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袁朗被叫到了铁路的办公室，进去以后，也不废话，一屁股坐在铁路对面的椅子上，抄起铁路办公桌上的烟就抽，烟雾慢慢的笼罩了整个办公室，不一会一根烟就吸完了，又拿起一根，刚点上，铁路说话了。
“你这烟抽得多了点了吧。”
“是吗？”漫步尽心的回了一句，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吗？”铁路翻看着手上的资料说。
“现实？狗屁现实。”袁朗的口气不佳。
“整个三中队加上半个师侦营，在边境找了整整一个星期，挖地三尺，你还想怎么样？”
“挖地三尺又怎么样？没找到不是吗？”袁朗的眼睛半眯了起来。
“那你还想怎么样？如果他还活着，早就回来了。”
“高城没有死！”袁朗咬着牙说。
铁路见袁朗如一头失控的豹子一样，整个人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好像只要他再说一句高城已经死了，他就要跳起来和他拼命一样。铁路叹了一口气说：“袁朗，高军长打了电话来了，让你有机会去家一趟。”
“我不去。”袁朗刚才还一幅要咬人的模样，现在却突然面如死灰一般，整个人卸了劲般的瘫在椅子上。
“你为什么不去？”
袁朗不说话，头低了下去。
铁路看着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自己明明什么都明白，却总是不愿意承认：“你是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
“那你为什么不去？”
袁朗说不出话来了，是呀，自己在怕什么？
怕什么？其实自己最清楚。他对高城的父母心存内疚，虽然袁朗坚信高城没死，但是高城失踪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高城的父母也早就放弃了，所以才会给高城立了一个衣冠冢。袁朗一直认为是自己害了高城，因为高城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出的事。所以这一年来袁朗不停的训练，不停的出任务，不停的参加演习，把自己忙的喘不过气来，不让自己闲下来。一是怕自己一闲下来受不了这种相思之苦，二是怕自己闲下来要去面对高城的父母。他要说什么？他对着高城的父母能说什么？他除了对不起，什么都说不出来。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高城的事你没有错，高军长大风大雨都走过来了，他明白这个道理。去一趟吧，也许你能想明白。”
袁朗从铁路的办公室出来，坐在训练场边，看着夕阳，一夜无眠。
第二天，铁路批了袁朗的假，让齐桓送袁朗到高军长家去。到了高军长家门口，袁朗下了车，刚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齐桓还坐在车里看着他，便停下来对着齐桓说：“你怎么不回去？”
“大队长让我看着你进去。”齐桓趴在车窗上说。
袁朗的嘴抽搐着，个老狐狸。在齐桓的注视下走进了高军长的家。
袁朗在高军长家门口一直徘徊着，就是不敢进去，袁朗对着大门直犯憷，一咬牙一跺脚，我走了算了。就在袁朗要走的时候，高军长家的大门开了，高妈妈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小朗吗？”
门在袁朗的面前打开了，袁朗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一阵一阵的犯酸水，一年没有见，高妈妈老了很多，从前还乌黑的头发，居然已经长出了白头发。袁朗心里难受，咕咚一声跪在了高妈妈的面前：“阿姨，我对不起你。”
高妈妈的眼眶瞪时就红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连忙扶起袁朗，抱在怀里说：“不怪你，孩子，不怪你。”
两人进了屋，高军长坐在屋里一个人在哪下着围棋，高城的两个哥哥在高城的房间里忙近忙出，看上去是在打扫卫生。高妈妈把袁朗让到高军长对面坐下，然后一个人走到厨房里去做菜。
“陪我下会棋吧。”高军长将一个棋盒推到袁朗面前说。
袁朗心里内疚，下棋漫不禁心，不一会就输了，高军长看着棋盘叹了一口气说：“袁朗，你在内疚什么？”
袁朗低头不语，高军长继续说：“你有什么好内疚的，高城是为了国家，他这是光荣，是我们一家的光荣。”
袁朗抬头看着高军长说：“高城没有光荣，他只是不见了。”
高军长看着袁朗一副坚定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说：“铁路说的还真不错，你还是不肯承认。袁朗，我知道你喜欢小城，可我没想到你对他的感情这么深。可是袁朗，你该面对现实了，你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就算是失联，有超过一年没有一点消息的吗？袁朗，我们都不抱希望了，你也应该从伤痛里走出来了。”
袁朗双手捂着脸，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想承认，真的不想承认。
“袁朗，小城要是知道你这样，他也不会开心的。”高城的大哥从高城的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走到袁朗面前，递给袁朗说：“这是你送给小城的吧，小城一直当宝贝的收着。”
袁朗放下手，接过来一看，是那把小时侯高城从自己那里硬要过来的九五狙，这么多年了，还和当年的一模一样，袁朗抖着手接了过来，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滴到了九五狙上。
高大哥看不下去，眼眶犯红，走了开来。
“小朗，明天和我们一起去高城的墓上去看看高城吧。”
袁朗困难的点了点头。
高城，你真的回不来了吗？
正文 第38章
烈士林园，高城的墓碑前。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黄菊花，看着墓碑上笑得清澈见底的那个人，嘴角微微抽动着，将黄菊花丢在墓碑前，转身戴上墨镜，离开了。
坐到在外面等候多时的车上，对前面的人说：“回去吧。”
司机刚刚发动了车子，两辆军车驶了进来。
“等等！”不经意的一瞥，隐在墨镜后面的双眼却陡然的发亮，连忙叫住司机，目光随着那两辆军车转动，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厉害。
当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一行人的时候，两只手攀在车窗上，整个身子靠在车门上，眼神急切而热烈，追随着那一群人的脚步，直到他们消失不见。
颤抖，不由自主地颤抖，从里到外的颤抖着。
冷静，你必须冷静下来，你必须必须冷静下来。
“高堂主，你怎么了？我没有开冷气啊。”司机看着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不禁担心的通过麦克风问隔着一层特殊玻璃的他。
“没事，我没事。”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一年了，整整一年了，直到现在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自己还是有体温的。
“那我们回去吧，老板说要在十点钟之前回去。”司机说着就要重新发动车子。
“不，等一会，再等一会，让我再……让我再看他们一眼。”摘下墨镜，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透过玻璃看着烈士林园的大门。
“可是……”司机的话只开了一个头便不再说了，当高堂主的司机也有大半年了吧，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如此的……怎么说呢？如此的真情流露，即使是在老板面前，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烈士林园外面，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痴痴的等着。烈士林园里，高家人将袁朗拽到墓碑前便离开了，留下袁朗一个人，看着照片上依旧神采飞扬的人，嘴角扯出那抹狐狸的笑，缓缓的蹲了下去，再墓碑前放下手中的各种口味的大白兔奶糖，一只手缓缓抚上照片上笑得干净灿烂的脸庞，从额头开始滑过眉梢，再眼睛上稍作停留，再到右脸上的伤疤，到只触碰过一次的嘴唇。
“高城，我来看你了，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应该有一年了吧，我这么久没有来看你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每天都会梦到你，可是每次一睁开眼你就不见了，高城，城儿，我是不是以后真的，真的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你了。我好想你，高城，真的好想你。”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后，司机看看手上的表说：“堂主，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
“没事，再等一会，我还能撑得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然后关了机，不一会，车上的座机响了起来，司机刚要接，一声虎啸脱口而出：“不许接！”
司机吓得手一抖，电话掉在了地上。
瘫坐在后座上，眼睛紧紧地盯着窗子外面，身体不由自己的颤抖起来，一股熟悉的痛觉从身体内部慢慢的涌了上来，快不行了，求求你们快点出来，快点出来。
就在他的额头上渗出细汗的时候，袁朗一群人走了出来。勉强撑起半个身子，看着那群人，陌生的泪水涌了上来，用手指着外面的人，抖着声音对司机说：“你看那个人，那是我爸，那是我妈，那是我大哥，那是我二哥，那个……那个……那个是我的……是我的……”想说，说不出来。钻心的疼痛让高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了后座上，浑身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眼泪不停的流，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心里的疼痛。
“堂主！”司机吓得脸都白了，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嗖的一声就冲了出去。
突然离开的车子引来了袁朗的注意，看着飞速消失的汽车，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忐忑不安，眼神不自觉地就追着去了。
司机一路油门到底开回了一座大楼下面，大楼下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为首的就是黑龙，一脸的焦急，正准备上车的时候，一声急刹车，黑龙赶紧回头，两步冲到车跟前，一把拉开车门，见到躺在后座上，惨白了一张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流了下来，身体不停得抽搐着，却还是死死的咬着牙，连一声痛都不肯哼出来的高城。
黑龙冷着一张脸看向站在外面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司机，冷哼一声，把高城从车里抱出来，对司机说：“我今天饶了你，要是再有下次，你自己看着办。”
吓得一身汗的司机在人全都走了以后，扶着车子滑坐在了地上。
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那种噬人的疼痛已经消失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种酸胀感，活动活动手脚，有点麻。
“你醒了？”从洗手间端着一盘水果出来的云折月说。
高城点了点头，想爬起来，却力不从心，刚勉强撑起了半个身子，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