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凡看着一溜排开的肥皂,怀着十二分的好奇心各买了一些胰子皂和皂角。
“村里是否还有做衣服的人家?”祁言凡收好东西又问。
“有的,”黎小糕怯生生地瞥了季庭宇一眼,似乎对他周身的气质有些害怕,“我,我跟这位李大哥讲,讲过的。”
祁言凡这才反应过来,季庭宇来过桃花村几次,应该已经碰到过村口的黎小糕了。
想到这里,他莫名地有点烦躁,黎小糕长得多萌啊,如果喜欢男人就得喜欢黎小糕这样的。他带着几分嗔怒看了季庭宇一眼,开口道:“庭宇,我想要买几个蒸笼,你带我去。”
季庭宇闻言从板凳上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朝黎小糕点头示了下意,侧了侧身,等着祁言凡一起走。祁言凡跟黎小糕道了别,便朝外走去。
他们先去了做衣服的人家里,祁言凡一路上都忙着跟不争气的自己赌气,默默地跟在季庭宇身后一言不发。
季庭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们要来买什么?”
祁言凡哼哼:“问她有没有布买,给你再做几身衣服。”
季庭宇虽然不知道他这么闷闷的是怎么了,但听话地上前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头上包着布巾的中年妇女,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一身碎花的对襟夹袄,手上还带着顶针。
季庭宇道:“徐大婶是吗,我们是村里新入户的人家,听闻您这里能帮人缝制衣裳?”
“正是,不过布料要你们自己带来,加工费用是10文不等,做工是最考究的那种。”
“行,我们此次未带布料,下次再来叨扰。”
走出几步路,祁言凡扯了扯季庭宇的衣角,说道:“这里做件衣服也太贵了吧,比镇里的都贵。”
季庭宇道:“镇里是因为我们买了他家的布料所以优惠,如果我们下次买多了布又不想去镇里倒是可以来这里做。”
“不知道能不能讲讲价,你应该叫她一声姐姐试一试……”
“我这么叫不合适。”
……
说着话,两人又到了老木匠家里。老木匠年轻的时候也在镇里做木工,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便留在家里做一些小物件,专门卖给村里的人。
祁言凡买了一个蒸架,几个小蒸笼,想着烧饭的时候可以蒸点菜,又快又方便。他又买了两个木桶,打算一个提水,一个可以倒泔水。
他托着腮帮子蹲在院子里仔细思索着还需要什么东西,恨不得全部买全了才好。
季庭宇看他这副嘟着嘴眉头紧锁的样子觉得好笑,弯腰轻声在他耳边说:“言凡,回家了。”
祁言凡以为自己是听岔了,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季庭宇。
季庭宇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该回家了。”
季庭宇叫他的名字了,而且他说“回家”,回他们的“家”。一瞬间,刚才所有的小情绪都化作烟云消失不见,祁言凡噌地站起身来,立马付了钱跟着季庭宇屁颠屁颠向家的方向走去。
回程的路上,祁言凡特地拐去上次捡到野鸭蛋的地方看了看,果不其然,那草窝里又有了好几个新鲜的鸭蛋。仿照上次的法子,祁言凡把鸭蛋捡来装在铺了草的木桶里拎回家。
正巧,他沿途又发现了几株香椿树,上次他们经过时这些树还没发芽,所以祁言凡也不认得这是什么树,现在枝头的椿芽可爱喜人,祁言凡便立马去挑嫩的掰了一大把。
回到家里,祁言凡立马把香椿洗干净,过了一遍水后,切成小段,打了两个鸭蛋在里面搅拌均匀。然后把蛋液一起倒入锅里。
“火小一点。”祁言凡道。
“好。”季庭宇答道。
看着季庭宇白净修长的手拿着火钳把木柴取出来一些,祁言凡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好像只有他可以让这个人做这样的事。
蛋液包裹着香椿在锅里滋滋地响着,慢慢凝结起来,祁言凡用锅铲压了几下翻了个面,很快一道香喷喷的香椿煎蛋就做好了。
他又把早上多做的葱油饼拿出来在锅里热一热,一顿简单的午饭算是好了。
说起这些造型奇形怪状的葱油饼,又是祁言凡深觉尴尬的一件事。切碎的小葱包在面饼里,再在热油里一煎,立刻葱香四溢。但是因为没有擀面杖,全是靠祁言凡亲自用手摁出来的。
葱油饼不大,也就巴掌大小,但是形状各不相同,甚至有的饼上还有祁言凡明显的手指印。每每季庭宇把这样的饼塞进嘴里,他都羞耻得不敢睁眼去看。
吃过午饭,歇了会醒了饭盹,祁言凡赶着小鸡在屋前已经锄了草的空地上走动。季庭宇在溪边不晓得在捣鼓什么,他也没在意。祁言凡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不时地把跑远了的小鸡赶回来,脑袋里一件件捋着待办事项。
“言凡。”
“啊?”季庭宇的声音让放空发呆的祁言凡回过神来。
“你看这样可以吗?”季庭宇问。
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只见从门口通向溪边的道路被季庭宇用平整的石块铺满了,大的小的圆的方的,紧密地排列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这么多合适的石头,又是怎么把这些石头铺得一样平的。
“过来踩踩看。”
祁言凡听话地走过去。
“我看你有时做饭跑得急,泥地沾水容易打滑。”
“嗯。”
微风把祁言凡的心吹得毛绒绒的。
他想,要不就试试吧。
就试一下。
在现代社会生活的那些年,慢慢地连晚婚晚育的年纪都过了。他们那个圈子以貌取人的多,祁言凡的面相温和但也毫无特色,寡淡得就好像一碗白开水。一个人形单影只了这么多年,他的心里也是渴望能有一个人护他爱他,至少能跟他一起吃饭。
烧一个人的饭最难,一不小心就会烧多。往往扔掉可惜,吃下去又撑得慌,放在冰箱里,但下顿基本就没什么胃口再吃它了。
这个时候他就想啊,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人,即使无法感同身受地体谅他的艰辛,单单是一起分享每一顿饭,也是能让他满足了。可惜,幸福都是别人的,而他什么也没有。就像网上说的“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这一点一滴细小的孤独感日积月累,咬噬着他单薄的灵魂。而现在——
“怎么了?”季庭宇问他。
“没,我想给你做好吃的。”
第9章 体贴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季庭宇进城去拿衣服,祁言凡嘱咐他别忘了买东西,两人就在山上的岔路口分开了。
季庭宇往东面大河镇的方向去,祁言凡则往北面翻过一座小山坡去桃花村。
原本他打算跟着季庭宇去镇里,两人说说话这来回四个小时的路不会那么无聊,但季庭宇表示东西他都拿得动,让祁言凡抓紧时间去播种。
一算时间也是,原本小日子每天悠哉悠哉地过,简直不知今夕何夕,但是那天祁言凡突然发现之前挖的番薯都从节眼里发出了芽,惊觉春深。
他想到种些全身都是宝的黄豆,于是打算去做腐乳的黎小糕家里问问。
“豆子我有,你要当种子的话我给你挑挑。”黎小糕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友好热情。
祁言凡又问及豆腐的事,黎小糕道:“豆腐基本家家都自己做,你若自己不做的话也可以拿豆子来换的。”
祁言凡算是在做豆腐这件事上歇了心。
祁言凡千叮咛万嘱咐让季庭宇在镇上吃完了午饭再回来,但他从桃花村回来他一个人嚼着干巴巴的午饭,心里却记挂着季庭宇怎么还不回来,不得不唾弃自己。
下午,季庭宇总算是回来了,祁言凡立马像小鸟一样飞出去迎他。季庭宇卸下肩头的东西,祁言凡马上递上了烫烫的毛巾。季庭宇笑了一下,接过来擦了脸和手,活动了一下肩颈。他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告诉祁言凡哪些是米面,哪些是衣物等等。
祁言凡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拉着季庭宇把他按在板凳上:“你辛苦了,要吃点什么?”
季庭宇道:“我买了肉,你要处理一下。”
“好。”祁言凡应声,先拿了米面和肉去了厨房。他把肉从竹筐里拿出来,共两吊肉都用稻草系着,一块是精肉,另外的是两根排骨。
“我还买了菜刀。”季庭宇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祁言凡回头一看,季庭宇正倚在门框上看他,身高腿长,神情慵懒。祁言凡偷看一眼便把眼神转过来,从竹篓里一翻,底下放着一把开了锋的菜刀,以及一把通身乌黑的砍刀。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都忘了要买刀了。”他朝季庭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然后拿着新菜刀跃跃欲试。他拿出砧板,把排骨放上去,用力往下一剁。咔嚓,砧板一分为二。
祁言凡有点傻眼了。
季庭宇也是一愣,赶忙拿过他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手上的热度稍纵即逝,只听得季庭宇说道:“正巧,我们也去试试这砍柴刀好不好用。”
祁言凡默默跟在季庭宇身后两人向南走去,季庭宇问他:“什么样的树做砧板比较好?”
祁言凡道:“我以前听闻有的地方专门选的银杏,好用得很。”但他抬头看看这些树木,根本分辨不出都是些什么品种,遂道:“随便砍一棵大小差不多的就可以了。”
季庭宇点点头。朝着一棵比碗口略粗的枯树试了几刀,再用力反方向一推。祁言凡拿着镰刀把勾勾绊绊的枝条撩掉,把树放倒到地上。
季庭宇道:“砍起来不费力。”
祁言凡指着那些没有发芽的枯树道:“这些树都死了,我们可以当柴砍。”
季庭宇又找到了一棵粗得多的树,仔细砍了其中的一段下来,看看木质也很细腻,便准备打磨成砧板,招呼祁言凡收工。
“其他的明天再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