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自认自己对这位台面上做着琴师,私底下接着私活的女子拿捏的还算到位。
可是真当勤鹃明显的要询问些本不该她问的事情时,若若就会觉得凡人身上永远都有她难以捉摸的地方。
勤鹃绞着手中的帕子,眉头都几乎拧成一团了才开口。
“你和寒冰公子...不在一起了吗?”
若若眨眨眼, 放下原本还抵着下巴的两个白包子,直勾勾的看着勤鹃的眼睛。
“姐姐...你怎么会这样问我呢?我只是个小歌女。”
“可是那位寒冰公子对你...不是很喜欢吗?他为了你...甚至愿意默许如梦轩受他照拂,甚至还为了你替袁老板追寻水鬼的事情。”
若若不明白勤鹃到底是怎么把这些事和自己联系上的, 她有些奇怪的打量着勤鹃不明白勤鹃来和自己说这些究竟是什么用意。
“我只是敬仰寒冰公子,我一个小歌女可做不到让高高在上的洛家家主做这么多事情?勤鹃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和那位洛家的家主大人总共没见过两次面的。”
“但...但是他...”
“他什么 ?”
“他为了你,甚至放下了夺魁去见了越家公子啊?”
“......”
若若怎么都没想到勤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还是以如此激烈的情绪。
若若顶着那张又青又肿的脸呆呆的看着勤鹃, 心中又惊又怪。
自己被掳走时就连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小歌女都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勤鹃居然知道为了自己风九慰那白痴去见了越清萧...
“我...我是说...洛家主很喜欢你,袁老板还有如梦轩的不少人都知道。”
“你们都觉得洛家主喜欢我?”
若若反问勤鹃,语气都忍不住带着自嘲的笑意。
勤鹃不明白若若为什么听到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会这么意外,但是此时此地她除了若若的确再找不到第二个可能知道她的情郎月冥去向的人了。
若若自从苏醒之后,就每天都坐在如梦轩的窗口向外看。勤鹃并非是个没有经验的单纯少女,她和她的月哥哥这些年私下互通款曲又怎么会不明白若若整日对着窗外在看什么?
所以当她纠结了又纠结的询问若若和洛童的关系时,若若的反应与回答才让勤鹃有些激动。甚至一个不小心说出了是月哥哥带走了若若的事情。
然而从勤鹃嘴里听见这个意外的消息时,若若也很意外勤鹃竟然知道是什么人把她掳走的。
看着勤鹃如此焦急的神情,若若也大约明白了过来。当日掳走自己的人是勤鹃的情郎亦是越清萧的手下。勤鹃的焦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从自己被救回来的之后,勤鹃就好像一直都心事重重的模样。
若若打量着勤鹃,等着勤鹃的下文。勤鹃也看着漠然的若若再维持不了平日淑女的矜持。
“若若...我知道你和洛家主的关系匪浅,他对你的喜欢从他每每来如梦轩看着你的眼神就能分辨。我和月哥哥相恋多年,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越家下人。就算被指使来抓你也肯定没想过要害你如此的。
你回来了...月哥哥就和我失去了联系。甚至就连越家炙手可热的越清萧公子也失去了消息。我想洛家主对你这么关心,他能够从深不可测的地方把你救回来,对你就不会是一般的感情。”
若若听着勤鹃的话,笑了笑却忍不住摇摇头...
“听姐姐这话里的意思,对我被劫走被拷打又被救回来的事情到挺明白。可是连我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就是被越家公子抓走,又是被谁救回来的...怎么勤鹃姐姐洛家主从深不可测的地方救的我?敢这么肯定自己的推测呢?”
“怎么可能不是洛公子呢?这世上除了被圣女宫选为传世弟子的寒冰公子,还有谁能够求的动圣女使出手救人呢?”
“哦”
若若眼底划过嘲讽般的笑意看着越说越错的勤鹃,等着本来就不善撒谎的勤鹃自己打自己的脸。
听着若若拉长了语调的一声哦,心中急不可耐的勤鹃也明白自己妄图掩饰的过错,还是成了可悲可叹的自欺欺人。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若若又恢复了托着自己下巴的动作,带着小歌女的天真表情看着已经羞红了脸颊的勤鹃。
“对不起...我一直别有用心的背后看着你...”
“然后为了你的情郎,把我和洛家主所谓的感情当做筹码告诉越清萧?”
“对不起...”
若若看着勤鹃撇过头去,明显的颤动着肩膀不住落泪。
和这位勤鹃姐姐在一起也不算太短的时间,从当日为了自保抱住洛童的腿开始若若就很意外勤鹃这样温婉老实的女子,原来也有那般大胆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心底里虽然对勤鹃有些惊讶,也没想到他对这位温婉姐姐的疏忽会成为她之后遭受痛苦的重要一环。
若若心里谈不上责怪勤鹃,更谈不上被折磨而仇恨勤鹃。
早在若若违反了规矩来到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的时候,若若就已经做好了要倒霉的准备。毕竟他这是典型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就算没有勤鹃这一环,她也未必不会被卷到风九慰的漩涡里。
看着勤鹃哭的伤心又隐忍,若若重重叹口气转过身又朝着窗外热闹的街道打量。
“勤鹃姐,我知道你和我兜了半天圈子想问什么?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想找到你那个失去联系的月哥哥从我这里怕是得不到任何线索的。虽然你的言辞间都是肯定我和洛家主的关系。但是说实话哈...我心里是很喜欢那家伙,一厢情愿的倒贴看上去也好像那位洛家主很关心我...但的的确确那位洛家主和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而且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你说他看我的眼神就能看出对我不一般...emmmm,我想你真的想多了。”
若若清清淡淡的说完,静谧的内堂就陷入了沉默。
勤鹃擦去脸庞上的泪珠,看着若若趴在窗户上有些孱弱的背脊,很不解若若为什么要这样否认一个显而易见的现实。
“可是...你很喜欢洛家主啊?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不喜欢你呢?你亲口问过他吗?”
“问过吧...但他那个人的确不会去喜欢什么人的。”
勤鹃越来越觉得若若说话奇怪,想着高高在上的洛家主和卑微的小歌女之间的距离。勤鹃又好像能够理解若若话里的意思。尽管若若表达的和勤鹃猜测的意思其实天差地别。
勤鹃不想放弃找到自己情郎的线索,也不想若若还没有努力过就放弃。
想了想,勤鹃走到若若的身边和若若一起看着层层珠帘外那个满是人气的世界。
过了半天,勤鹃就着静谧的寒冷呼出气团侧过脸看着继续发呆的若若。
“若若...对不起。但不管是出于我的私心还是出于对你的愧疚,我觉得我在如梦轩这么多年形形色色见过不少人。那眼神里到底是喜欢还是其他我应该还不至于会看错。
我想如果你没有亲口问过,没有亲眼看过,没有亲耳听过...以及没有摸着他的心感受过就不能完全笃定他一点不喜欢你。我觉得至少你现在和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就算不行,你也算是试过了不是吗?”
若若眨眨眼,扶着窗户站了起来和勤鹃肩并肩的望着远处。
远处有冷灰色的天,有偶尔飞过的寒雀。平静的湖面倒映着如梦轩飞檐珠玉的精致模样。宛若冬日里一位安坐冰雪之上的淑女。
风九慰在圣女宫学习传承的日子里,洛家俨然变了另外一个模样。
冷清破败的洛府从里到外全都焕然一新,原本门可罗雀的府邸也人丁兴旺了起来。仆从和侍女也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虽然洛府的主人从夺魁的那一日就再不见踪影,可是不仅成为了宗门魁首的洛家还与圣女宫成为亲密一体的洛家。曾经那些还抱有侥幸心理的宗门一个个也都不得不抱着各色礼品在洛府门前徘徊。
洛应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衣站在管家身后,看着来来往往的礼单和拜帖还是隐约有些恍惚的感觉。
不知道家主什么时候会回来,不知道家主回来了之后洛府又会迎来怎样的盛况。
高山远去,雪原千里。南王手下的大部队踏着漫天唏嘘的风雪朝着来时的路行进。
一个拿着折扇的偏偏公子拢拢自己身上的裘皮大氅,笑眯眯的眼睛望着身后蜿蜒的万人长龙,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高大的黑色骏马昂首阔步,坐在它背上的正是这万人长龙的主人——雪域南王南擎苍。
自从那一天彻彻底底和洛童说清楚之后,嘴上说着再也不会回头还让洛童不要后悔。但看着洛童无比决绝的目光,真正后悔的反倒是南擎苍自己。
看着威武雄壮的雪域南王,行事作风狠辣果决。
身边的谋士下属无一不是作风狠戾的人物,可是南擎苍这个看似不可侵犯的一境之王,其实才是真正不够果决狠戾的那个人。
林若师瞧着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南王还是沉默,一言不发想了想就用腿夹了夹马腹朝着南王身边过去。
更在南王身后的亲卫看到林若师靠近也都心领神会的拉开了距离。
“殿下...”
“什么事儿?”
南擎苍黑着个脸,情绪实在是说不上好。
“殿下如果还是对洛小姐心有所系,也不必这样勉强自己拔军回营。”
“我没有勉强自己。”
南擎苍听林若师这么和自己说话心情想当然更加糟糕了一些。
整个仙域的人都默认了洛家家主洛童寒冰公子的身份,这个时候被洛童拒绝了个干脆的南擎苍当然比任何人都明白洛童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尽管洛童的长相娇俏,曾经呆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用足了骗人的本事把自己哄的团团转。
可是想想当初那个有所顾忌的洛小姐,在比对眼下冷若冰霜不可抵挡的寒冰公子。
也不知是谁给洛童取了这么个外号,还当真就是如寒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