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月下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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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

    第五章 班主任

    花古泽一的寝室有点乱,自从那天后,他忙得团团转,去配药买药,复习准备考试,照顾病人饮食。可是两天过去了,莫子轩依旧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两颊不自然的红润,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比常人都要厚的眼镜搁在床头柜上,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中药西药混在一起。

    窗帘遮住了外面刺眼的光线,在室内柔和的灯光下,坐在床边的花古泽一着了魔般伸出手去。刚碰触到滚烫的额头,手下的人立刻受了惊吓般浑身一震,莫子轩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花古泽一心头猛地一跳,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几下,勉强故作镇定:“我看看你的烧退了没,医生说再不行,就必须转去大医院了。”

    莫子轩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漫长的,似真似幻的梦境中。记不清是哪一天了,似乎很久以前,那个夏末的早晨,没有课,他站在临窗的桌边整理书册。那个高大温柔的贵族站在阳台上,白色纯棉的衬衣,卡其色休闲裤,金色炫目的及肩碎发随着清爽的风一起一落。

    “你好像有对我有意见?”贵族一脸无辜地问。

    “。。。。。。。。”

    对面阳台挤挤挨挨的一地紫色鸢尾花,贵族的蓝色眼眸溢出些许忧伤,阳台下走过几个嬉笑打闹的男生女生。

    “不管怎么样,我刚来这里,什么都不懂,拜托你了,莫子轩同学。”没有自觉的闯入者优雅地弯腰伸手,摘下一朵鸢尾花,花瓣上晶莹的露珠随着手的动作晃动着,颤颤巍巍。

    莫子轩张了张嘴,却没出声,默默开始整理乱糟糟的衣柜。

    “对了,你还没选课吧?”过一会,莫子轩从浴室里冲出来,好心地提醒他。

    “啊,好像是的,那么麻烦你代劳了。”巴尔德坐在田园风格的白色铁丝椅子上,迎着光线抬头,表情有些惘然,膝盖上摊开一本博尔赫斯的书《永生》。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和你一样就可以,我不挑的。”

    子轩点头允诺。

    巴尔德拉住他的衣袖:“你听博尔赫斯这一句:我曾是荷马;不久之后,我将像尤利西斯一样,谁也不是;不久之后,我将是众生:因为我将死去。”

    许久,他合上封面,悠悠地叹道:“永生者的命运就是等待,等待是最初的苍老。”

    子轩似懂非懂。

    又一次,选修课散课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教室里一下子人走光了。他们两个,一高一矮,行走在长长的走廊里,单调的脚步声在每个角落里回荡,空荡荡的教学楼没有一丝人气。阴暗

    处仿佛有无数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他,莫子轩下意识地靠近了身边的人,尽管他身上也没有任何温度。

    巴尔德将手怀住他单薄的后背,自然而然地:“你很冷??”

    “这个地方不大对劲。”莫子轩嘴唇发白。

    前几天遇上了正在校园巡逻的保安大姐,她尽职地告诉子轩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学校又出现了几桩离奇的命案。四五个关系好的同学结伴去图书馆自习室学习,其中一个去卫生间,自习室人快走光了都没回来。剩下几个很担心,决定分头去寻找,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中。

    几天后,在环校的小河边,一声恐怖扭曲的尖叫声划破了笼罩整个学院死气沉沉的天空,早起锻炼身体的学生发现了几具浮在水面,血肉模糊的尸体。

    其实,出事那天,子轩也在自习室,和那几个不幸的学生坐在同一张长桌上,其中一个还主动借了笔给他。花古泽一无聊地整理下以前的画册,中途接了个电话,先离开了。外面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在窗台上,溅了子轩一身,他赶紧起身关了窗,外面一片漆黑。

    黑色,它是所有颜色的集合,是阴暗反面的代表,也是所有最后的颜色。夜雨倾盆,幽灵在潮湿的暗夜里行走,唇上诡异的鲜红、嘴角魅惑的微笑,行走、跳跃,躲过灯光的捕捉。

    两座建筑物间架空的走廊上,灯光忽暗忽亮。有个撑伞的黑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熟悉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金发蓝眼,优雅而高贵,子轩看得发愣。

    “走吧,我来接你的。”巴尔德站在面前,那时自习室只剩下子轩一个人。

    也许就在那个时候,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那几个只见过一面不幸的同学,在腥风血雨中绝望地挣扎。

    “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巴尔德认真地说,搭在莫子轩肩上冰凉彻骨的手指微微抓紧了,很痛,却很安心,至少证明他还真真实实地活着。

    桌上的日历本翻到了10月9号那天,连日的秋雨终于停了,乌云正在散去,晨光明媚。没有课,巴尔德很早起床,准备出门了。

    “今天晚上,你回来么?”子轩从被窝里露出乱糟糟的脑袋,怯怯地问。

    “看情况,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就回来。”巴尔德在整理条纹衬衣上的蔷薇胸针,从镜子看了看子轩,好看的嘴角上翘,带着不易觉察的笑意,“有事吗?”

    “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问问。”子轩头缩回去,打了退堂鼓。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子轩下了楼,沿着狭窄的林间小路,走到西面圆

    形广场,站在教学楼下面花坛边等。很快,泽一斜挎棕色的包,手里端了杯星巴克,远远踩着草坪走过来,脚步轻快。楼上窗台,苍白的手动了动,一只大花盆笔直掉了下来,无声无息,对准了子轩。

    “小心!”泽一瞬间变了脸色,不顾一切扑了过来,子轩下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踉跄着向后摔去。

    仙人球花盆重重砸在了泽一的脚上,他趴在子轩身上一动不动,咖啡洒了一地。子轩手擦伤了,流出血来,痛但是眼下却顾不上这些。推了推身上的人,没反应,他急了,抓起泽一的头,拂去遮住脸的碎发:“泽一,泽一,你没事吧?别吓我!”

    周围几个匆匆赶去上课的学生,冷漠地朝这边瞥几眼。脑子一片空白,天旋地转,他拼命摇泽一的脸。

    一滴凉凉的液体掉在泽一的眉毛上。

    “别摇了,头晕。”泽一突然扑哧笑出声,细长单眼皮掀开,眼神晶亮晶亮。

    子轩仔细端详了下眉开眼笑的人,站起来,拍拍灰色连帽外套上的灰,转身向校门口走去,一言不发。

    “喂,你不是生气了吧?”泽一赶紧站起来,右脚发麻,立刻委顿在地上,一边抱着脚□,一边盯着大步离开的子轩,“我的脚好痛哇,流血了。”

    子轩站住了,掉头走回来。泽一嘴里哭疼,眼角却满是笑意。

    下山的路上,路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黄色野菊花,两人并肩默默行走。

    “你得罪了谁吗?”泽一忽然偏头问,“刚才那个花盆,我干打赌,是有人故意的。”

    子轩认真思索了半响,认真地回答:“应该没有啊,不过,要说有谁看我不顺眼,那倒是有一个。”

    “莫非。。。。。体育馆那个女人么?”泽一担心地提醒,“你最好还是躲着她吧。”

    “哎,我倒是想。”

    小镇上来往的很多,经过一处花店,泽一掏了几百块钱递给坐在门口的老婆婆,拿起一大束新鲜的玫瑰花,扔给站在几步远处的子轩:“送给你,生日快乐。”

    子轩拿着花,左右看看,有点发傻。泽一灿烂地对他笑,阳光下,温暖而明媚,转身奔奔跳跳朝前面的小巷走去,站在路口,兴致勃勃地等着子轩跌跌撞撞追上来。

    “哎呀,我好想搞错了,应该买黄色的玫瑰。”泽一故意做出夸张的吃惊动作。

    子轩捧着鲜花,目光清澈,笑容温柔,语气却很坚定:“只要你我认为它是黄玫瑰,那它就是黄玫瑰。”

    从蛋糕房走出来,子轩在路边的小摊上,挑选了几张精美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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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泽一走后,子轩回到宿舍。摸出口袋的钥匙,打开门,房间内一片漆黑,反手关上,一边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忽然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转过来,子轩吓得跳起来,准备夺路而逃,可是奇怪的是,自己刚锁上的门竟然怎么也打不开。灯忽然亮了,白花花的白炽灯光线照得人眼花。一双冰凉的手搭在子轩的肩上,巴尔德悠悠地开口:“是我。”

    “你怎么不开灯,吓死我了。”子轩捂着胸口,往盥洗间走去,心有余悸。

    巴尔德跟过来,靠在门框边,眼神落寞:“原来今天是你生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早上问了你啊。”

    “。。。。。。”

    他拉着子轩的手在沙发边坐下,外面的月色正好,阳台上开满了粉色玫瑰。巴尔德坐在月下弹钢琴,十指跳动间,一支经典钢琴曲《月光》倾泻而出。

    月光如水,琴声流畅,动听的音符在空中旋转流淌,无数红色粉色玫瑰在子轩的身边枝叶舒展,娇嫩的花骨朵争先恐后地盛放,花丛一直向外延展,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花的海洋。清风徐来,花枝摇曳舞动,芳香甜腻得几乎让人窒息。那个高大的金发贵族从花丛中走过来,蓝色深邃的眼睛俯视子轩入迷的脸,他低下头来,轻吻子轩的眼睛,鼻子,嘴唇,湿润而温柔。

    子轩猛地睁开眼睛,月色如旧,阳台上的粉色玫瑰在夜风中颤动,巴尔德细长的手指停了下来,一曲刚好完毕。

    “你刚在想什么?”巴尔德盯着子轩绯红的双颊,飘忽的眼神,问。

    子轩无故一口呛到,含含糊糊地答道: “没,没什么,你弹得真好听。”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每天弹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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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轩从冗长的梦中醒来的时候,宿舍外面正悄悄飘起了小雪。

    宿舍大楼对面餐厅二楼,灯光暗淡,乐队演奏轻柔典雅的乐曲,墙上几幅有名的风景挂画。橡木圆桌上温暖的烛光,鲜艳的玫瑰,一道道形色美观口味鲜美的西餐。巴尔德和雅丽相对而坐,喝着红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休加最近在做什么?”

    “老样子,上课,偶尔去看他的父亲。”雅丽吃了一口鸡丁沙拉。

    家族权力之争结束后,以前最爱粘着他的弟弟休加变得很孤僻,不爱说话。相对于巴尔德,他更愿意亲近雅丽。

    “我答应你父亲会照顾好你,一直以来,容忍你的任性,但是凡事要有个限度,不

    然。。。。。”巴尔德停一下,蓝色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摩挲着手中明晃晃的餐刀, “你应该非常了解我的做事风格。”

    雅丽扔了手中的刀叉,靠回椅背上,不甘地回道:“你想说莫子轩吗?我只是开开玩笑,不会真的做什么的。”

    “那就好。”

    对面的学生宿舍,莫子轩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