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追了茶盏时光,只听咔嚓一声大响,宝船终于不堪风雨,顶部塌了一半。宝船防御大减,些许乱流开始进入船舱内,二人只得左右腾挪来闪避乱流。但船舱内空间不大,一时显得十分狼狈。
这时季宏仁反而没有多言,到了此等田地,事实已胜于雄辩了。
鬼谷子叹息一声,终于决议返航。
可就在此时,前方的肖逸和冰雀突然停了下来。确切说,是行进速度蓦然大减,还不如平田地行走的快。而且,二人的身影也清晰起来,显然被困在某处,不再因乱流而庞杂时空。
鬼谷子登时大喜,道:“他们坚持不住了。”竟驱使危船又追了上去。
季宏仁颇为无奈,不外胜利在望,倒也没有异议。
不用片晌,已追到肖逸和冰雀身后十丈之内,再需一息时间,就可动手抓二人。
然而,鬼谷子却如同悬崖勒马般,突然将宝船愣住,调头就往回跑,并怒气冲发道:“他们陷入了乱流浆中……”
季宏仁也是大惊,道:“这就是乱流浆!”
他二人皆是九州顶尖人物,对一些宇宙秘辛自然十分清楚。传说,洪荒乱流越往里行,越是浓密,到最后,乱流不再是一股股流动的洪荒之气,而是麋集的如同稠浆一般。
可是这乱流浆和一般的泥浆又有差异,它就恰似无数面的锋刃麋集在一起。人陷入泥浆之中,只是被泥浆吸住,举步维艰。而陷入乱流浆中,就恰似四面八方都是麋集的难以数清的锋刃齐向身体砍来。锋刃无穷无尽,无处不在,如泥浆般推不开,击不退。
乱流浆能够绞杀一切,连声音都无法逃脱。所以,在乱流浆中,寂静如死,赫然即是世界的止境。
对于洪荒乱流的秘辛到此为止,也就是说,前人至多到过这里,再无人前进一步。
鬼、季深知乱流浆的厉害,所以再不管肖逸和冰雀死活,转头就逃。即便如此,也是晚了一步。此处的乱流已经麋集如丝,只听霹雳一声,船舱终于从中裂开,防御全失。
鬼、季二人反映甚快,不待乱流侵入,已然先一步两全而出。
只见鬼谷子跃入乱流中,什么也没做,只是拉紧了黑袍,极速向外奔去。乱流袭在黑袍上,黑袍散发出幽幽黑光,竟将乱流都挡了下来。显然,这黑袍乃是一件防御之力极强的灵宝。
不外,在乱流麋集的攻击之下,黑袍气息加速衰退,是以,鬼谷子虽有法宝在身,也不敢再等下去。
季宏仁看到鬼谷子先行逃走,怒哼一声,祭出一柄青色仙剑来。他将身一踏上去,那仙剑就发出幽幽青光,将其全身都罩了起来。
青光在乱流攻击中闪烁不定,但终究没有被击垮。
那宝船没有了防御之力,被乱流中瞬间碎裂,转眼化为虚无,一丝痕迹也为留下。
待鬼、季二人的身影远去,乱流中就只剩下了陷在泥潭中的肖逸和冰雀二人。
这时,二人的情形虽算不得很糟,但也颇为尴尬。只管肖逸不停地挥剑劈出,剑光已然行到麋集的防御圈,可是乱流仍旧从目不行察的偏差中漏进来。
所幸,冰雀身体强横,不惧这些削弱的乱流,肖逸身上的金色缕衣也还能坚持。只是,二人的衣衫破损严重,形象十分狼狈。
而且,肖逸右臂因用力太过,凝聚的血脉又崩裂开来,每挥出一剑,都带着血滴。血滴进入乱流中,瞬间化为虚无。
但令人希奇的是,即便明知鬼、季二人已退,肖逸仍旧艰难前行,没有退出乱流浆的意思。
而冰雀看着眼前削瘦的身影,只是露出心痛之色,也没有劝住的意思,仍由对偏向着死地而行,眼神中反而显出一份坚定和决绝,恰似已做好与其同生共死的准备。
肖逸一剑接一剑地劈出,虽然体内的纯阳之气在快速消耗,可是手中剑丝绝不敢停顿半分。
他今生从未如此快速地出过剑,而且,世人以气御剑,也没有谁的出剑速度再凌驾他。可是,他知道,自己的速度仍旧不够快,挡不下麋集的乱流。
艰难地行了几步,他终于抬头往前望了一眼。看过之后,恰似又获得了某种气力,精神一振,又充满了斗志。
纯阳之气已经消耗见底,他知道全身而退的时机已经很渺茫,可是不能到达前方,他心中不甘。即便死,也想在死前看上一眼。
只见在其前方约莫百步之外,在这寂静而暗流涌动的乱流浆中,竟然尚有两道身影存在。
那两道身影背对着二人,看不到面目。可是从背影上可以分辨出,对方是一男一女,而且穿着儒家长袍。
由于乱流浆的阻隔,在乱流浆外,基础看不到这两道身影。唯有进入乱流浆后,恰似到达同一时空,两道身影方会显现。所以,虽然只相隔百步的距离,鬼、季二人却丝毫没有发现。
当肖逸进入乱流浆,看到这两道背影时,就恰似被雷电击中,全身都是一颤,尔后就奋掉臂身地向前而行。
冰雀对肖逸身世颇为相识,自然明确这两道背影对其的意义,所以丝毫没有劝阻。
在乱流中的行进,异常难题,肖逸将纯阳之气消耗了十之**,也只是迈出了五步而已。不外,就是这五步,让人发生一种错觉,似乎履历了许久,行走了千万里。
纯阳之气的快速消耗令肖逸徐徐岑寂下来,随之疲劳和绝望之感就袭上心头。他艰难地说道:“这里的空间被压缩了,我们怕是到不了那里了。现在退也退不回去,牵连你了。”
他虽尚有其他措施来抵御乱流,可是,以现在情况而言,杯水车薪,基础改变不了了局。
冰雀竟在其身后微微一笑,在其挥剑的空当为其拭去汗水,异常温和道:“此时说这话不显得见外吗?”
冰雀越是宽恕,肖逸反而愈觉察得愧疚,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冰雀突然说道:“没到最后,岂能放弃?天无绝人之路,也许再进一步,就出了乱流浆,又到了新的天地。”
肖逸重重所在颔首,道:“不错,不到最后,怎能轻言放弃?”当下又重振精神,勉力前行。
这时,又听冰雀突然笑道:“当年我不在冰刹海,无缘见你怙恃,今日,我倒真想看看,是什么的人物才气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
肖逸闻言一震,似乎听出一种纷歧样的意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