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情报上明确标注的,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在袁朗的脑子里。来到这里,他便注意到了那些掩饰的足够高明却并非十分专业的探饵。这很正常,势力高层第一时间在意多了什么人是十分正确的。
袁朗是正大光明来到这里的,他并没有刻意掩饰来到这里的目的,甚至有意在散布消息。比如说,在酒馆中喝上二两然后胡乱的叨咕一嘴:“唉,那东西真难得。”看见饵探变色的眼睛和周围明显紧张的人群,慢条斯理的晃荡回房间。
他不怕被暗杀,自身实力的自信占一方面,主要原因是那句话会让很多人头痛失眠但不敢动手。在摸不清自己来路之前,任何人都不愿惹上那个组织。
袁朗会给他们时间去查,虽然他第二天就离开了那个小镇。
“你说,队长不会有事吧?”麦克风有点担心,他和锄头潜伏在距离小镇二十公里的沙包后面,不远处C3和另一个战友也用唇语无声交流。
“完毕已经去接应了,应该没事。”锄头嘴唇张合吐出一句:“队长自有分寸。”同时在心里腹诽:这叫有分寸才怪了!
正文 第6章 战斗与拯救
当时袁朗敲定这个冒险的作战计划时,参战人员几乎全部扭曲着脸孔反对。袁朗就俩字:没用。
斩钉截铁。许三多就知道队长去定了。傍晚就跑到队长办公室要求接应。结果袁朗还是俩字:不用。
“很危险。”许三多直视着他吐出三个字,见袁朗还要装作那副烂样子又来一句:“放冷枪的多。”
袁朗愣住,他觉得三七五回来之后许三多变了很多,虽说私底下还是腼腆紧张表达能力不怎么样。可是在关键时刻,他学会了一针见血。这在原本的印象中,近乎是不可能的。
许三多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变化,这让所有的老A都为之惊讶。那个唯唯诺诺,不时犯呆劲的许三多没有淡去。木讷个性掩盖的敏锐洞察力却逐渐显现,不再拖泥带水,犹豫不决。连长于辩论的吴哲都不禁感叹发散思维真奇妙,能让呆子也开窍。
真实的原因,许三多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队长。”许三多轻声说:“我在割盲肠。”
“好,”伴随这一声是袁朗飞跳的心脏和不再隐晦的心慌。
许三多走后,袁朗缓缓平稳情绪后陷入了深思。良久,他决定任务完成后放个大假看望一下自己的后方。
前方三百米出现队长的身影时,许三多的心却仍未放下。他伏在杂乱无章 的碎石堆后紧盯袁朗的四周,直觉告诉他,不能放松。
尽管没有任何异常。
队长在逐渐接近,步履不快不慢,充满节奏感。两百七十米……两百五十米……
没有任何异常,可许三多还是不敢放松。队长这次侦查着便衣,当然不可能携带大量武器——只有手枪和其他一些小零件。
一百九十米……一百六十米……一百……不对劲的感觉突然涌入脑海,许三多条件反射一样扑向袁朗的射击死角,子弹出膛——前方五十米外的水泥混凝土块儿崩裂夹杂一声轻哼。
袁朗扣扳机,许三多右侧三十米处小土包微微塌陷。寻找掩体迅速跑位交替掩护前进,同时警惕注意四周有无狙击手与敌人重火力。
如果有,艰苦的战斗就要提前打响了。
前方一片开阔地,冲过这几百米就是国境线,到那他们就算基本安全了。毕竟毒贩不是恐怖分子,他们更想要的是金钱。
虽然,老A们都纳闷,他们怎么会跑到这些丧心病狂人的聚集地而不是能赚取巨大利润,又复杂的让各国头痛的著名毒品交易市场——金三角。
袁朗瞄一眼开阔地皱眉,少顷示意许三多:迂回,右侧。
这不可能!许三多一串暗语比划过去:横向距离过长,推测至少三公里,如果迂回,无法确定敌伏击点数量,支援至少十七公里以外,两个人,没戏。
袁朗还是那两个字:迂回。
许三多看一眼队长,一个注意后方的手势,伏低身体绕过他在前面开路。
萝卜,队长让在这边接应,人怎么还没到?钳子打手势问身边的战友兼主攻手。
翻个白眼:问诗仙儿去。没等这位叨咕唇语,那边一个黑瘦小个子打过手势——有情况!
一支队伍,五个人,不多,装备差强人意,家伙可凶。全是大口径步冲!队形整齐明显是加过餐的——尖兵,重火力压制,爆破手,火力支援兼轻机枪手,还有中间那个,稍微有些发福却依然动作敏捷的目标人物。
整个一标准攻击小组,只是少了——狙击手!
极轻微子弹破空声中,黑小子旁边一声闷哼,油彩下脸色惨白的‘哨子’捂着肋间颤抖。
九点钟方向!目测四百米左右!黑小子手指一划:解决他!!!按住不停抽搐的‘哨子’检查伤势。
距离三百五十米外伪装完美的己方狙击手‘银河’头盔微抬,狙击步十字准星套住对方急于缩回去的半个脑袋一个长点射,连着风帽下的头盖骨一并掀翻。
目标小组这下急了,朝这边就是一通大范围概率扫射,己方主攻手萝卜迅速调整位置火力压制,其他战士纷纷开火掩护狙击手转移狙击阵地……战斗,打响了。
许三多刚刚翻过一座残旧的工事掩体,回头见队长跃入四点方向一坨枯草堆并示意他十二点方向三十米外低矮灌木丛。不敢怠慢,许三多警惕四周同时小碎步疾行至目标物十米摆动身体枪口迅速移动一周。刚要打手势确认安全就见枯草堆不正常晃动——下意识一个侧滚翻险险避过飞来的子弹就势卧倒扣扳机!一声惨叫,伸出枯草堆持枪的手腕被打断。
G得不错!袁朗从里面冒出脑袋比划。反正我又不要舌头。嘎巴,周围恢复寂静。
两人继续迂回,低矮的灌木丛渐渐多起来。许三多明白,这是远离沙漠的征兆。瞅见袁朗嘴唇;方向没错,继续前进。
一百二十米后,许三多听见枪声。袁朗从后侧绕上来——九点钟方向,六百米,支援!
袁朗许三多间距十米,持枪交替晃动封住死角。俯身斜跨步加速冲刺!六百米,持枪警戒的状态下也不过八十秒出头的事儿,所以当他们赶到时,战斗刚好胶着。
许三多什么也没想,看到受伤的战友眉头一皱,同时本能感觉危险斜身侧倒规避,随即概略瞄准右后方就是三连射。砰砰两声,一枪走空两枪击中人体,一个棕色皮肤的男人缓缓倒下。
袁朗瞬间扫个大概,战况十分惨烈,敌方人数居然多过己方三倍!虽然被放倒六七个,己方情况却更不容乐观:哨子肋间重伤,火力掩护基本报废。突击手萝卜胳膊被弹片豁开个大口子,失血过多影响战斗力。尖兵黑猴儿头部渗着血……阵型也不十分严整,甚至弹药都有些匮乏!眯起眼睛,这伙人真不简单。扣扳机两个点射几乎不分先后,一个准备咬手雷保险栓的黑人倒地不甘的翻了白眼,另一个明显火力手的高壮亚裔男人眉心冒血,重机枪歪在一边。
老A们看见队长支援眼里闪过惊喜,刚才他们被对方大口径重机枪压得抬不起头来,本以为就那些家伙凶点儿,没想到‘哨子’却被冷枪放倒了!这下眼睛都红了,避过第一波火力疯狂还击,报销了对方三个。‘银河’都快摸到目标罩门就差临门一脚了!谁知对方还有支援,西面八方窜出十来个端着机步冲这边就是交叉重火力封锁网……等转移阵地再组织攻击,目标早没影了……
微冲枪口调向十点钟人影扇面扫,瞥到扑倒两个一个挣扎着飞奔本能要去追。看见队长一个手势;掩护兄弟们,两点半方向,撤。
当他们与锄头C3汇合时,吴哲眼睛都瞪圆了——自进A大队以来,他就没看过这么狼狈的队伍!三个正常伤员不说,再惨烈的都见过了,还在承受范围。就说个烂人,这鼻青脸肿一身古怪伤是怎么弄的?这完毕就更奇怪了,手缠着厚纱布,接应来接应去伤都扭曲出一倍?还有那军服怎么回事?
疑问的眼神飘来,袁朗瞅许三多一眼: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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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半方向,撤。许三多还是当尖兵。奇怪的是,这次队长没有断后,断后的是狙击手‘银河’。
他们的运气这次可不算好,刚前行四五百米居然是一条过隙道,必须贴着圆弧形山壁横着缓慢移动,快一点都不行。这道只有军靴两个半宽,却足足有将近五六百米长!强风一吹,微微不稳就会直接掉山涧子里,拽都拽不住。
袁朗陷入深思,都到这了根本没办法迂回,这三个伤员……何况,这是最佳的伏击地点,上面四五十米有个不小的平台,就是一个有利阵地。再上面是缓坡,没有伤员,还可以试着往上爬,可这重伤员根本拖不得。过隙道危险,往上爬不行,又不能原地等追兵……
“队长,我去探探路。”脱离一线战场,小声说话已不再被限制。许三多靠近袁朗,如是说。
袁朗刚要阻止,就听许三多说:“这是尖兵的责任。”袁朗只好点头,心弦却一点一点绷紧:“小心点。”许三多回给他一个招牌大白牙笑,小心翼翼的贴着过隙道趟着走了。
A大队的三中队长从来都知道等待是熬人的事情,可袁朗从来不知道这次等待竟让他想起当年那段最黑暗的熬刑岁月!身为指挥官的他,居然险些让这次等待熬去了多年以来根深蒂固的冷静与镇定。军靴几次伸出又缩回来,身体绷得笔直,放肆的展露上位者习惯性的凛冽压迫感和不知为何而起的隐隐杀意……
时间一点一滴走着……
早已没有了那引以为傲的伪装本事,无数次与死亡交锋的铁血军人竟不曾注意战友们惊惧的眼神和粗重的喘息。如果不是指挥多年本能的留一丝理智警戒四周,如果不是重伤员‘哨子’的一声痛呼,如果不是山壁深处的沙沙声由远及近,他想他会……
这次不是冷水冷汗,理智回笼袁朗觉得什么都是冷的。当许三多安然无恙又呲着大白牙笑得一脸灿烂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只是淡淡的问:“怎么样?”
队长又奇怪了,但许三多还是掩饰不住兴奋:“只有五十米队长,五十米过后有条通往山下的叉道,虽说边上也是山涧,但可比这路宽多了大约有三四米呢。刚才咱们视线被过隙道遮住了没注意……”
初晓中,大家手握着手身体呈‘小’字型紧贴着山壁走这五十米的绝命索。许三多仍然是尖兵,走头一个。钳子,袁朗中间夹着战场急救做得非常好,现在只是失血而过多还能勉强走路的哨子。然后是轻伤员萝卜,黑猴儿,之后是诗仙,银河断后。
一点点挪着,一米米蹭着,不管身上大小破烂的伤口了,也不敢太睁着眼睛看脚下黑漆漆的山涧子。只能移动,缓慢的移动。就要接近这五十米了,马上……大家都对自己说。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声沉闷枪响,所有的努力即将化为泡影。
是山上!有埋伏!老A们下意识就想回头,“贴紧山壁!”枪响同时,袁朗低喝。指挥官的本能与经验告诉他事情有异。果然,枪只响了一声就没动静了,不是冲他们。
服从命令成为条件反射,老A们不愧久经沙场的铁血战士,如此险境愣是强自将身体归位,几乎没人犯错误。
只是几乎——
哨子因为重伤失血过多反应慢了半拍,终于没能收住动作,身体急速向山涧下倾斜!许三多一只脚踩到叉道时惊觉不好本能单腿支撑伸手抓住要被带倒的钳子保持平衡。却见队长右臂猛然发力扳住哨子肩膀死死按回山壁,同时松开左手……
许三多的心,便在那一刻停跳……
我敬佩一位老军人,他说他费尽心血却不敢妄谈胜利,他只想战场上自己的部下少死几个。他说,这是,军人的,人道。
许三多又感觉到自己在飞。只是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五十个腹部绕,不是留住班长,不是守住七连,不是一辆一辆的坦克车,不是不被爹叫做‘龟儿子’……
我对自己说,袁朗,你做恶的善良人,因为你不能让你的部下,受伤。
是,是什么呢?
以后要长相守了,长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
老A们僵立在山壁上看着无数次带着他们出生入死的队长为救那个重伤的战友和他心爱的部下们松开了手……也松开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看着,看着只要踏出半步就可以完全脱离危险的战士义无返顾的纵身扑向他们队长跌落的方向……在那之前是轻声的一个字:“走。”
没有回头。
重伤的哨子被战友推着踏上那条安全的路,可他只能跌坐在那里停止思考。在队长松手的那一刻,他失去思维。
兄弟们一个个凭着本能僵直着身体移过了那绝命五十米。可是,他们失落了生命的一多半,丢在队长松手的瞬间,留在那个轻轻的‘走’以后……
然后,他们看到了奇迹----那个战士一只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却同时抓住了两个希望——嵌在崖壁刺藤树粗壮的分枝和,他们的以为再也拽不回来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