冲进柴房拿出把锋利锃亮的匕首来,对着绾凉就要刺过去。

    “不要……不要!娘……救命!救命啊!”绾凉拼命的挣扎着呼喊。

    隔壁的老婶子听见了,心下便知不好,定是那隔壁女人的疯病又犯了,便赶忙冲到绾凉家里,劈手夺过那匕首,道:“你这是做什么呢!怎生疯魔成这样,先前道你不发病时心肠还好,这会儿竟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杀了吗!”

    只见绾凉的娘听见这话,本就无神的双目是呆滞:“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可是这也是宁山的亲生女儿啊,怎么他不要了呢……婉娘,婉娘,是娘的错,娘是疯了,娘不想杀你!你莫恨娘。”

    绾凉见了她这样,只觉心中酸涩难言,便低声呜咽着,扑到她的怀里:“娘,我不怪你。你不要再这样了……这样,好吓人……”

    听了这话,她的双眸却加无神起来。

    这之后的每天,她都对绾凉万分的好——其实之前她不发病的时候,对着绾凉也是百般爱怜的,也常跟绾凉埋怨宁山嘴上说爱她,却又不来看她。

    只是,她现在每日都要重复句话:“婉娘,你莫恨娘。娘心里苦。”

    绾凉每每听见,都要应上句不恨。可她娘亲听了,却并不见去那眉间的愁绪,仿佛绾凉说恨不恨,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她心里头已经根深蒂固地这么觉得了。

    没过久,隔壁的老婶子来送鸡蛋时,便发现她娘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

    绾凉的梦境定格在此,便悠悠转醒了。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发现有些湿润,却也不去管,只是呆滞地盯着桌上的青瓷茶盏。盯了有会儿,她才觉得真正地回过神来,便起了身走去外间。

    春去见绾凉起身了,便走近她道:“绾凉姑娘可算是醒了,昨个儿小姐见你睡下了,就不曾叫你。我先去为姑娘打个水洗漱吧。”

    “那便麻烦了。”绾凉应了声,忽而想起来昨夜晚饭的事,“昨夜我可是叫顾小姐等了许久?”

    “倒也不曾,”春去怕她自责,便婉转道,“顾小姐让厨房为您留了吃食,等您醒了再送来。不过这是第二日了,奴婢已为您备下了新鲜的饼点。”

    “那便好。”绾凉这才算松了口气。

    “如此,春去便先去了。”

    绾凉笑着点点头。不消时,春去便将水打来,伺候绾凉洗漱。

    “姑娘的皮肤真是好啊,又细又白,”春去笑盈盈地瞧着绾凉道,“尽叫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艳羡了去。”

    绾凉笑着道:“哪来什么好不好的,咱们江南人的皮肤,可不都是般的细白。”

    春去笑了笑,便道:“绾凉姑娘去前厅用饭吧,今儿早上可是这别业的大厨子亲自做的玫瑰猪油年糕,味道可是了不得!”

    绾凉笑着应下,便跟着她去了前厅。

    刚进了前厅,便见顾择芝已在那处等着了。

    顾择芝见她来了,便立即招呼着坐下:“你若再不起来,这年糕可就要凉了。快些坐下吧!”

    绾凉听着她的话便坐下,见那桌上摆着两碟年糕,切成不大不小的方块状,色泽金黄,泛着浓郁的猪油香气以及淡淡的玫瑰香,令人食指大动。

    绾凉夹起块放进嘴里,只觉那年糕外脆里糯,咸味之中又带着淡淡的玫瑰清甜,着实叫人口齿生香。

    “如何?”顾择芝见她大快朵颐,便笑眯了眼睛。

    绾凉吃着东西不好大话,只是频频点头。

    “我的&039;款待&039;可不是说说而已,大鱼大肉什么的太过腻味,这般苏式小点虽不起眼,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美味。”

    “顾小姐这般,绾凉便觉……”绾凉不自觉地放下筷子。

    “好了,莫要再重复那些话,”顾择芝皱皱眉,“你若是觉得这样不适,倒不如将我顾择芝当做是个朋友。左右绾凉姑娘也还要在我这里呆上段时日,做个朋友不为过吧?”

    绾凉听了这话,心下起了些波澜。她从不曾与这高门子女打过交道——当然,主要是那些人也不齿与她为伍。今日这尚书府的小姐竟是要同自己做个朋友,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顾择芝见她满脸为难,心下不觉好笑:“同我做个朋友,竟叫绾凉姑娘这般举棋不定?绾凉姑娘可是觉得在下工于内宅算计之事,不齿为伍?”

    绾凉听她这么说,再也没法平静:“顾小姐这可是折杀了绾凉……是绾凉心下……也罢,既然顾小姐都这么说,那便……”

    顾择芝听她应下,心中自觉高兴,便问道:“既然是朋友,那可否请教绾凉姑娘真名呢?”

    “本名婉娘,只是年不用了,顾小姐还是叫我绾凉罢。”

    “那,绾凉贵姓呢?”顾择芝笑吟吟地问着,问完便觉着面前的人神色有些不对。

    果然,她听见绾凉答道:“绾凉……不知父姓。母姓……也无从得知。”

    “唔,”顾择芝听她这样说,便有了几分了然,却又很是窘迫,“那我还是叫你绾凉。你也不必叫我顾小姐,就叫我择芝。”

    绾凉点点头。

    顾择芝见她神情仍旧有些不对,便又道:“你快些吃了这猪油年糕,我今儿还要带你去尝些好东西呐!”

    “好东西?这别业厨子还不够好吗?”绾凉微微疑惑道。

    “跟这些可不是样的,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顾择芝笑着说,“你当还记得我们来时看见的那些街巷人家吧,那里面可是藏着皇帝也寻不到的珍馐!”

    “也对,”绾凉听她这样说便也轻笑起来,“自古美食、贤人都在那瞧着不起眼儿的地方。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迫切地想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