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明嘛。回族人都被我们打成这样了,他还敢帮着他们,这不是暴露了自己吗?劳资定要抓住这个叛徒,为死去的士兵报仇。”
“不要大意。他敢这么明目张胆,也许是傻,也许是用了心眼,设下圈套等着我们钻呢。”狄兰说着,又看向左鹿蠡王。“左鹿蠡王,你也听见了,如今我们高车自己内部也不安稳,我就需要你和右鹿蠡王的辅佐。这件事,你们二人都要保密,你以后与右鹿蠡王合作,想办法揪出叛徒。”
“是。”
话说开了,左鹿蠡王的心情立即好了起来,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看林仪,见他自始至终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忍不住喊他:“喂。”
林仪闻声转头,看着左鹿蠡王,没有说话。
左鹿蠡王笑了起来。他看了看林仪缠着布带的双手,道:“我说,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了。没想到啊,你不肯伤害汉人,杀起回族人来,倒是很能下得去手啊。那晚你究竟杀了少人?”
林仪看看左鹿蠡王,又回头看看狄兰,仍然没有说话。狄兰皱眉,道:“都跟你说过了,他听不懂,走吧。”
就算知道没听懂,左鹿蠡王仍然笑得很开心,他向狄兰行了礼,大笑着出去了。狄兰看着帘子落下,抬头看着师兄。那张平和的面孔现在干干净净,但他现在看着,心里竟然也忍不住的恐慌。
之前对师兄也说过,他九岁的时候第次杀人。那时,是将于支率派来追杀他们的人捆在木桩上,由金朗台抓着他的手,将他手中的刀刺入那人的心脏。金朗台此举是为了告诉他,如果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你。那之后狄兰也杀了不少人,虽然看起来麻木,心底里不为人知的地方,对于血腥总有些隐约的抵触。可抵触归抵触,不论碰到么血腥的场景,他也不会害怕退缩。直到那夜,他才明白,他不害怕,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血腥。
而师兄,才让他头次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血腥。
整个个晚上,狄兰没有再动过次手。他的身边似乎形成了无形的铁壁,旦越过那条看不见的线,肉体立即支离破碎。师兄在狄兰身前横刀而立,斩杀所有试图靠近狄兰的敌人,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狄兰看向他时,才微微笑,道:“不要怕。”
怎么会不怕?狄兰那刻,真的是有些怕了他那个原本应该温和仁厚的师兄的。当初左右贤王攻打了魏胜州城,撤军时,狄兰耍了个心眼儿,将从师兄那儿拿走的柄长剑刺进了守城长官的胸腔,为的是陷害师兄,让他无法再回到魏朝。但那个时候,他其实都不太能拿得准,师兄是否是那种会下狠手杀人的人。可现在他发现,师兄,简直是尊杀神。
这究竟是原本的师兄,还是受迷心虫控制的师兄?如果师兄是因为被迷心虫控制才变成这样的,他又该怎么办?这是他想要的师兄吗?他不知道。
等到天放大亮,他们终于杀得回族人溃不成军。狄兰与师兄在条浅洗边清洗满身血污,狄兰这才发现,因为奋力砍杀,师兄双手的虎口均已裂开道非常深的伤口,血肉模糊。他边心疼地给师兄处理伤口,边责备道:“你就不知道要省力的吗?”
“我怕我省力,他们就会伤到云儿。”林仪定定地看着狄兰,道:“云儿是我唯的亲人,我不能失去云儿。”
狄兰愣住了。
他第次意识到,当年百练山血雨腥风过去,他被带回了草原,好歹还有从未谋面的生父留下的死忠党人守护,而从那时起,师兄,却成了真正的孤身人。
这十年,他历经苦难,师兄呢?师兄的这十年,恐怕也不好过吧?
“师兄,”他看着那张已经洗去了血污的脸,轻声问:“阿爹死了以后,你就直个人住在百练山吗?”
林仪摇了摇头。
“云儿走了以后,家里就剩下了我。我不想个人住在那个地方,就搬去了鹅湖山。”
鹅湖山狄兰知道,他们有个师伯,鹅湖山就在从百练山前往师伯居住的林州的路上。只是鹅湖山山势险峻,他们般都是从北边绕过去。师兄选择住在那里,看来也是不愿和人打交道。
“直个人?”
“嗯。但是后来不是了。”
“后来不是了?”狄兰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立即想起了那个长得像阿爹的男人,“后来和谁在块儿?”
没想到,师兄却好像愣了下。“和谁?”
再次醒来后,他的脸上第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和谁?和谁?”他连续自问了几遍,“怎么回事?谁?”
狄兰心里沉,师兄想不起那个和阿爹很像的男人了。他连忙搂住师兄的头,安抚道:“和谁都无所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让他回忆那些想不起来的过去,难保师兄不会恢复意识,过往的事情,比起现在来,根本不重要,到底是怎么样的也无所谓。
包扎好伤口,他将师兄搂进怀里,轻轻摩挲他的后颈。师兄后颈靠近发际的地方,有小块微微突了出来,隐隐发青,可以看得出皮肤下面有东西。那是迷心虫。明明叫做迷心虫,但这虫子,其实是寄居在这个位置的,之前因为铁项圈的遮挡,狄兰直没有注意到,直到和回族人打完,检查师兄周身伤口时才发现。
有了这个虫子,师兄才会乖乖呆在他身边。控制迷心虫的那只银笛他也直带着,虽然不知道除了吹还能做什么,但他生怕有什么差错,所以将银笛刻不离地带在身上。经过上次回族人的事情,狄兰已经可以确定,师兄是彻彻底底被迷心虫控制,永远也不会背叛他了。但是,还是要以防万。
不论是谁,都别想再将师兄从他身边带走。
拨,拨,拨
拨起我的琴弦
跳,跳,跳
跳起你的舞蹈
旋转的是红裙
倾洒的是美酒
啊啊
你那么近
啊啊
我那么远
夜晚,高车人又聚集起来,围绕着篝火喝酒,吃肉,跳着属于他们的舞蹈。林仪并没有参与这舞蹈,虽然云儿教过他,但只要是云儿不要求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在人群的外围,看着篝火边那个比火光还要耀眼的身影。他静静看着狄兰,看着在人群中旋转,不时擎起手中的酒囊豪饮,即使在这样远的距离,也能看到他墨绿色的眼睛。
绿色明明是那么寒冷,寒冷中却孕育着灼热的火光,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在他的眼中流转,林仪知道,云儿在看他,于是他弯起嘴角,冲着远处的人笑。有人拉着狄兰,请他去割烤羊的第块肉,林仪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走出自己的视线,想要走过去,忽然又停住了脚步。他想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