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颜全身一激灵,强行让自己镇定,平淡地说道,“父王,您在说什么,儿臣不明白。”
“你少在这跟朕装糊涂!数月前,你曾在街上轻薄过一个女子,你还用斓风作胁带她回了公主府,那个人就是周湘泓!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
“父王,您是怎么知道的?!”邵颜一惊,诧异地问道。想来她的侍卫应该不会背叛她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举动太过招摇过市,市井坊间早就传开了!“邵颜公主好女恶男,仗势仗权,公然轻薄无辜女子,并强行拆散她与情郎!“若不是朕的侍卫偶尔发现此事,并及时向我汇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父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不是朕想的那样,朕想的哪样?!啊?!”鎏灏王愤怒地重复了一遍邵颜的话,接着说道,“朕命侍卫以银粮作偿,这才堵住那些百姓的嘴。朕是止住了坊间的流言蜚语,却止不住斓风的信口开河!邵颜啊邵颜!你知不知道这斓风是怎么威胁朕的?!啊?!你可真行!好事不做,尽给朕添乱!”
“父王,您听儿臣解释!”
“朕不要听你解释!”鎏灏王怒冲冲地打断了邵颜,恶狠狠地说道,“你惹出了这么多事,你没有脸跟朕解释!”
“那好,儿臣不解释了,儿臣现在就带斓风走!”邵颜说罢,便向里屋走。
“斓风是你的情敌,你为什么要如此护他?!”鎏灏王双眼微眯,语气缓和了许多,问道。
邵颜一愣,不由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鎏灏王。鎏灏王面无表情,正在等她的回答。邵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温和地说道,“父王,儿臣爱湘泓,儿臣是真的很爱她。也许您不能够理解,但儿臣自己心里却很清楚。湘泓对儿臣来说很重要,斓风对于湘泓也很重要!儿臣爱着周湘泓,可儿臣却不能剥夺她心中的牵挂,儿臣不能让她失去斓风这个朋友!”
“你确定,斓风在她心里只是朋友?!”鎏灏王双眼微眯,质问道。
“也许以前不是,但现在一定是。”邵颜坚定地看着鎏灏王,笃定地说道。
“呵!呵呵!朕的女儿居然如此痴情,甚是难得。”鎏灏王突然大笑了起来,道。
“父王您默认儿臣带斓风走了?!”邵颜以为看到了突破口,试探地问道。
鎏灏王突然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可知,为何我明知道周湘泓是女人,不仅不治她的罪,还默许你以假乱真吗?!”
邵颜愣住了,不解地摇了摇头。
鎏灏王眼神一凛,激动地说道,“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他们周家,更准确点说,是为了我们鎏灏王朝!”
邵颜有些发愣,傻傻地看着鎏灏王。
鎏灏王一挑眉,不屑地说道,“你在乎周湘泓,而朕最在乎的,则是鎏灏国的兴衰。”鎏灏王走到桌边,一边把玩桌上的茶杯,一边接着说道,“虽说鎏灏与其他诸国相比,昌盛了不少,但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左右两位丞相也是功不可没的!鎏灏王朝外有吴蕴,内有周恒,相辅相成,防敌守内,几乎是万无一失。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有了他们两个,朕治国真可谓是如虎添翼,轻松至极啊!但朕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心中皆有自己的小盘算,并不是很好控制。所以朕本想以赐婚的方式来拉拢他们,只可惜,吴蕴的子嗣皆有妻儿,故朕才会召见周家二孙。”
“儿臣的婚姻只是用来笼络人心的交易?!”邵颜诧异地问道。
“这是一部份的原因,自然,你的性格,除了他周家,怕是没有人再受得了了。若不是为你考虑,朕当时就会将你的妹妹嫁给她,而不是你。不过现在看来,你把他们周家真的是祸害得不成样子了,哎…朕当初就不应该这么宠你。”
邵颜听鎏灏王这么说,心里不由地觉得十分温暖,她不禁柔声说道,“儿臣虽然…虽然弄乱了他们周家,可儿臣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替他们挽回名声了啊!”
“自己的方式?!朕看你是有高人指点吧!”鎏灏王紧紧地盯着邵颜,话里有话地说道。
邵颜微微地低了低头,没敢接话。
“朕想见见你背后的高人,朕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你师傅。”鎏灏王双眼微眯,冷冷地说道。
“可儿臣确实不知道师傅在哪。”邵颜诚恳地说道。
“真的?!”
“真的。”邵颜顿了顿,说道,“父王您猜的没错,这件事确实是师傅在帮儿臣,但儿臣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师傅说他事情一结束,就回国界山,难道他没回去吗?!”
鎏灏王微微地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不在。”
“那儿臣就不知道了。”邵颜认认真真地说道,“他没回去的话,应该是和斓风在一起,斓风都找到了,也没看见他吗?!”
“你师傅高深莫测,他若不想见朕,无论朕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找得到他。好就好在,他不会不见你。这样吧!你如果哪天遇到了你师傅,替朕告诉他,朕想见他。”鎏灏王有些无奈地说道。
邵颜乖乖地点了点头。
“哎,保全周家的名声也是朕只找了斓风回来,故意放过周湘泓的原因。”鎏灏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周恒也是,孙女女扮男装,跟朕言明便是,何苦要闹的这么一出。现在好了,为保他们周家名誉不损,朕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要换作是别人,女扮男装,扰乱皇室,朕一定会治她的罪,绝不轻饶!可她是周家人,就要另当别论了!”
“所以说,您是接受湘泓做儿臣的另一半了?!”邵颜听鎏灏王这么一说,不禁欣喜了起来。
鎏灏王平淡地点了点头:“你认为,朕还有别的选择吗?!”
邵颜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她一直以为让鎏灏王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周湘泓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现在看来,他不但不会杀她,可能还在暗中悄悄地保护着她。难怪对斓风那样密不透风的搜捕中,都没有额外把周湘泓抓回,原来王是早有打算。
“好了,你现在知道朕的想法了,可以离开了吧!”鎏灏王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可斓风…”邵颜想起了斓风,含糊地说道。
“就连欺君罔上之人,朕都可以姑息,你还有什么不能相信朕的?!”鎏灏王一挑眉,轻描淡写地说道。
邵颜闭了闭眼,恳求道,“父王,还请您不要伤害斓风。”
“放心吧!朕自有分寸。”鎏灏王不耐烦地说道。
邵颜半信半疑地迈出了步子,离开了皇宫。
鎏灏王看着邵颜远去的方向,不由地低下了头。周湘泓女扮男装之事,这样恐怕是最好的处理了,他对邵颜和周湘泓的事也只能默许了。但是对于斓风,只要他还想要涪槐,便不能真的姑息!
“邵颜…不要恨朕。”鎏灏王看着地面,悠悠地自说自话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是九点自动更,因为这几天略忙,这章才写完…但两天一更的队列不变。2016.09.01
2016.09.03:不好意思…这几天真的忙…码字毕竟不是本人的本职,时间还是要让给本职工作的。从九月三号开始,只能改成不定时更新了。么么哒…在下先去补个觉…
第46章 降罪
邵颜觉得有些心慌,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了鎏灏王,便没再追究什么,就这样回了公主府。
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真的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既找不到邹沁,也找不到周湘泓。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鎏灏王虽然给了她承诺,却依然没有放过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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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灏王并没有真的像和邵颜说的那样,放过斓风。
他现在唯一懊悔的事,就是还未查清周湘泓是男是女便给自己的公主配了婚。现在骑虎难下了,就必须找个人来开这个刀。如果之前就知道周湘泓是女的,他怎么也不可能赐这个婚。无论周家多么的温儒,也不管邵颜再怎么喜欢周湘泓,哪怕是让刁蛮的她孤独一生,他也不会让女驸马这种事情发生。
左相吴蕴性格火爆,本来就一直不满周恒与他左右共事同担丞相一职。鎏灏王为了安抚左相,降了一阶周恒的品级,吴蕴这才安生了些许。而后周湘泓娶了邵颜,左相本就有些不甘,但自家子嗣皆已婚配,也就没什么好嫉妒的了,毕竟皇室贵胄不能做小,若为娶公主而让原配做小,吴蕴也怕遭人口舌,也便作罢。
可,就是这么巧合。吴蕴的孙子吴华近日丧妻,而邵颜为了保护周湘泓又演了丧夫这么一出,吴蕴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便亲自向鎏灏王求亲,只是邵颜本人宁死不从,吴蕴也就只能无奈作罢了。但,如果让吴蕴知道周湘泓并没有死,而且还是个女的,那他可就真找到借口翻天了!所以,如今罪罚斓风才是最好的结果,这样既能保住皇室和周家的名誉,又能再次安抚左相吴蕴求亲无果的愤怒之心,还能向涪槐开价,简直是一举多得啊!
鎏灏王自然很是欣喜,只是,要对邵颜违诺了。也是,他以前那么娇惯她,是时候,让她收敛收敛了。于是,鎏灏王提笔,亲自拟下了一纸书文:
“涪槐君主,朕本无意叨扰,只是现在事情十分严重,朕认为必须让你知晓。近日,鎏灏右相周恒之孙周湘泓被你涪槐世子斓风诽谤女扮男装,以女驸马身份迎娶公主,扰乱皇室,罪无可恕。驸马周湘泓以示清白,服毒自尽。朕令人查验了尸体,并未发现女身一说,你涪槐世子血口喷人,逼死鎏灏皇室驸马,按鎏灏国法,理当正法,但斓风毕竟是你涪槐的世子,朕认为当中必有误会,但事关鎏灏声誉,不可拖沓。二十日之内,若能得到涪槐合理的解释,鎏灏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既往不咎。但二十日期限若满而没有回应的话,朕也只好刑处斓公子了!——鎏灏王”
书文一写完,鎏灏王便命人快马加鞭地赶去涪槐。虽然这是一个开价的好机会,但鎏灏王对涪槐君毕竟不算了解,他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打鼓。所以…他决定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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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菜市口,斓风被五花大绑,架在了行刑台上。
身着便服寻索周湘泓无果的邵颜侧身瞥见后,不由地大吃一惊,“父王不是答应过我放过他的吗?!“
满怀疑问的邵颜一步步地走到了菜市口,走到了离刑区最近的地方便站住了。只见斓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乎早已生无可恋。他微微地侧了侧头,目光正好对上了邵颜的双眼。
邵颜全身一激灵,她觉得现在的斓风让人不由地毛骨悚然。而斓风,则是很坦然地,笑了。
他…笑了。对过去愧疚的他,从未有过的释然。
“邵颜,找到湘泓,替我好好照顾她。“斓风现在多么希望可以当面嘱托邵颜好好善待周湘泓啊!可是,心里的话语,恐怕再也没有办法当面嘱托了…斓风闭上了双眼,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
“!!!”斓风的眼泪着实刺激到了邵颜,她想也没想飞身冲进了刑场,单手举剑,挡在了刽子手的前面,大吼道,“本宫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谁敢动他!!!!”
不认识邵颜的刽子手双眼怒瞪,恶狠狠地看着邵颜,紧握的砍刀没有要收回的意思,甚至有砍向她的趋势。
邵颜也是,一步不退,挡在斓风和刽子手之间。
两方僵持不下。
认出了邵颜的监斩官一见这架势,吓得不轻,连忙招呼刽子手后退,“你们快退后,快!快!”
刽子手听监斩官都这么说了,只好乖乖退后。
邵颜收回长剑,双眼微眯,看向了监斩官,语气略缓,道,“算你还有些眼力劲。”
“是是是!公主殿下,微臣觉着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您先过来上坐,容微臣慢慢解释给您听。”监斩官站起身子,毕恭毕敬地请邵颜上坐。
“解释?!你想怎么解释?!”邵颜有些愤怒地瞪着监斩官,怒斥道,“他是本宫逝去的驸马生前最好的朋友,难道你想让本宫跟你一样,坐在一边看他死吗?!告诉你,想都别想!!!”
“公主,诶,公主…”监斩官有些急了,边说边往邵颜面前走,“您先稍安勿躁,这离行刑还有一个半时辰,我们只是先候着,您要不跟我在边上坐一会儿,这事情说不定还有什么转机呢!”
邵颜冷冷地看着监斩官,监斩官客客气气地在她面前拱了拱手,请她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