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三嘴唇紧抿地看着对方脖颈后面,那个几乎快要消失掉了的印记。这印记是他们邢家人特有的标志,如果先天具有慧根,出生后便会由历代族长亲手下针绘制。只是如果没有接受正统传授,体内灵气不足,就算有慧根,过了二十五岁,这印记也会逐渐消失。可是近百年来,刑家早已人丁凋零,父亲那一辈甚至都没有足以担当的族长现世。刑家又一贯秉承血液纯净的传统,母亲也是刑家旁支的一脉,可正因为如此,血脉相亲又怎能越发昌盛?直到父亲去逝之时,偏又赶上母亲生弟弟的临盆时刻,母亲生下弟弟之后不顾违背组训也要在他背后刺上这个印记,她说这孩子命运多舛,他好好照顾……结果后来,弟弟还是在他的疏忽之下失踪了,那一年他十四岁,也是那一年,他走南闯北的游历,认识了“刑大”、“刑二”。
对方微挣的动作让刑三回过神来,他仔仔细细地盯着陈大看了半晌,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部都吞到了肚子里,他瞥了眼那边的物资,转头对陈大三人道:“跟我走,这些东西会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跟你走?!”
原本陈大的确挺是忌惮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的,可是刚才对方那样又是扒领子又是捏手腕的,实在让他觉得有些恼怒!这什么怪人这是!长得好看也不能不讲理啊!
这个问题让刑三一直木着的脸突如其来的柔软下来,他看着陈大的目光极为复杂,几乎没有什么渲染,他就那样直直地回答道:“我是你哥。”
陈大:“……”
李二:“……”
胡三:“……”
…………………………
想到刚才刑三板着个脸给他们介绍自己弟弟的时候,温延就忍不住勾起嘴角想笑,看着是那样冷血冷清甚至是冷酷的一个人,平时不声不响,突然间找回弟弟,居然把他们所有人挨个都叫去认识了一遍。虽然脸色仍然是冷冷的,可他就是知道对方一定是激动的不知所措了,不然以平时刑三那种从不多事的性格,怎么可能把所有人都叫去了?连宋宁宁他都没放过,可见他对这个弟弟有多重视了。
“在想刑三的事?”
谢琛见温延笑的开心,当下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温延看了他一眼,“对啊,我还从来没见刑三这样失态过。真的是巧极了,你当时告诉我说有这三个人存在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想到他们之中的一个人,会与刑三有这样的缘分?”
谢琛微微挑了挑眉,“你这样问我,会让我以为在你的眼里,我是无所不能的。”不然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和事件本身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呢?
温延微微白了谢琛一眼,可还是没忍住地叹息道:“谢谢你。”谢谢你这样子不显山露水的替我出气,谢谢你这样子永远站在我身旁默默的支持我。
温延的眼神把他的想法表达的非常清楚,可谢琛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收起来了,他微微眯起眼睛,就在温延心里大呼“不好”的时候,谢琛一把搂过人,一个闪身二人就原地消失了。
同一时间,空间的竹床上二人赫然出现!温延被谢琛整个人压在身下,心里危险信号大响的同时,还没等说出什么,一个充满霸道气息的吻就这样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谢琛根本不容他反抗和转头,两只手牢牢的固定在他的耳侧,舌头深河蟹入,缱绻舔河蟹舐。
温延被吻得气喘呼呼,顿时又有些无可奈何,当谢琛从他嘴唇上退下去的时候,他的气息早已经带上了微喘,“你这人……”
“还不认错?”
见谢琛眼神中的神色不似作假的认真,温延当即有些哭笑不得,他不就说一句谢谢吗……
然而瞧见谢琛那认真的眼色中有那么一丝丝仿佛受伤的神色,温延精神一紧,想到如果谢琛向自己说“谢谢”之类的,恐怕他也会多多少少的……
想到此处,温延先前还有点想要抵抗的动作一下子完全放软了,他伸出双手轻轻按在了谢琛的肩膀上,他嘴唇被谢琛吻的水润光泽,眸眼中,也带上了一点软软的依顺,虽然没说话,可这样的温延谢琛何曾见到过?只是当下还是记得刚才对方说谢谢的那场景,并不打算轻易放过。
“还说不说了?”
见谢琛不依不饶,温延直接按着对方的脖子拉到自己近处,瞧清楚谢琛眼底那流动着的暗光,当下微微一笑,抬头将双唇抵在了谢琛的双唇上:“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这一句“不说”温延刻意压低了声音,微微暗哑又带着臣服的声音简直让谢琛快要失控!他暗骂一声温延狡猾,低下头,狠狠地对准这双不听话的唇肉,霸道而不失温柔地深吻着。
微微闭上眼睛承受着对方的爱意,温延心里从未有过的平和宁静,甚至他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他期盼已久的……幸福。
不论日后还会有多少风雨,不论还会有什么样的困难在等着他们,只要两个人的心是靠在一起的,那么不论有多少艰难险阻,于他们来说,都是不足为惧的。
想到此处,虽是在吻着,可温延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此时他只觉得心胸无比的辽阔,整个人的思绪和感悟,仿佛都上升到了从未有过的清旷高度。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同样半睁着眼睛对望过来的谢琛。这一世从此刻起往后,其他东西对他来说全部都是次要的了。唯有谢琛,不论日后发生什么,这个人会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个认知让温延连整个心神都暖了,此时此刻他才想起刚穿越过来时,那些被对方逼急了,恨不能痛快将谢琛杀了的时刻……温延越想嘴角的弧度越大,那个他曾经一直觉得让自己倒霉透顶的可恶作者,谢谢你了。
第120章 番外金文修
四周的空气慢慢被吸走,仿佛置身在水中一样喉咙堵得难受。金文修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着,硕大的卧室里,从窗帘缝中射出一道刺眼的阳光,梦中的景象让他一时收不回望着那光线呆呆怔忡的眼神。片刻后,他稍显慌乱的眼神终于回归平静,紧抓床单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每次回到这个家,就总会做这同一个噩梦。
金文修看了眼时间,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动作沉稳地下床,洗漱。
就算事情距今已经过去十几年,可他依旧忘不了那种周身冰冷黏腻,明明清醒却偏偏无法呼吸的恐惧感。然而这恐惧感现在却并不能让他感到一丝害怕,反而成为了某种力量,推动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
“少爷,老爷起身了……在下面等着您一起吃饭。”
看了眼望着自己神色怜惜的王妈,知道对方从来不将自己唤作“二少爷”,更是故意忽略“大少爷”与“夫人”这个称呼,金文修又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算一算,他也有六年没回来过金家了,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就从金家大少爷变成了金家二少爷,莫名其妙出现的金家大少爷金茂秋,甚至比他这个金家原配夫人的“长子”还大了两岁。而宋雅那个女人,也在金成瑞的默许和宠幸之下,一跃变成了正牌金夫人。这一切的一切,只发生在他母亲去世一个月不到的时候。
那一年,他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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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一同进餐的早上,金文修看着对面的女人,原本白皙姣好的面容现下枯槁消瘦,此时见到来人是他,整张脸都被惊恐和惧意占据了。他都什么还没有做,她怎么就怕成这样了?
“金文修,怎么是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把我关到这里这么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金文修仍然不说话,这是他关了宋雅半个月之后的首次露面。黑暗和恐惧早已经让宋雅失去了冷静,没变成疯子就已经是万幸,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他微微低下头,轻轻的整理着戴在手上的白手套。
只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宋雅的眼睛倏的睁大,一种莫名的凉意慢慢爬满她的心头。她说不清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当时金文修才十三岁,别说年纪还小,就算当时金文修是成年人,可他又没有亲眼见过自己做过什么,而且当时金家上下早已经被她打点妥当,虽然她不明白这个小杂种是如何逃过一劫的,可后来他就被赵家人以养病的由头接走,赵家是这小杂种母亲的娘家,听说后来家族纷争也是风起云涌,他一个外姓人过的当然不会舒坦。后来不也老老实实去国外了么,怎么现在又回来了,还把她关到这样的地方……
“金文修,我告诉你,如果让成瑞知道你把我关起来,你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母亲!你这样做,是大逆不道!成瑞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还不快放开我!!”
金文修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有意思的事,他看了宋雅两眼,而后按下了一个按钮,只见宋雅对面的隔断缓缓上升,一个硕大的玻璃罩内浸泡着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
那浸泡着他的液体是浅黄色的,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物质的液体。宋雅心里忐忑,原本还想问金文修这是在做什么,结果谁知那玻璃罩中的男人好像突然间受到了什么痛苦,垂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他的双目紧闭,可嘴巴却是大张着的,吐着气泡的面孔是极尽狰狞的。只是他的四肢都被固定着,除了面部表情根本无法做出其他的动作。头发在液体里想海藻一样漂浮晃荡,整张脸在罩内的灯光下映的苍白浮肿,宋雅浑身上下猛地打了个哆嗦,她看向金文修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一样,“你……你你你这个……”
金文修头都没回一下,只是欣赏着宋雅的表情,没有任何征兆的,他淡淡地开了口,“他自身难保,救不了你。”
宋雅浑身发抖,从脚尖窜起的凉意直顶发梢,她根本不想看对面玻璃罩内的金成瑞,可这双眼睛就好像脱离了她的掌控,越是不敢看,双目就越是忍不住想要看个仔细。她不知道为什么金成瑞在那液体之中那么久好像都没有死去,可这现在明显不是她最应该在意的问题。
“你……你放了我,求求你!我们无冤无仇,你不要这样,文修,我们好好谈谈,你放了我好不好?”
见宋雅大难临头根本没有为金成瑞说一句好话,哪怕替金成瑞向他求情都没有,金文修反倒不觉得意外。金成瑞那个男人,放弃了自己母亲那样温婉善良的好女人,就选择了这样一个货色,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谁说不是自食其果?
“你都不替他求一句情?”
看着金文修突然露出嘲讽弧度的嘴角,宋雅只觉得一股凉意窜上心头,她不知道金文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对方居然连亲生父亲都能下得了这样的手,她实在不能不怕!再加上当年……
宋雅赶紧打住思绪,生怕金文修瞧出什么破绽,她颤抖着眼神悄悄地看了眼对面仍旧面目狰狞的金成瑞,被束在两侧的双手一握,过了许久,才语气极为坚定地开口道:“文修,既然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估计我求情也是没有用的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放了我,金家的财产我全部都给你!我和茂秋一分都不会要!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这些年你在国外也一定不好过,我听说赵家因为你是外姓也是对你设防的,只要你放了我,我们以后有还是一家人,金家大大小小全部都交给你负责,你看怎么样?”
看着宋雅那急切的表情,金文修微微垂下眼眸,状似在思考。
宋雅面上急切,喉咙也忍不住吞咽,可心里却是在暗暗打着赌。她赌金文修这些年饱受轻视,对钱财和权势是一定不会没有追求的!只要是个男人,又哪有没有野心的?他现在对金成瑞下这样的狠手,恐怕就是企图那些东西!而把自己抓到这里,说不定也不是她想的那么糟糕,指不定这人企图的就是那些钱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