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瓜子笑眯眯的应着:“不做什么,就是想看看上次在你身上留下的伤好了没有。”
说话间,那国字脸就上前粗暴的扯着楼凡卿的衣裳,楼凡卿不允,其余几人伸手将楼凡卿牢牢钳住,楼凡卿奋力挣扎:“放手!你们放手啊!”
鹅蛋脸呵道:“病秧子!你若是再不听话,小心老子今日让你回不了家!”
楼凡卿不敢再动,这五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恶棍,他们说得出,也就做得到,倒瓜子双手一扒,楼凡卿那白皙的胸膛便露了出来,一张惨白的脸瞬间涌上一抹羞红,他将脸别到一旁。
倒瓜子看着楼凡卿胸膛上那五条结痂的伤口,心生怒意:“楼凡卿,你可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这张脸,生得这么好看像个娘们一样,将村里的姑娘迷的神魂颠倒,害得我们五个二十好几了都成不上亲!”
那国字脸的男人继续忿忿道:“小芳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呐!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病秧子,成天往你家跑!”
楼凡卿闭口不言,心里怨着自己为何得了这副病躯,遭人羞辱而无还手之力。
鹅蛋脸男人一把捏住楼凡卿的下巴,强行将他的脸扳正,斜眼道:“我看你这样脸也是一般般嘛,真不知为何全村的姑娘都迷上了你!”鹅蛋脸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心酸,一丝愁,更有那么一丝嫉妒之意。
躺在草堆里的黎诛静耳听着那五人的对话,暗自骂了句:凡夫!
“你们看够了就放手。”楼凡卿咬牙挣扎,那国字脸和倒瓜子加大了手上的劲儿,捏得楼凡卿的手腕上生了几道红印子。
一股气闷在楼凡卿心口,他不禁咳嗽了几声,咳得面红耳赤,倒瓜子骂道:“楼老头儿有你这么个病秧子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若是心疼你爹娘,就该早早自我了断,省得再折磨他们,为你耗财耗力耗心思!”
楼凡卿瞪着倒瓜子,冷哼一声:“你说这话也真是不要脸,明明都二十好几了还赖在家里,整天好吃懒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爹娘又何尝不是在受罪,若我该死,你可有活路?”
倒瓜子变了脸色,一脸踹到楼凡卿的心口上,他口里、鼻里迸出鲜血,众人纷纷撤了手,楼凡卿踉跄了一步,倒在了地上。
鹅蛋脸大惊:“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要是打死了怎么办?”
倒瓜子也被这血吓了一跳,心声惊恐,他走到楼凡卿脸前,见他还睁着眼,便强作怒状:“楼凡卿,这事儿不许张扬,要不然老子杀你全家!”
楼凡卿喘着粗气,转眸瞪着倒瓜子,倒瓜子心头一惊,立马掉头随众人一同跑开了。
草堆里的黎诛能清晰的听到楼凡卿那急促的喘息声,楼凡卿躺了许久,直到身子慢慢回了些力,他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楼凡卿横过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放下背篓,将散落在地的草药重新捡回篓中。
草药捡完,楼凡卿又将衣服整理了一番,草堆里的黎诛听着外边的声音越小,以为楼凡卿已然走远,他轻轻合上双眼,舒了一口气,凡人,吵死了!
舒气毕,黎诛睁眼,睁眼即见一个容颜俊俏,面色苍白又憔悴的男子,突然冒出来的楼凡卿吓得黎诛心头一惊,指尖涌起一股魔气,当黎诛欲收拾楼凡卿时,楼凡卿开口道:“你怎么伤成这样?”
楼凡卿扒开茂盛的青草,跪在黎诛身旁,轻轻将他搂入怀中,淡淡的药草味儿钻入黎诛的鼻子,他散去指尖灵力,任楼凡卿用袖子擦着自己脸上的残血。
他的确是个病秧子,双眼没有一点儿神色,命息离散,不过他那张脸确实生得好看,黎诛心道,若非他生了这劳什子病,定然一早就被泽清收入了后宫,翻云覆雨去了。
“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回家,我爹懂些医术,他会救你的。”
黎诛不言,白了楼凡卿一眼,老子是魔,即便一只脚踏进了棺材,睡个一年半载就会好,用着你瞎操心?
楼凡卿打横将黎诛抱起,他身体本弱,刚刚站起身便打了个踉跄,险些跌倒,楼凡卿咬牙抱着黎诛前行,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本就不重,只是楼凡卿这病秧子抱着显得尤为吃力。
还没走到十步,楼凡卿便累得单膝跪地,但他那双手依旧紧紧搂着黎诛,生怕将他摔了,加重伤势。
黎诛一直看着眼前这个命不久矣却还担心别人担心得紧的楼凡卿,他满头大汗,跑到家门口时还摔了个大跟头,黎诛从他怀里滚落,他暗骂一声:蠢货!
楼凡卿立马上前重新抱起黎诛,朝那茅草屋大喊:“爹爹,爹爹,快点出来。”
一个白发老头儿和一个黑发妇人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他二人见状立马奔了过来:“卿儿!”
累得气喘吁吁的楼凡卿泣声道:“爹,你快救救他。”
楼老头儿一把抱过黎诛,快步进屋,妇人扶着楼凡卿,帮忙取下他背后的竹篓,软声道:“卿儿,快些进来。”
楼凡卿疾步进屋,边走边抬起那发抖的右手擦着额上的汗水,里屋的楼老头儿喊道:“老婆子,快去烧一盆热水来。”
妇人应声而去,去时还不忘多看楼凡卿两眼:“卿儿,你快些歇着,别累伤了身子。”
楼凡卿嗯了一声后,便捧着那个已被摸得发光的药箱子进了里屋,楼老头皱起眉头清理着黎诛身上的血,黎诛见他一家无害,放心的闭上了那双疲惫不堪眼,昏睡间,黎诛隐约听见一个软糯的声音的在耳畔响起,额头被一双柔嫩的双手轻抚……
黎诛睡得甚沉,不知睡了多久,待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他感觉自己的右手一双带着丝丝凉意的手紧握着,淡淡的药草味儿萦绕于鼻尖。
黎诛心念一动,黑暗中亮起一道幽火,他侧过脑袋,见楼凡卿与自己共枕,他大恼,立马缩回了手,幽火覆灭,黎诛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楼凡卿惊醒,软声道:“你可算醒了。”
黎诛并未应声,自顾自的抬腿下床,楼凡卿一把拉住他:“你别动,快躺着,爹说你身上的伤很重,动不得,你要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了。”
此刻屋里深黑,楼凡卿也自然而然看不见黎诛眼里的怒火,黎诛甩开楼凡卿的手,若不是念在他是一个病怏怏不知事的凡夫份上,黎诛定然送他去阴曹地府见阎王爷。
堂堂妖王的独子,竟然被一个凡夫睡了!黎诛越想越恼,脑袋也开始犯起晕来,没走两步竟然‘砰’的一声撞到了桌角上,黎诛咬牙忍痛,这才想起自己此刻是孩童之身。
他娘的!撞哪不好,怎么偏偏就撞上了命根子!
黎诛捂着下身蹲在地上紧咬下唇,心头怒火更盛,楼凡卿下床走过来,软声道:“撞哪儿了?我给你揉揉。”
黎诛极力压制自己心里杀了他的念头,一把打开楼凡卿的手,低声呵道:“滚开!”
楼凡卿心里一酸,却仍旧软声道:“你且等一等,我去点支烛火来。”
楼凡卿摸黑取来一支烛火,只见黎诛穿着楼凡卿小时候的贴身白衣,一脸恨意的瞪着他:“你身上的伤口太深,快躺会床上去吧。”
黎诛不言,楼凡卿又道:“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拿吃的。”
“闭嘴!”黎诛蛋疼的厉害,楼凡卿又像个老太婆一般在耳畔罗里吧嗦的不停念叨,他又不禁想到刚才床上那一幕,怒火再次翻涌。
楼凡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惊愕,依言闭了嘴,黎诛起身快步走出里屋,走到院子里的石井旁坐了下来。
夜深露重,天冷气寒,楼凡卿扯过一件大氅怯生生的走到黎诛身旁,刚想抬手给他披上,黎诛侧眸道:“你若是再敢乱来,我立马杀了你!!!”
“夜……夜……夜里……寒。”说实话,楼凡卿的确被吓到了。
黎诛瞪了楼凡卿一眼后,转眸看着茫茫黑夜,天上的星星不算多,却很亮,月光洒下的淡辉映得楼凡卿的脸更白了。
黎诛不言,楼凡卿不走,夜风吹过,楼凡卿打了个冷颤,后而咳嗽起来,他侧过身子紧捂着嘴,力图将咳嗽的声音降到最低,低得不让任何人听见。
黎诛一脸不耐烦的扯过楼凡卿手里的大氅,冷声道:“你进去!”
“别待久了,烛火我给你留着。”楼凡卿咳的面红耳赤,耐不住寒凉,进了屋。
楼凡卿进屋后一直咳嗽,尽管他强忍,屋外的黎诛依旧听得清楚。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楼凡卿整理好衣服出了屋,黎诛依旧雷打不动的坐在那口石井旁,楼老头儿和妇人相继出屋。
楼老头儿见黎诛苏醒,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他大步上前拉过黎诛的手,伸手两指按在他的手腕上,搭着脉息,黎诛甚是不满,却又忍了下来。
楼老头儿笑着:“你小子的命可真大!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只睡了两日就可以落地行走了!!”
黎诛谑声暗道:凡夫!即便你不救,我也不会死。
妇人上前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黎诛本想不答,但见妇人目光慈祥恳切,他应道:“黎……千凌。”‘黎’字刚出口,黎诛便觉‘诛’字戾气太重,他顺口转了个弯,蹦出‘千凌’二字。
妇人顺嘴又问了句:“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刀剑之伤?你的爹娘呢?”
黎诛脸色微变,不再作声,楼老头儿朝妇人使了个眼色:“既然千凌不愿意说你这老婆子就别再问了。”后而又朝黎诛轻笑着:“千凌你就先待在我们家,等你伤好后愿走就走,不愿走就待在我们家,我们啊,定然会将你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
黎诛面不改色,冷冷的道了句:“多谢。”
站在一旁的楼凡卿很是高兴,却又不敢靠近黎诛,只得远远傻笑。
四人一同吃过简单的早饭后,楼老头儿背上背篓上山采药,妇人则将茅草屋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黎诛四下打量了一圈,便茅草屋外走去,楼凡卿隔了三四米远默不作声的跟在黎诛身后。
黎诛人小,步子却很大,楼凡卿不得不慢跑起来,没跟多远,他便急喘起来,时不时还会咳嗽几声,黎诛知他是个病秧子,累不得,驻足道:“你别跟着我!”
楼凡卿定住脚,大口喘息,愣声道:“这里时常有妖怪出没,更何况你不熟悉这周围的环境,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不许再跟过来!”黎诛显得极不耐烦,但见他那副弱鸡样儿,黎诛又不忍揍他,只是恶语相向。
楼凡卿见黎诛稍稍走远后,他又快步跟了上去。
黎诛进了一片林子,纵身跃上一棵茂树,匿于枝叶之间,追上来的楼凡卿不见黎诛身影,甚急,他加快步子四下寻找。
黎诛下树,与楼凡卿相反的方向迈进,未走几步,他猛然想起自己来这林子的目的――找妖怪,取妖魂。
这密林中的气息虽然纯净,但还是杂着一些妖邪之气,楼凡卿那个病秧子,随便一个小妖小魔便可将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黎诛虽恼,却也转身去寻那瞎操心的楼凡卿。
楼凡卿独自穿过一片树丛,恰巧撞上两个蛇头妖怪啃食一头花鹿,楼凡卿吓得不禁失声‘啊’了一声,他急忙捂住惊得合不拢的嘴巴,快速缩回了树丛,两妖闻声,抬起脑袋,一股人肉的香味儿飘然入鼻。
两妖相视一笑,放下手中残肢,伸手擦去满嘴的鲜血,互使了一个眼色,捡起地上的十米大砍刀朝树丛走去。
楼凡卿踉跄地冲出树丛,快步跑着,两妖移步幻影,追了上去,将他前后围住,两妖大笑,扬起十米大砍刀,刀起将落,一只大物从一旁蹦了出来。
楼凡卿与它目光相撞,只见它兔头六耳,左目紫,右目红,豹身猴尾,四足如马蹄,约摸十五六尺,浑身皮毛雪白。
大物一抬蹄子,将一妖物踢得老远,手中十米大砍刀横在地上,巨物垂眸,它眼中似有泪花闪动。
两个小妖认出眼前这巨物是厌蛮,丢下十米大砍刀转身就跑,厌蛮撇眸再看了楼凡卿一眼,转身追那两只小妖去了。
楼凡卿半滞半楞,起身跑向林外,黎诛迎面而来,他顺手扯过黎诛提着一路踉跄而去。将出林子时,楼凡卿脚下一滑,滚下山坡,翻滚过程中,楼凡卿一直紧搂着黎诛,护着他的小脑袋。
黎诛的脑袋被楼凡卿死死按在胸膛处,因着只隔了一层衣裳,黎诛便能清晰的听见楼凡卿的心跳声,他心里一个劲儿地骂着: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