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如释重负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真的吗?太好了!我马上去告诉费伊!”
“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奥利弗泼了一盆冷水,“你们都快点回来,我们准备出发了。”
天空开始泛白,在夜晚缭绕的烟雾逐渐聚拢明晰,展现出自然而美好的云朵的形状。他们基本上是同时回到车内的,然后再去和大部队集合。其他人正铺开桌布准备吃一些简易的早餐。米迦勒这时便准备去看看牧师先生让他不要担心。
“现在别去!”费伊一把拉住了他,从自己随身的包内掏出一面镜子,“不如你先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米迦勒被她古怪的眼神弄得突然不大敢看向镜子。
费伊有些好笑地叉着腰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先睡一觉吧,你看起来累极了。”
“费伊说得对。”路西法促狭地笑了起来,拉着米迦勒就往车里钻,“来吧,好好休息一下。牧师先生那儿麻烦费伊去说吧。”
“没问题。”费伊大大咧咧地比了个手势,“我会记得给你们留早餐的。”
“可能来不及吃早餐了。”
“吓死我了!”费伊跳开了一步,指着奥利弗,“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奥利弗并不搭理她的调侃:“肖泽尔那边给我们发求救信号了。”
等他们赶回原来的办公大楼时,那台通讯机器的天线被折断了,躺在门口的花坛上,仍然滴滴滴地旋转着。肖泽尔和伊苏瑞尔倒在大门口,他们那时应该是在指挥撤退,他们是留在办公大楼的最后两个人,所以他们的遗体倒在了台阶上,肖泽尔到死都护着伊苏瑞尔,自己的背部被丧尸抓得伤痕累累伤痕累累。
牧师叹了一口气,站在尸体中间,将十字架举到胸前:“也许曾经试图自我逃脱,也许也曾不愿广施恩泽。但汝等终为天父的子民,爱人胜过自己,付出多于回报。汝等纯净的灵魂必将来到灿烂的穹顶,高贵的精神必将受到圣灵的赞颂。安息吧,伟大的人,你们永垂不朽的爱与奉献将与我们同在。”
“你们已经赎罪了。”牧师将祈祷的话重新吟诵了一遍,亲手替他们立了一块简单的墓碑。在上面用尖锐的石头刻划了一个精细的十字架,“你们的灵魂将荣膺神的眷顾,你们的肉体也不会再被凡世俗尘打扰。”
哀伤的空气中传来了一声轻咳。
——伊苏瑞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大家都看着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似乎是在分辨身上的人。忽然,他放声大哭起来,手足无措得像一个小孩子。他哭得喘不上起来,只能抽抽搭搭地打嗝。
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了些,米迦勒将水壶递给他。
他道了声谢,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抹了下嘴巴才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丧尸来了,我昏倒了……我们这边有多少人……还活着?”
“就你一个。”路西法说。
“跟我们走吧。”费伊提议道,“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伊苏瑞尔怀疑地问:“我这样对你们,你们会愿意收留我?”
“爱留不留。”萨麦尔立刻开口呛声。
伊苏瑞尔涨红了脸,最后讷讷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抱歉。”
“算了算了。”米迦勒有些头大地冲着两边摆摆手,“伊苏瑞尔,你今年多大了?十五岁?”
“十七了。”伊苏瑞尔说。
“我们这边有几个学生,年纪都比你小一些,在第三辆车里,你能不能帮我们照顾一下他们?”
“嗯,可以。”伊苏瑞尔说。他沉默了片刻,像是鼓起了勇气,开口说道,“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也谢谢你们为肖泽尔立的碑,谢谢牧师先生的祷告,等这场灾难结束后,我就来找他。”他努力微笑起来,神色中依然带着几分固有的盛气凌人,但谁都没有怪他。
“是啊,总有结束的一天,你就可以来找他了。”牧师摸了摸他的头,亲切地说。
经过日夜兼程的跋涉之后他们终于在第七天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居住下来的营地,他们需要食物和武器的补给了。那个营地的防御措施不大好,显然没有军方的协助,是幸存者们自己通过可以利用的设备搭建起来的。营地建在山脚下,便于在丧尸逼近前逃亡山中避难。每一间宿舍都是组装样式,有一部分用帐篷代替。从山上流下来的清澈溪水供给人们生活用水。临河还有花圃和菜地,看样子他们已经开始了一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
正在打水的妇女见到他们,急忙向他们摆了摆手。她有些紧张地向后望了望,似乎在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你们是哪儿来的?”她带着浓浓的北部口音,重复了两遍他们才努力听清楚她的问题。
“我们是救援队的。”米迦勒说道,“其他的是我们沿途救起的幸存者,你们也知道,军方的救援站都沦陷了吧?”
妇女痛苦地点了下头。
“我们希望通过军方的设备将这里修建成一个临时的避难所。”吉米补充道,“这里的地理位置优越,环境良好,我认为非常合适。”
“并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妇人绞着手指,显得十分困扰,“只是我们的长官可能不会愿意……”
“你们还有长官?”米迦勒愣了愣。
“他和他的手下保护我们,由我们来劳作。”妇女苦涩地笑了笑。
=====================================================================
关于安布罗斯小朋友(本来是在正文里的但是单独插进这么一段有些奇怪,所以就放在这里,说明下安布罗斯以后和路米的关系和相处模式XD):
那个叫安布罗斯的小孩就算烧退了却依然保持了迷迷糊糊的状态,智力方面倒没多大影响,只是他认准了路西法喊爸爸。路西法从严厉地拒绝纠正到假装没听见爱答不理最后偶尔会忽略称呼搭几句腔——因为米迦勒看起来跟他的关系很不错。
“你很喜欢那个小孩子?”某一天临睡前路西法问米迦勒。
米迦勒有些困倦地嗯了一声:“你是说安珀?”
“嗯。”
“他的头发黑黑长长的,我一直在想你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
Chapter.25
“那么他在哪儿呢?”米迦勒礼貌地问道,“我们能不能找他谈谈?”
“这……”她看起来脸色苍白,似乎十分紧张。
“一群人挤在那里做什么?”大概是因为常年吸烟,说话的人的嗓音不大悦耳,还夹杂着嘶嘶的噪音,他恶声恶气地喊道,“怎么不去做自己的事情?”
妇女赶忙往边上挪了一小步,她显得很畏惧,有些磕巴地说:“乔先生,这几位自称是救援队的成员。”
“你们好。”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自顾自地点燃,很不礼貌地将烟雾对着他们喷了出来,自己却觉得十分惬意,“我是伊万?乔,是这儿的管理者。”
“管理者?”丹尼斯凑近塞斯耳边小声说,“我看是统治者吧。”
塞斯赞同地咧嘴笑了起来。
“乔先生,是这样,我们的救援队带来了一批幸存者,我们愿意帮你们修筑防御系统,提供一定的食物和药品,希望您能允许我们停留一段时间。然后,不出意外的话,大家需要一起向北转移。”费伊说。
“留下来可以。”乔先生出乎意料地大度地摆摆手,“但之后我们可得从长计议。”他努力摆出温和的样子冲费伊笑了笑,“你说是吧,小姐。”
费伊理解地点点头:“您说得对。”
“好吧,那你们请自便吧。”他背着手又慢慢吞吞地走开去,绕着整个营地巡视去了。
妇女大大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露出了一丝真诚的笑容:“请跟我来,我们还有一些食物和热汤。”
越靠近极地,天空的颜色就显得越干净。明亮得如同蓝水晶一样的苍穹笼罩在他们的上方,清澈而冰凉的山泉水顺着溪流汩汩而下,浸润着这片在风雨飘摇的世界中宁静得如同伊甸园一般美好的地方。吉米和奥利弗将设备固定好,通过各种程序搭建起远远强于先前的防护屏障,这让乔先生感到满意。
“现在我们在配合设配更先进的情况下,要加强守卫。”乔先生在某次动员会议上这样强调,“所以我希望能够进行更全面、更科学的部署。”他威严地扫了一下周围的人们,立刻有人大声附和起来。他满意地点了下头,“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
到了晚上,夜色深沉,但星星密密地排列在空中,组成了一条绵延而璀璨的银河。星光明亮,人们无拘无束地交谈着,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失乐园。
然而,乔先生更愿意在这种时候打破这难得的安适,不时地说上两句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知道大家对我的提议是否有过深刻的思考呢,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未曾收到过一份安排的计划。那么今晚我就指定几个人吧。”
吉米往嘴巴里塞了一小块午餐肉:“他真能把自己当回事儿。”
塞斯说:“他把自己当这儿的上帝呢。”
丹尼斯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他就差在饭前要求我们说‘感谢乔的恩赐’了。”
那个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位黑头发的年轻人——就是说你,头发很长的那个。今天晚上,你来负责北边的巡查。”
围着篝火的众人都愣住了,然后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站起身来,环抱着手臂打量着正向他走来的乔先生。然后慢悠悠地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是你是谁,年轻人。”乔先生不悦地皱起粗黑的眉毛,“别总是这种傲慢无礼的表情,明白吗,到我这儿,就要懂我的规矩。”
路西法忽然嗤地笑了一声:“你凭什么命令我?”
“就凭你现在站在我的地盘上,接受我的保护。”乔先生比了个粗鲁的手势,“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吩咐,可以马上——啊!”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刚刚做出下流动作的那根手指,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的后背迅速冒出了一层汗。
“听着。”他看见眼前的青年露出的笑容含着满满的对他的不屑和讥讽,明明和他站在同一处,他却觉得他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这里是我们在守护,而不是你。你没有资格和理由命令别人。是你在接受别人的保护。”
乔先生不由自主地挣扎着倒退了两步,气呼呼地走回了自己那座一看就比其他人要高档舒适得多的宿舍内。看着他略显肥胖的身影慢慢被夜色吞没,长久被欺压的人们发出了久违的欢呼。有几个人甚至专门前来称赞路西法刚才犀利的措辞。但路西法全都没给他们好脸色看——于是他们发现,虽然乔先生说话不着边际,自以为是,但那个黑色长发的青年确实傲慢无礼。
“你怎么了?”在人群散开之后,米迦勒问道。
“愚蠢。”路西法缓慢地睁开眼睛,将眼前的头发拨开了些,“他们天天指望着得到别人的救赎,自己却不知道去反抗,去争取,也难怪这样的人永远不自由。”
米迦勒苦笑着摇摇头:“你看看他们,有老人,还有孩子,这样的末日中,人们首先追求的还是生存。”
萨麦尔往篝火里扔了一根枯木,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就着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缓慢地说道:“可是你们不是有句诗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么。”
吉米也跟着插嘴道:“这是一种追求,一种理想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