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霹雳同人)[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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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所付之一炬,千叶传奇只手挥散身前浓烟,容色淡然。

    越是要逼那人对自己的怀疑达到最高点,才能让他先前的怀疑如这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无从对证。也唯有如此,才可以保住余下更多的棋子。

    火光深处里,玄影转身踏出将成灰烬的无名府,罕见地走往某个方向。

    ◇◇◆◇◇

    今夜不宁,隐有风声鹤唳。烨世兵权负手背立封将台之上,华灿的军袍在明焰橙光下熠熠闪烁光泽,衬显军人的冷峻与英伟。

    身后轻响的脚步声逼近,凝如石雕的军人负在身后的手指竟不起眼的微动。

    记得当时于封将台听及那人的过往事迹,他战魂兴动。

    记得那人初次到封将台时,却将此处破坏殆尽。

    今朝再逢,他,想确定答案。

    蓦地,那帘幔斜挑掀起,军人转身立定,迎上对方一双清湛的深邃眼眸。讵料此刻有传兵来报,甫入内见着此景,竟杵在那儿,连话都不敢说,唯背后双手却不听使唤,一抖一抖地扭动。

    「何事?」背对着传兵,千叶传奇反客为主地问道。

    传兵憋红了脸,一鼓作气道:「千叶先生,你的居所烧……烧起来了!还有,」说着,背后的手突然伸出,竟是一只憨态可掬的黑猫被牢牢捉住:「在阵法中心发现这只猫,可能是牠……是牠触动了阵法!」

    烨世兵权不动声色,挥手道:「退下!」

    传兵唯唯诺诺退开,顿时封将台气息为之一窒,只剩暗计过招的余劲在空中徘徊。千叶传奇目光转动,见到本该被火烧尽的千机舆图正完好无缺的躺在桌案上。

    明眼人都知道,猫,是可笑的代罪羔羊。

    他刻意放出消息,逼对方烧出这把火,而这人不亲自出面抓真正的证据,却只将这幅地图自他屋内抢救下来,心意不言自明。

    「你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千叶传奇望向那张图,嗓音平静道:「这把火你烧得矛盾。明知不该烧,为放吾一次机会,还是烧了;明知不该烧,为你征战的布局,还是烧了;甚至为了想见吾前来解释,还是烧了。烨世兵权,你的决心与气度,千叶有时也十分佩服。」

    烨世兵权沉默地看向对方,跳跃的火光中,眸底精锐的锋芒如可洞穿一切。

    此人已积欠他太多解释。

    自无故离开集境开始、而后一连串的事件与巧合,他有太多放弃与此人合作的理由。他能不动声色,为的仅是他的战场蓝图。

    他也从未想过此人会给他什么解释。所以他料定此人的作风,索性烧了,干干净净。

    他的期望只在战场,故能次次容忍。然则为何仍在封将台等他前来摊牌,军人的心中难得留下无法自解的疑问。

    难道就只为那一句「吾能成你,也能败你」的挑战,便可要挟他不会轻易动手?

    「千叶,你很聪明。」他开口,诸事尽在不言中,「但是,军人的耐心有限!」

    千叶静静看他良久,冰墨般的深邃眸子隐有光华闪动,方一字一字,坦诚道:「你一直怀疑吾与苦境勾结,也属人之常情。吾不妨明说,千叶来自日盲族,立场永远都不会改变,但与你之约定,也不会失约。今夜吾虽不做任何解释,但你这把火——吾会让它烧得有价值。」

    烨世兵权冷笑,竟有几许慨叹:「确实,至今你从未让吾失望!」

    千叶容色清寒,轻声问道:「吾虽非如你心中完美的合作者,却是你不愿放手的人,是吗?」

    片刻的静默如涟漪般扩散,不知挑动了何处心弦。

    烨世兵权沉哼一声,望着眼前人,想起这人那日胆敢使剑对他抵喉的倔强性子,让他既是欣赏却又隐忍,霍然上前一步,雄臂按上那肩头,强硬将人拉了过来!他极近地盯视那容颜,危险的气息在那耳际喷薄,容忍而又霸道地宣示:「千叶传奇,记清楚!烨世兵权不管你怎样,就算你来自苦境、就算你不愿臣服,这都不重要!——吾只要你与吾一同完成霸业!」

    粗暴的箝制猝不及防,千叶擒拿手法顷刻挣脱开来,却又被对方实时按回,一股雄浑掌功竟直袭本就受创的经脉,震得千叶心尖抽搐,喉间腥涩,呕出一口鲜血!

    「啊!」

    「——但是,」耳边,是那冷酷的警告,「若破坏我们之合作,我会杀你!」

    千叶忍痛连退数步,拭去唇边殷血,急遽地喘息,眸中掠过倨傲寒光,「这……这一掌,吾也会!」

    烨世兵权眼底幽深,如漩涡翻覆,缓缓负手道:「吾会派人重建你的居所,走吧。」

    他本就身无长物,一间居所又岂真能关得住他?千叶传奇目带轻嘲,身形略微颠簸,头也不回地走出封将台。

    每逢对上这人,总被其武力狠狠压制。

    那次赌约他虽了解了昊苍玄诀,奈何练不来,反之却让对方了解自己功体上的弱点,不知是否算做了次赔本生意?思及此,千叶不禁苦笑,还好今日这掌只用了三成功,否则自己还消受得了?

    如此一步一颠地思索,方步下了台阶,天际倏忽飘起丝绒般的霏霏雨丝,捎来了微凉潮意。

    身后有急迫的脚步声,传兵领令追步而来,递上一把素色长伞,千叶收下后,却是撑开伞面,往集境的边郊处而行。

    苦集联队之事已告一段落,未来武林将是另一波竞逐,那个人,也该回来了。

    尽管那人或许早知道他那日刻意的安排了,甚至,未必想实时回到他的身边,但今夜他仍想把诸事抛诸脑后,等他一晚。

    夜渐深沉,断是无眠,雷闪不时掠空,风雨急骤,打湿了足履和衣衫。千叶传奇仰望漫天黑夜,那雨珠在空中含光飘浮,不知片刻间曾有多少的记忆自心海转瞬而过。

    一路走来,他们互相伤害、互相纠缠,最终放不开的,是一无所有的彼此。

    或痛、或悔,未到尽处,因为他们还有好长一段路需要走。就算如那日之诫,或见非见、若逢不逢,即使是彼岸的长夜等待,他也无妨……

    雨不知下了多久,不断漫无目的地随伞骨滑落,化成云雾,将那一身玄紫愈溅浓深。凝望处的尽头,一道缓步走来的身影终于映入眼帘。那人渐渐走近,望见了他,怔愣半晌,心中芥蒂翻覆,半刻无言,只是上前把伞接过,为他撑起一隅静谧。

    伞外,是滂沱的风雨世界;伞下,他隐隐感到他的身子偏冷,不知到底等了自己多久。长空觑见千叶憔悴的容颜,将他揽向自己身边近些,却也无语相问,只一同沉默地走入集境,行至自己的居所前时,千叶却止步不动,长空方开口问道:「你不回去?」

    「烧了,」千叶望向他,眸光坦荡道:「我无处可去。」

    「怎会烧了?」

    千叶摇头,不想说。或者说,没什么好说,因为那把火甚至是他自己去点燃的。

    长空默默凝视千叶半晌,不知该作何言。

    想起重回集境的那夜,他质问着千叶为何做此选择,而千叶告诉他,逆风之火势必会烧上来,想不到最后是他避开了,而这把火却烧上了千叶。

    这段日子,这人到底又发生了哪些事?为何烨世兵权会让他无处可去?长空再一次不知,从来的疑问与叹息只能藏于心中,低首将他揽上,让他入内暂宿。

    自从离开日盲族,他们作息已许久没有如此亲近,长空一举一动带着拘谨,也处处让着千叶。千叶因今天受了一掌,心血有些翻涌,梳洗过后,便卧在长空让出的床,浅眠间,只觉今日诸事劳顿,却又空空的像缺少了什么,不禁侧卧身子,默默凝望长空伏桌入睡的身影,顿觉恍惚起来。

    他只是怔怔地看、怔怔地看,也不知自己到底想看什么,他只觉得每一次都是望见这人的背影,在每一次的转身而过、在每一次的相逢与误解。就像从前他受制扣心血时,他在深夜里透过烛光,望着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边的他,明知这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明知为他留下的旧患正折磨着自己,彼此的距离却已经隔得好远、好远……

    为什么总在付出这些无法言语的代价后,换来的,总是更深的疲惫与误会?

    太阳之子永远不晓得、千叶传奇永远不晓得。

    长空显然并未安睡,方换姿枕手,隐约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正投向自己,睁开眼时,便望见千叶那凝望的清澈眼畔。

    此情此景,长空有些熟悉,怔了怔,遂坐上床沿,问道:「睡不着?」

    暗幕里,千叶朝他摇首,长空却已看透般,自动往床里靠,在他身旁睡下,修长有力的手覆上他的,像在哄婴孩般:「睡吧!」

    那温暖的抚触与只字词组,像是一股久违的感受流溢在心坎,却苦涩得难以习惯。如今他已是容不下太多波动的,千叶不禁侧过身子,下意识轻揉心口,减缓异样带来的不适,背后长空察觉,虽不知是何缘故,踌躇片刻,仍默默地自后绕过他的胳膊环住,轻手为他揉按,再次安抚道:「睡吧!」

    「嗯。」千叶点点头,长睫缓缓闭落,好比掩覆了天光四合,周方只余静谧的夜色,依稀彷佛,这一刻已是奢求。

    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又將盡,先預祝新年快樂~

    ☆、章四:藕断丝连(上)

    昨夜虽雨声淅沥不停,有万古长空在旁,却彷佛可休息得更安稳。

    次日清晨,外头放晴的阳光似金粉般铺盖屋内一地,是个好天气。千叶传奇平日少眠,自然清醒得早,还刻意多感受几时那阳光暖暖洒在手上的感觉后,方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

    他虽外貌如清俊的绝逸少年,实龄则仍属异常年少,顽心难免时不时忽起,见长空尚未察觉自己清醒,干脆伏在床边,轻轻刮了长空手上的皮肤。奇异的麻痒窜入脑门,长空惺忪醒转,抬眼见到太阳之子眼角隐约透现的狡黠,一瞬彷佛忆起那在日盲族的日子偶尔也会如此,思绪反反复覆后,前尘往事复挥之不去,心情反而沉重起来,遂起身一同梳洗,陪同千叶在附近的花苑绕绕。

    一旦沾染尘世黄土,安宁也难再得,这段日子以来,千叶传奇愈加明白个中滋味。不知不觉,见到前方生有一株挺耸高立的黄桷树,在天光照耀下映得形影历历,枝节繁茂,不禁走上前去。

    这树本为常见,千叶却不知为何悠悠想起那日千钟寺之景,心神微荡,伸手触上那粗糙的树干,略有所思,竟是伫立良久。

    或见非见、若逢不逢,人之一世,求而不得者甚多,若要冰火不相伤,生命又该从往何处破解?

    千叶摩挲身前那斑驳的枝干,一时竟有罕见的迷惘。蓦地一阵风大起,落叶簌簌而落,淋漓了满身,千叶抬眼望去,却见群叶飞尽,那干上的脉络却越显清晰。

    也许,只有当当华美的叶子落尽时,方能见到那树上历历可见的脉络。

    长空在旁,见千叶似微微出神,不禁出声道:「太阳之子?」

    「没什么。」千叶转首看向他,朝阳拂落在那白玉般的面容上,轮廓婉转而分明,「只是想起一佛理而已。」

    他心中最想问的,正系于此人身上,自然无解。

    长空无法答言,继续默然随行。依稀想起皈依佛法的桃花,世法终难以参透,想必业障满身的自己又岂有资格随她?……

    作为依附的人员,长空的居所自然偏僻许多,这少有打理的花苑,充其量不过是个隐密的绿地,而千叶一路未言,却彷佛有所等待。

    果不其然,不过多时,前方走来破军府兵卫装束之人,见到千叶传奇后,立时躬身敬禀最新情报,观其举止,此次似为私下禀报。

    原来,行至此处并非是为了赏景,而是为了方便收受情报。那早晨一瞬顽真的错觉即刻失之已远,长空心底一黯,却又早已习惯这被蒙在鼓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