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危险
不知睡了多久，腹部粗糙的触摸感，持续了好一阵子，星儿边睡边思考这是怎么回事。突然，脑海里一个闪光，惊醒了睡梦中的星儿。
"爸，你干嘛？ "爸爸的手在星儿的肚子上使劲的来回抚摸。
" 没什么，你继续睡。我陪你。 "天微微亮启，星儿确认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爸爸，没错。
"你让开，我不睡了。 "星儿有些胆怯。
"我上床和你一起睡。 "爸爸一只手放在裤头的位置，着急的爬上床，好像很开心。从小到大，爸爸从来都没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不行，我要出去。 "星儿意识到不对劲，随便说了一句。
"出去干什么，和爸爸一起睡觉嘛。 "爸爸伸手就要拉住跳下床的星儿，眼神和平时很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可怕。
"手拿开，别碰我。 " 星儿吼了一句，闪过爸爸伸出来的手，赶紧拿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往外跑。
"你要去哪儿？ "
"我同学让我跟他打个电话。 "星儿不知道自己怎么瞎编的这个理由，也不管爸爸相不相信，径直往大门的方向跑。
“快点回来啊。”爸爸叫唤了一声，像只发春的猫，尾音还拖长了，星儿吓得身子一个战栗，差点摔一跤。
出了家里大门，像虎口脱险的兔子，星儿疯狂的下楼梯，三步做两步，最后几个台阶干脆跳起来。
时不时的，星儿往后看，想着，爸爸要是追上来怎么办？大声求救吗？别人家都在睡吧，会有人听见自己的求救声吗？
快下到2楼，听到底下有扫帚清扫落后的声音，顿时感觉好像得救了一样，拼命跑。
戴帽子的环卫大叔，扫了一眼从单位门光着脚跑出来的星儿。天微亮，路灯还没灭，大街上除了环卫工人，别无他人。
要跟环卫大叔说吗？环卫大叔可以帮自己吗？现在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星儿从来没见过眼前的环卫大叔，不知道他可不可信。
附近的公共厕所离星儿家并不远，星儿确认爸爸没有跟过来，躲进女厕所，检查了每个蹲位都没有人，然后把自己关在最后一个位置。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眼泪自顾自的往下淌。怕被发现，星儿还不敢哭出声。
赤着脚，地板的冰凉透过脚底板一点点传递到星儿的心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星儿还没有回过神，就已经结束了。
这是真的吗？星儿手臂上被自己掐出了一道红印。
好痛。说明是真的，不是梦。可是为什么？星儿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爸爸要这样？以前爸爸老让自己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捏星儿的屁股，让星儿给爸爸按摩，从小腿一直到大腿内侧。原来真的就是自己想的那样吗？星儿越想越害怕。
谁能来救我？星儿问自己。
告诉妈妈吗？那样只会把事情闹大，以妈妈的爆脾气，整个家说不定就毁了。
弟弟远在美国，现在时差不知道电话能不能接到，而且他还小，星儿不想让他担心。
叔叔家离星儿家走路只有半个小时，跟叔叔说吧。叔叔和爸爸会不会是一伙儿的？万一叔叔站到爸爸那一边怎么办？星儿不敢想象叔叔要是把自己送回家，妈妈又不在，剩下自己和爸爸两个人独处后果会怎么样。
跟记者说？自己这样的新闻，会有人关心吗？万一闹大了，对爸爸，妈妈，弟弟的名声也不好。
冷静，冷静，星儿告诉自己冷静点，必须冷静下来， 一定要想想办法。没有钱，没有穿鞋子，幸好衣服昨晚跟爸爸聊天没洗澡，没换睡衣，刚好穿着校服，就这么直接去学校？不行，没有书包，直接这样去学校也会被同学质疑，也没有钱吃饭，到时候免不了还是要回家。
要回去拿鞋子，几件衣服，钱，书包，然后到学校住宿，等妈妈回来，再回家。星儿想了想，这个计划是最理想的。
可是这怎么回去？万一被爸爸强行抓住怎么办？好不容易逃出来，真的还要回去吗？星儿越想越害怕，夏天的短袖怎么也擦不干脸上的眼泪。
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爸爸可能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学校开家长会，星儿爸爸一出现的门口，就被同学认出来说是星儿爸爸，大家都说我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星儿还继承了爸爸的自然卷，天生的大卷毛，和弟弟一样。可是，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要这样呢？星儿脑子里一团糟，不知道怎么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手机上的时间指向了5点50分，去学校的第一班公交车是6点半，电池电量还剩下百分之20，星儿下定决心，翻开手机通讯目录的朋友分组，拨打了星儿的好朋友小艺的号码。
电话嘟一声，拨通后，星儿心一虚，立刻又挂掉了。这么早，小艺可能还在睡吧，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再说，这样的事情，始终还是说不出口，太丢人了。妈妈也一再告诫过自己，家丑不可外扬。
星儿思前想后，美国时间，现在应该是18点左右，应该下课了，拨打了弟弟的号码。
"喂？ "
"hello？ "是个男生，不是弟弟的声音，星儿查看了下拨出的号码，是弟弟的号码，没错。
"喂？ "星儿再次确认。
"你好，请问哪位？ "
你好，我是钱小宇的姐姐。 "星儿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装作很平常的样子。
"哦，是姐姐啊，我是阿超阿。 "
"阿超，我差点不记得你呢？小宇在吗？我找他有事。 "阿超是和弟弟同期一起出国的语言培训班认识的，刚好还是同一个学校，分到同一个寝室。
"在阿，他现在有点忙，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转达。 "印象中阿超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孩子。
袖子完全湿透了，星儿不得不卷起肚子上校衣擦脸上止不住的眼泪， "不用了，我自己跟他说吧，他多久才能好。 "星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着急，内心十分忐忑，弟弟一时半会儿都不能接电话，手机电量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这样阿，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阿？ "
"是有点着急。 "
"那你等下，我让他现在就接。 "话筒被搁置下，阿超的话让星儿瞬间安心了许多，等待电话被再次接起的声音。
1，2，3，4，5，6，7星儿看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进行到了第8分钟，担心要是弟弟不在者手机没电了怎么办？越等，心里的越焦急，又不敢出声，闻着洗手间隐隐的骚臭味，背上开始冒汗。
43冒险
电话咔嚓一声后。
"喂？ "等待已久的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
星儿没有忍住，放声大哭，厕所的宁静瞬间被打破，响起了凄厉的惨叫。门口扫地的环卫大叔，惊了一下，抬头望了望公共厕所，继续低头扫地。
过了许久，等星儿哭得差不多的时候，弟弟才继续说， "怎么了？ "
“怎么了，你说话啊。”
星儿哽咽着把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弟弟。
"那怎么办？ "弟弟问星儿，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并不比星儿有主意。
“我刚想了想，目前最好就是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回去拿钱，呜呜，鞋子，呜呜呜，还有书包，去学校住一段时间，等妈妈回来了再说。你暂时先不要跟妈妈说。 "星儿一句话喘着气说了好久。
"我知道了，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 "
"嗯，我在家附近的公共厕所里面。 "
"那你现在要一个人回去拿吗？ "
"嗯，我想现在就去拿。 "
"你等他出门，再偷偷回去，不行吗？ "弟弟提议，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和生气。
"我怕他一整天都不出去。我身上又没钱，手机也快没电了，万一他真不出去，者很晚出去，我怎么办？妈妈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也联系不上她。 "
弟弟那头沉默了。
"我是这样想的，待会儿我先回去。要是他出去了，我就不给你打电话，要是他没出去，我就给你一个电话，你不用接，直接挂掉，然后你马上打给他，跟他讲电话，拖延时间。 "
"那我说什么？ "
"就说姐姐最近好像不高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尽量都跟他聊一些东西。我在门口，听到他接电话，就进去拿东西，拿完我就出来，很快的。 "说是这么说，星儿心里也是没底的。
"要是他不接我电话了？ "
"要是他不接你电话，我就不进去。 "
"这样行吗？ "
"行的，要是一有什么不对劲，我就跑。而且我会很小心，说不定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走了。 "星儿没告诉弟弟的是，万一爸爸接了弟弟电话，看到星儿，马上挂电话怎么办？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放心吧，只要他接了你的电话，就不敢乱来。 "星儿清楚爸爸是个爱面子又懦弱的人，赌了一把，他不会挂电话。
有一回，家里来了一个追债的老乡，怒气冲冲，还带了一个人叫大头来，那时我们刚好在吃午饭，妈妈看情势不对，让我吃完饭赶紧闪一边去。
追债的老乡，一进门，爸爸便邀请两个人入座，起身泡茶。还没等开水烧开，老乡就在爸爸背上砸了一拳，什么时候还我钱？
爸爸没有理会，端了一杯功夫茶给老乡和大头。
"你他妈什么时候还我钱？你是吃猪粪长的是不是？ "老乡又重重砸了一拳在爸爸的肩膀上。
"欠你的钱我很会就会还。 "
"上次你就这么说了，说了多久呢？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
"呵，你看看这个人，来我家，当着我老婆孩子的面，二话不说，就骂人，还带人来打人？ "爸爸无视老乡反倒是和第一次见面的大头聊了起来。
"就打你个孬种了？怎么了？少跟我朋友啰嗦。 "
大头接过茶杯，憨憨的笑了笑。
老乡就这么砸了十多拳，爸爸都没有回应，只顾着跟大头聊天。
母亲看不下去，把爸爸拉进的房间，和老乡吵了起来。
"要不今天就把钱还了，要不然就跪下，让我打死。 "老乡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星儿听的一清二楚。房间里的爸爸，打开电视，坐在床上，抽着烟，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最后，星儿好像听到母亲说要给老乡下跪，让老乡打，老乡没同意，拿了点钱走了。
只要有人在，就算是电话里的弟弟，爸爸就会有所顾忌，星儿想着，只要弟弟电话时间够长，自己够冷静，计划就能顺利进行。天完全亮了，这给星儿增加不少信心，虽然街上还是没有人走动。星儿在厕所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被擦红的眼睛，
对自己说，冷静，很快就好了。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从初中到高中，走过数千次的楼道突然变的陌生而恐惧。星儿走一步，停一步，随时做好撞见下楼的爸爸，立即逃窜的准备。
"喂？ "星儿到了家门口，附耳听着屋里的动静。
"打电话干嘛？她怎么了？ "爸爸听上去有点烦躁。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回事。 "星儿刚刚打给弟弟，爸爸的电话就响了，从爸爸的话语来看，肯定是弟弟。
钥匙轻轻插入锁孔，一转，门开了，星儿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希望没有引起爸爸的注意。
钱，鞋子，书包，内衣，换洗的校服。星儿心中默念，快速走到自己房间，光脚的走在地板上，基本没有声音。
爸爸半躺在房间里一边看电视一边接电话，刚好瞥见进门的星儿。
星儿心跳了一下，回避了眼神，庆幸爸爸没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不知道。 "爸爸没有多说几句。拿走抽屉的钱，衣柜里的换洗校服，内衣，穿上鞋，爸爸还在和弟弟通电话。
站在房间门口，星儿花了3秒钟回忆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没有，1，2，3。
完了，书包在爸爸房间。星儿想起昨晚，在爸爸房间边看电视边做作业来着。
"就这样了。 "爸爸好像要结束电话了。
时间紧迫，星儿怕自己刚到爸爸房间里，弟弟电话就撑不住了，可是没书包根本上不了课，到时还得再回家一趟。
星儿豁出去了，转身进了爸爸房间，假装没有看到爸爸，用余光注意爸爸的动作。
星儿，你妈妈在电话里。爸爸眼看星儿提起书包往大门走，赶紧喊了起来。
星儿只顾着往外走，完全没反应。
大门合上前，爸爸还殷勤的说， "星儿，你妈妈在电话里找你，你过来接电话啊。 "
星儿光着脚，提着鞋和书包，一路狂奔跑到公交车站，眼泪被甩在了身后。
"刚刚是你打的电话吗？ "星儿在电话里问弟弟。
"是啊。 "
"你怎么跟他说的。 "
就按你跟我说的那样，我说姐姐好像最近不开心，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说他怎么知道，语气还很不耐烦。 "
"你听到他最后说的吗？ "
"听到什么？ "
"他说是妈妈打的电话。明明是你打的电话，他说是妈妈打的电话。 "
"我没听到，那个时候他应该挂了。我还没说完他就挂了。 "
"吓死我了，要不是我知道是你打的电话，那会儿可能真的会以为是妈妈打的电话。 "星儿一想到自己如果被骗，回去接了那个电话，就后怕。
"嗯。 "
"他为什么要骗我？ "星儿突然发现自己相处了十多年的爸爸变得好可怕。
"不知道。知道你和妈妈的感情好些，想故意留你吧。 "弟弟冷静的分析。
"真的好吓人啊。 "
"你没事吧。 "
"没事。 "身体上没事，星儿脑子好像被人打了一棒。
"东西都拿了没。 "
"嗯，都拿了，放心。 "你千万别跟妈妈说。
星儿挂了电话，穿上鞋，上了公交，告诉自己不要哭了，都过去了。
电话突然响了，星儿一看，是爸爸的来电。
星儿，爸爸刚刚没别的意思。电话响到第10声的时候，星儿还是选择了接听。
"嗯。 "
"你千万别误会。 "爸爸着急的说，反而让星儿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嗯。 "
"你还有钱花吗？不够跟爸爸说。 "
"有钱。 "
"今天的事，也不要跟妈妈说。 "
"嗯。 "星儿想问爸爸为什么明明是弟弟的电话，要骗自己是妈妈的电话呢？
"上学去了吧。 "
"嗯。 "
"放学早点回家啊，爸爸等你。 "
"嗯。 "星儿头一次觉得爸爸的声音这么让人讨厌。特别是想起昨晚，父女俩的坦诚相对，星儿还鼓励爸爸，让爸爸加油。第一次那么相信他，隔天早上，才不过几个小时，爸爸像是吃错药一样，完全变了个人。根本就没有把昨晚星儿说的话放在心上，还说什么加油，努力，难道这就是你的努力吗，爸爸？要是没有昨晚的长谈，爸爸这么做，星儿可能会以为他一时糊涂，会原谅他，可是在拉着星儿的手，说要改过自新，然后。。。星儿只觉得太虚伪，太恶心了，像是被战友从背后硬生生捅了一刀。。。而她不知道，这种只是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