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G市与田家人道别后的第一件事我回到了和周晏同居的房子,先不说与周伯父沟通通过周晏会比较方便,首先我需要回去拿我的证件和钱包否则在这个都市里定是寸步难行。
在我意料之外的是周晏并没有在家也没有在治疗室,他把我的手机、钱包和行李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留下一张让我等他回来的便条,我打他的手机竟是不在服务区。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了证实它我不得不匆忙地赶去了周晏父母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T.T
☆、4、加密任务
4、加密任务
到周晏父母家时伯母出去打麻将了正好只有伯父在家,他看我一个人来也不惊讶我就猜到我的预感正确了。
“伯父二十四年前去过T县吧?我那时候也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和老人家绕弯子,只好硬着头皮直接问。
谁知道周伯父似乎也不想和我绕弯子直接就跟我说了二十四年前的事,那时候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突然就接到了医院的任务去T县,出任务时领导没有告诉他任何详细情况只让他尽快赶过去。到了T县他才知道这次任务竟然是集结了当时五六个一线的心理医生要求他们给一个孩子洗脑让这个孩子彻底忘掉八岁以前的记忆。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篡改一个孩子的记忆竟然达得到加密任务的水平,我只是老老实实的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所以小年啊我也不能回答你心里的疑惑,因为我也不知道啊。”周伯父句句陈恳却是一个“任务”、一个“不知道”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我明白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和素养,无论周伯父到底知不知道更多的事我肯定是不能从他嘴里掏出一句话了,我是如此早我一步来的周晏肯定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他既然留了便条叫我等他那么就一定是在查什么。脑海里灵光一闪我拜托周伯父拿来家里的老相片给我看,果然当年周伯父在T县的留恋照不止一张,一共五张照片,其中四张是在T县照的还有一张看起来却是和另外四张不一样的风景。
“伯父我知道你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我也不想为难你,可有些是我毕竟也有权知道,这样吧,你就告诉我这张照片是哪里照的以后我定不再来烦你。”我指着特别的那张照片问道。
“小年啊,你的思维方式还真和我那个逆子一模一样…他既然已经先过去了我肯定也不会瞒你,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那里现在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周伯父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测,周晏果然已经早我一步过去了。
“谢谢伯父的关心,只是这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结,我想我必须尽力去弄懂它是怎么回事。”我几乎可以确定周伯父也跟周晏说了同样的话,周晏肯定也想都没想就要过去。
“小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反对周晏的性取向吗?除了干我这一行自然知道这是一种天赋而不是病以外还有这些年我收治了这么多病人我明白了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其实你是谁并不重要、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你的成就、你的失败都不是重要的事,重要的事是你的快乐。我没有过问周晏的取向是因为我知道他快乐,就像我没有阻止他查你的事一样。可是小年,你的快乐是什么?你真的希望一切都水落石出?”
周伯父的一席话听在我的耳朵里是别有深意的,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我突然想起了噩梦中的场景,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如果那个角落里的“徐军”真是我,我是否能接受血腥的现实?
这一秒我胆怯了。
“M村,那里是T县的一个村子,现在早就移民搬空了。你要不要去自己看着办吧。”周伯父果然还是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可是却抛给了我一个更复杂的问题。
我晕乎乎的从周晏父母家里开,送我出门时周伯父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如果这次我去了周晏和我的关系很可能会面临很大的危机我还要不要去。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连之后还是找不到答案。
后来我还是搭了当晚的最后一班车去到T县,距离我离开T县还不到十个小时。到那里时天还没亮,我随便找了一间旅社倒头就睡,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此时我只想睡觉。
破晓时又是在噩梦中惊醒的,我做了一个新的梦,梦里年幼的我正偷拿灶台上的菜吃,一个青布衣服的女人冲进厨房里抱着我就往山里跑,身后追着几个穿道袍的男人。女人最后被绊倒在杂乱的藤蔓里,嘶哑的声音对我咆哮着,虽然听不懂女人的语言但是我想她是在叫年幼的我跑。年幼的我撒开了腿就跑衣服被各种杂树枝扯的破破烂烂身体和脸也挂上了各种口子,很疼,眼泪模糊了前方的路…
“…呵。”倒吸一口凉气从旅馆硬硬的床上坐起来,睡衣已经完全被汗水弄湿了,等了半天我才意识到这里没有人会搂住我给我安慰,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沮丧。
☆、5、空村
5、空村
我早早的退了房向老板打听M村的事,老板听说我要去M村微微的惊讶了一下就劝我不要去,按老板的说法M村以前出了一些迷信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多少居民,前几年因为水利移民现在已经是一座空村了,现在除了偶尔会有回去祭祖的人几乎就是建有房屋荒野,或许再过一段时间那里就会被水淹没彻底地消失在历史里。我谎称是杂志作者这次是为了写一个空村的专题过来采风的请老板帮我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地导,老板一听我是作者热情的要命希望我可以在文章里提一提他的民族特色旅馆,地导的问题也马上打电话联系了一个M村搬来的熟人帮我找,在等待地导的时间里我一边吃着这里口味奇特的早餐一边向老板打听这M村的历史。
从老板的嘴里我知道了M村本来算是县里民族文化集成的最好的地区之一因为处在保护区里不能开垦林木又不通公路慢慢变成了经济科学都落后的地区,还出过按迷信思想祭魔鬼的事情,当时事情闹得挺大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压下来了,之后听说因为村民都认为仪式被打断了会受到魔鬼的报复,搬的搬、外出务工的外出务工,村里就只剩一些没有出路的老弱病残,前几年的水利移民正好拯救了这些没有出路的人…
老板其实也就是比我大个几岁的样子,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也说不清楚,不过他说他的父亲很信这些事,如果我有兴趣可以等他的父亲明天走亲戚回来与我详讲。我对这些事是真心的没兴趣就回绝了他的好意表示这次是冲着空村来的,如果下次要写关于民间习俗的专题一定来找他,他这才放下我去招呼别的客人。
我坐在旅馆大厅里等了一个早上快午饭时老板才告诉我地导马上就到,是他某个亲戚的邻居的大儿子叫海子比我小一点以前当过兵也是最后一批搬出M村的,因为是熟人待会儿请了这顿午饭就不收我导游费了,我心里打了一串顿号怎么都觉得这老板是在坑我。
不过好在地导本人长得够靠谱,看起来有军人特有的本分和威严,个子不是很高黑黑的,话也不多,一顿饭下来除了“嗯”、“啊”、“待几天?”就没多说一句话,也不挑食低头就吃白饭,我点那一桌子好菜倒是都便宜了一直在活跃气氛的旅馆老板,真不知道他是害羞还是内向我总觉得他就没正眼看过我,这倒让我安心不少,至少他看起来不像会劫财杀人的样子。
吃过饭也没提要买补给海子直接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就往县城外面开,我可急了他当兵的可以几天不吃东西我可是没饿着过,这要是待个几天找不到周晏或是查不出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岂不是要去啃树根?我提出要买些补给,至少买些干粮,海子好像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停车却只买了两包盐回来。
“其他东西,村里都有。”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海子出声解释道。
我却是更不懂了,旅馆老板不是说那里是空村吗?什么叫做其他东西都有?是他们回去祭祖时留下的?满脑子的疑问都不好意思问出口,海子大概是我这辈子遇见过的最沉默的人,沉默得我都不好意思多话了。这时我却想起了我身边话最多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在那个鸟不生蛋的村子里吃的是什么、那永远停不下来的嘴巴在讲话给谁听。
也不知道最后是翻过了几座山,我觉得摩托车都快给颠散架了海子才停下了车。
“大哥,得下来走一段。”海子默默地把我的行李都扛上在前面带路。
我看着横在面前的大山,这哪是旅馆老板说的不通公路啊,根本就是连路都不通啊。对于我这种当兵时基本功丢的差不多了,平时最大的运动量就是停电时爬楼梯的都市人能连滚带爬的跟上海子已经不错了,而且还是在海子明显放水的的情况下,此时我才后悔以前周晏假日拎着我要出去运动时我怎么就一脚把他踢下床了呢?仗着自己长不胖就乱来现在报应来了。
海子带着我翻过了这座山,远远地就看见稀疏的青瓦房子以一个庙宇模样的建筑为中心按圆形修建,这里就是M村。我跟着海子沿青石板铺过的小路往村里走,这个村子不像是不重视修路的地方,村里的石板路也证实了这里绝对有爆破采石的技术,可是这么多年为什么就没有人想过开山修路呢?旅馆老板说这里经济科学都比较落后,可是看在我眼中这座村子却没有想象中的破落,反倒是看起来村民应该都是生活的富足安乐的,哪怕现在只是一座空村都让人感觉到十分温馨有灵性。
海子倒也懂规矩一路上都没多嘴问过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反倒是我一肚子的问题憋不住想问他,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了村子为什么不开山修路的问题,海子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我以为他们为什么移民,我就把心里想的老实说了,贫困、封闭。
“我们是水利移民,村里没有穷人,我们甚至都用不到钱,移民是为了响应国家的水利建设。我们不需要修路。”
海子没头没尾的回答弄得我更懵了,这个屁大点的村子还能有什么产业能富一村人?还有不用钱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过着以物换物的日子?
脑子里的线团还没有理出个头海子就带我进了一户村民家,一直以为M村已经是空村了的我看到正在打扫院子的老人脑袋更是混乱了。
☆、6、痴儿
6、痴儿
“陈妈,我给你买盐来了,这个是我的朋友‘小年’想来村里看一看我们这次可能会多住几天又要麻烦你了。”海子熟络的和老人打招呼,老人看起来才六七十的样子腿脚也还算利落腰板挺直看起来特精神,还热情地招呼我们屋里坐。
我们刚在客厅坐稳就从里屋跑出来一个女人,女人看起来与我年纪相仿却梳了对牛角辫嘴里直叫“奶奶、奶奶”,看到海子竟然直接拽着海子衣服一口一个哥哥的要糖吃。看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这女人应该是脑袋有问题,海子倒是不好意思了侧着头给我解释…
“不好意思,小花只有五岁的智力。”
“呵呵,没事、没事…”小花,这名字还和我高中那女朋友一样。
我只是干干的傻笑,倒是那朵小花注意力转到我身上后就真像认识我似的盯着我不转眼了,我被盯得怪怪的就只好开口和她搭话,可话我还没说出来呢小花就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叫也就算了还发疯似的扑向我又抓又扯,毫无准备的我瞬间脸上就挂彩了,竟狼狈的被她追到了院子里四处躲藏。
我四处逃窜的时候里屋又窜出来一个人竟比已经呆住的海子快一步制住了发狂中的小花,我回过神来一看那人竟然是穿着当地人衣服的周晏!
“周…”
“出去!快出去!”我还没有开口就被周晏吼了,看着他抱着小花满脸怒气的对我吼叫,我心里怪怪的很不是滋味,思想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自己就跑出了陈妈家,蹲在已经荒废了杂草丛生的田里扯下衣角处理脸和胳膊上的抓痕,外面套的羽绒服落在陈妈家了,现在冷得慌。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我想起了还在台北服兵役时被班长扇的那个耳光,此时的心情就像我到现在还是不懂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班长一样,郁闷而找不到出口。如果说我当着那个死要面子的班长的面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真的是伤到了他的自尊,那么我到底是对这个疯女人做了什么才又遭到了报应?
直接坐在田坎上胡思乱想,手脚都冻的僵硬、脸上的血痕都凝固了才有人从陈妈家的方向寻过来,是拿着我的羽绒服背着我的行李的海子。无疑陈妈家我是住不成了,海子领着我去了不远的他家,还好他家除了食品倒是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没搬走,有床有被子足够了,海子跟我说小花是陈妈的孙女小时候烧坏了脑子智力一直停留在四五岁的水平,因为是没有户口的“黑户”所以没有享受到国家的安置房陈妈和她只好继续住在村里,以前小花从来没有出现过攻击人的情况,现在周晏已经稳定住了小花的情绪。安顿好我之后海子又回了陈妈家说是晚些会把饭给我送过来,我胡乱答应了他就去了他安排的房间躺着发呆,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还是觉得凉飕飕的,胡乱地想着要从哪里入手查我的身世,现在M村是到了可是M村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个未知数,要不明天先找周伯父照片里的地方…
这一路上的各种信息都涌入脑海里翻腾着,我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些事情是有联系的可真的想要把他们连到一起时又不知从何下手了。闭上眼睛从田叔叔、周伯父、旅馆老板到海子的样子全都浮现在面前,他们对我透露的信息都只把事情指向M村,可是却都有隐瞒甚至是相悖的地方。按田叔叔的说法周伯父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世可是周伯父却三缄其口不愿透露,旅馆老板说M村的经济和科学都处于落后的状态可是海子却说M村没有穷人。为什么封闭的村子会有富足的经济、为什么小花会对我发疯、周晏在这里的几天都查到了什么…
所有的问题在我的脑袋里煲成了一锅粥糊住了我的思维,最后只留下一个结论:无论是周伯父、田叔叔还是周晏甚至连海子在某些程度上都比我知道得多,而旅馆老板或许只是道听途说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思考其实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我都还没有找出一个有用的头绪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来到M村的第一天就算是完全浪费了。我的饥饿感渐渐升起时房门也正好被敲响,心想着一定是海子送饭来了我想也没想就拉开了房门,门口等待着的人却是拎着饭菜的周晏。
“…”
“…”
“小年,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们先吃饭好吗?”周晏首先开口服软,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现在确实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需要他的帮助,而且我饿了。
我侧身让他进了屋,两个人在照着一支蜡烛的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吃着饭,周晏说饭是海子做的,味道不错就是盐很重。周晏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一边看着我,我默默吃饭也不理他。吃完饭周晏又在房里生了一炉火屋子里才暖和了一点,他热了一壶水张罗着用来泡脚和弄暖壶,我全程无语静静地看着他。几次试图挑起话题无果后周晏才坐到我旁边开始自言自语的交待事情,从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就是陈军到刚才为什么吼我,所有的事说得好像都是为我好他万分的委屈,我默然,他说的都好、都合理当然也都没有用,在我听来一句都没有我想要的信息。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过来?我有权利知道我的过去。”最后我只丢给他唯一一个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很为难。
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他如果这么容易就说了当初也不会瞒我,他不回答我也不问,直接往床上一躺背对着他。老半天他才扯着我的帽子让我先泡泡脚驱寒,我没给他反应他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