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霹雳同人)[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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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消息震惊,千叶传奇沉吟了一番,先问道:「可有解药?」

    「无。素某特向城主夫人请教,此毒名唤三日香,并无解药,但若能在三日内将体内毒患尽数排出,可留一命;反之,三日内必亡。所以这三天之内,也是考验你太阳之子的医术。」

    这答案几乎在预料之中,千叶传奇尚在思量对策,素还真已抬眼定定道:「千叶,死国与佛狱未灭,烨世兵权尚不能死。」

    千叶「嗯」了一声,不正面回言,只分析道:「他功体高强,未必三天内必亡,这是变数一;离魂弓的天时已不能等,这是变数二;而且如果先放弃了烨世兵权,我们未来至少会留下一名未能歼灭的敌人,这是变量三。若计划变动,你还能掌握多少变量?」

    素还真摇头叹道:「事到如今,苦境的能耐已至极限,无法容忍多余的战争。」就算能配合离魂弓天时,因前例不远,敌方早有戒心,世上也再无第二座九霄宸峰能将此等高手一网打尽。

    再者,依局势判断,佛狱与死国正逢内忧外患,现在是凭借集境除去这两大敌人的最佳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一旦失去,便难再有。何况,他亦明白,以千叶状况,这次相助,已是极限。

    这些辗转想法,两人皆有底在心,千叶传奇遂道:「直接说你之考虑吧!」

    「最快的方法还是先寻找毒药解方,按原计划进行。若真不能,只得再行打算了。」

    既然结论明确,千叶传奇也无异议,闭目思量一阵后,转话道:「素还真,吾曾听闻擎海潮的下落有疑,应可再寻。至于内中暗插残宗伏兵的派门,吾会择机让他们行动,让此局结束,恢复苦境。」

    「那烨世兵权?」素还真问。

    「我不想欠他。」千叶传奇道:「吾会留他一个机会,但不会影响计划。」

    「好,那我们便按照原计划执行。待他攻入城内,吾会与他商议合作一事。之后,再将他围杀至九霄宸峰。」提及次次的牺牲与暗局,素还真若有所感,慨叹道:「这一局,你之手段狠烈,而吾又不得不接招。若非日盲族早已隐避,群众的舆论将更杀人。而你……」

    「没有颠倒黑白与是非,哪里还叫红尘?」暮色烟岚中,千叶传奇挺拔的身影更显落寞,字字,也刻骨:「素还真,你的路走得无悔;而吾,却是不得不走。在吾眼中,你还算是幸运之人。」

    「幸运之人也有不幸之命,世间乱象反反复覆,若能笑还是笑,哭也还是哭,便是难得了。」素还真言着,一手拍上千叶的肩头,温言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也是素某唯一能祝福你的。」

    「哈,置之死地而后生,好一句前辈的祝福!」从前蒙昧,而今历经诸事异变。千叶传奇说得挖讽,竟也苦涩。转身拂袖,将是相别:「素还真,吾要先去略城打探情况了,请。」

    「请。」素还真颔首,拂尘披扬,目光送远了人影。

    不过数月之内,他们一黑一白,将整个武林局势掌握在手,既是竞争,也是合作,也曾挣扎与冲突,眼见终好不容易将完成此局,往事却彷佛已淡出了心尖。有人已是憔悴,而有人,已是沧桑。

    世事龃龉,不曾明澈。即使相似的面容有如镜照,终究是不同的命运与归途……若在这动荡的世间,能有一人与你心心相印,皆该珍惜。素还真叹息,亦渐行渐远。

    ◇◇◆◇◇

    另一头,千叶传奇回头与万古长空会面后,即刻赶至百韬略城。一至目的,果如素还真所言,双方在略城驻兵,却成休兵状态、暂时互不侵犯。千叶传奇也因此顺利寻到烨世兵权,为其把脉会诊,其症状也与素还真所言相同。

    此毒确实诡异,就脉象而言,中毒外相并不明显,但却确实潜伏在体内之中,若三日内无法排除,中者将暴毙。因此,服下对症下药的内丹帮助排除毒素是唯一可能的途径,也是最棘手的医方。

    有一毒物,名为「见血封喉」,若淬取其中的次要毒素,或可与三日香的毒性对冲,激发排毒的作用。但此物甚毒,即便在淬取的过程中闭拢七窍,双眼也会因其激烈的毒性而受损。依目前情况而言,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选能够通晓此理,并且烨世兵权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再者,与素还真的计划若要完成,到时必须设局分散集境大军,如今大战在即,他是否真要为此一赌?……

    踏上回程,千叶传奇心中反复思考两难,身后长空步步跟随,见千叶难得陷入沉思,不禁上前握起那手,让千叶一时怔神,转身相对。

    目光相触的瞬间,上头夕阳辉芒浅浅地照,映得景物朦胧,时光飞逝,不觉流年。

    「吾只希望我们能真正平安的回到日盲族。」这样的关心,他还能做到。长空轻轻摩挲那双质若初雪的手,是从来卑微而来自心底的愿望:「别再赌上自己。回到苦境后,我们就一起寻找医治你身上伤痕的方法。」

    那从来寡淡的眼眸泛着微光,像是记忆里漏缺的一段明媚。千叶传奇望向他,彷佛一望之际,便有深陷的无力,任阵阵酸涩涌上心口,说不得、卸不去。他反手摊开那双掌,抚上那向来习惯触摸的掌纹,细细地看着那纹路,交错横杂,就如从来摸不定的命运去向般,不禁阖上长睫,闭目而问:「长空……哪来一个完美的人,去满足每一个人的愿望?」

    紫红色的石竹花丛上,有几只蛱蝶飞舞缭绕,携了寒艳的色彩没入黄昏余烬,似飞蛾扑火。

    从前他追求完美,却早为他弃绝完美,再也达不到他想要的完美……天意弄人,最是无能为力。

    长空闻言,眉心刀刻一般的皱痕骤拢,过往尘事在胸中百转千回,堵得他难受,瞬间猛一发力,将千叶揽向自己,让他靠在肩头上,给予无言的守护。

    「我会陪你。」他道着,伸手抚上他清冽的眉目,锥心刺骨,「我会陪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上)双莲的谈话挺重要的

    ☆、章十三:飞蛾扑火(下)

    ◇◇◆◇◇

    种种因素考虑下,三日香的毒患终究解了。不过两日时间,恢复战力的烨世兵权旋即成功攻破略城,因城主夫人不愿面对杀兄仇人,素还真代其出城协议。表面上,苦境看似被迫勉强,谁又知晓,如今情状,正是双莲所制造出的假象?以假造真,以略城之战为障眼法,更让烨世兵权身置局中深信不疑,议和之后,便向素还真提出攻打佛狱的合作。外人看来,此约虽是城下之盟,然而,烨世兵权的邀约,却乃因千叶传奇事前的提示;而素还真同意,乃因私底下双莲暗通款曲的默契。

    于此,苦集两境继续维持结盟关系,并进一步立下联军攻打正逢内忧外患的火宅佛狱之协议。

    主要城池再占一处,烨世兵权显为满意,退下战场后,立刻听阅传兵报上各路情况,唯提及千叶传奇的状况时,报兵便支支吾吾。军人心中起疑,思及自己当初毒患缠身,端赖千叶派人送来解药之助,当下二话不说,一路风尘仆仆,动身返回集境。

    集境之内的无名府,微风拂荡,朵朵盈开的山芙蓉自回廊边探出莹白花瓣,阵阵淡香流散。

    今年的秋天彷佛特别的长,而各色花季也莫不拉长了花期。

    室内一张棋盘经纬交错,黑白子正相接攻伐,其中腹一处黑龙穿云入地,上盘有几条小龙力做挣扎,然而执棋者行子奇慢。只见千叶传奇手握黑子,双目盯视棋盘良久,微微颤动的眼睫正说明看得甚是吃力,过了片晌,只能阖目放下,万古长空在旁见状,劝道:「莫要勉强。」

    「我没勉强。」那声里听不出情绪,命道:「长空,你先帮吾取三株无根草过来。」

    长空应允,转身出去取药,留千叶一人在屋中,不过片会儿,熟悉的机械步伐声响起,一举踏进屋内,千叶传奇正俯首再置了一子,不慌不忙,闻声而道:「你来了。」

    烨世兵权沉默负手,瞥视他举止,已知他异状,又见那一子子黑白棋的排布,精心计较,彷佛想起那日他所言:他不多给,他也不多求……

    今日他肯为自己暂时牺牲了双眼,是否仅因他给予他治疗双足的丹药,一报一还之故?

    抑或这一次,肯真正为他一次?

    这样的疑问,烨世兵权问不出,只走近案边,说道:「随吾到外面。」千叶不应,军人竟上前一把硬将人拉起,一句「随吾走。」便把人强迫带至外头,甫放手,径问:「你还看得见什么?」

    清风拂面,植满朝颜花的架下有阳光筛落的暖意,千叶感受着周遭一切,冷静道:「所有。」

    烨世兵权抱肘道:「认真说!」

    眼前形物都是蒙雾的轮廓,彷佛更能无惧所谓的压迫,千叶传奇直视他,眸光如山涧般清澈,不减一分傲气道:「已用针术治疗,目前虽看不清,但分得出,也许再过几日就能好转。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军人眼神冷锐,沉声道:「明日过后,是关键之战。」

    「关键又何妨?」千叶不以为然道:「你与苦境合作已成,接下来只需连手对付佛狱与死国,最后回头袭击苦境,一切计划早无疑问。」

    军人望定他,竟是冲口而出,声含决绝:「战场,吾不能缺了你!」

    千叶传奇笑了笑,似早已预料到,伸手往怀中一探,一帧锦囊正现于掌心,听他道:「吾不宜随行,这个锦囊就留予你,遇有困难时再打开即可。」

    烨世兵权沉默,半晌接过了锦囊,凝目端视。

    那锦囊束口系得紧,彷佛恰如此人缜密的心思般。他与他,彼此有若即若离的千机万局,却从来仅系于利益关系上,进一步不得,退一步不得。

    所有的战场他可占尽,唯有这人,是他无法征服的战场。

    他始终掌握不了他,而他,却也逃不出他的压制。

    「千叶传奇,」少有的起伏在胸间反复,握紧了手中锦囊,烨世兵权突然唤声,走近几步,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机芒,良久之后,方沉声问:「可知为何吾离不开你?」

    眼下,只隔着一步之遥,浮光微尘之下,紫花迷影,气息隐然交拂。

    「因为你利用吾,吾利用你。」千叶传奇不退不避,镇定道:「而利用一个人,就是抓住他的死处。」

    他又逼近了半分:「对你而言,万古长空也是吗?」

    那炽热气息拂在颈间,是毫不掩饰的赤/裸与渴望。千叶传奇不禁侧过首,低声道:「他是吾从掌心上剜出来的棋子。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他!」

    军人满目自信,「苦集联队,吾仍将他从你身边调走了!」

    「是,所以吾干脆将计就计。」千叶静静抬目,不愠不怒:「那一日,吾让你看到吾对他的在意,进而利用你。」

    「利用什么?」声音渐有涌怒。

    「为了让你相信吾。」那话中,是对世事淡漠的算计,娓娓道来:「要瞒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就如流云谷一役,吾将最在意的长空当成了棋子,你才会相信,包括吾自己——」

    赫然,一只手扼住咽喉,阻断了那声音。

    「千叶,」烨世兵权一字字铿锵有力,眼底有极端的驾驭与狠厉,手劲一寸寸加紧、再加紧,「你的命是我给的,吾不准你再以自己为棋子!」

    闻言,千叶传奇面上反而透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闭目相对,似讽似嘲,任他桎梏。

    在命运之前,谁都是棋子,谁又真能阻挡的了?

    光晕自花架细缝间洒落,像纷飞的蝶影缠绕满架,人景相迭。烨世兵权屏息对峙,看着那细致清逸的五官,心旌竟不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摇曳。

    从来,他的傲骨嶙峋,他征服不得,却到底未曾想望过这种滋味,不忍释手之间,成了机心交锋。

    牢中初会,至夺/权的那盘棋为始,他次次压制他的锋芒,也挫折他的气焰,最后逼迫他为他的战场耗尽余生……为何却在这一刻,战途的完满近在眼前,心底仍有某一种无法释怀的叹息?

    诸般疑问在心底细响,他看着他沉静的面容,眸光綻鑠。

    那扼在颈间的手缓缓、缓缓松了开,猝然脚下步步向前、他进、他退、他进、他退……一步步,剎那间的俯身,他困住他的去路,握上他的腰际,在那眉心朱砂留下今生唯一的意动,千叶紧阖眼帘,微侧过了脸,只感那英烈气息如沙场上焚烙的印记;温热的触感又似轻羽般撩动。

    ——就如他们之间,不肯多给,也不愿多求,一旦出手,踏分生死。

    握感离身之刻,余温流散,耳畔只余鸟啭间鸣,千叶传奇恍惚睁眼,时光彷佛有那一剎那凝顿在那朦胧的转身背影,遥不可及。

    「烨世兵权,」他唤住了他,用声音慢下他的脚步,嗓音清楚:「,你的战场只在前方,永远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