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以为儿子有了女朋友高兴得不行,结果却发现自己儿子好像喜欢男人,而且这个男人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然后紧接着又确定自己儿子的确喜欢男人,还有死不悔改的架势。魏明良今天的心情就像坐着过山车一样,顷刻间天翻地覆。然而此刻就算再气再怒火冲天也不能就让成骅在那儿流血不管不顾,只好阴沉着脸微微点了下头:“可以,不过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我是坚决不会同意你和个男人在一起的,不管是谁。然后,今天晚上九点之前你必须给我回家,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说完魏明良转身将身后的门粗暴地拧开然后绝尘而去。
成骅看着大开的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对扶着他的魏凛说:“不然,你还是先回家吧,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说什么呢,你能自己站稳不?”魏凛问,见成骅点点头,他便转身去浴室拿了条毛巾帮成骅把脸上流下来的血迹擦擦干净,温柔地看着成骅然后在他得脸颊轻轻落下一个吻,“走吧,我们先去医院,至于我爸那边,放心,我会解决的,我才舍不得跟你分手呢。”
成骅听见魏凛这么说,心里的担心和慌张稍微放下了一些,和魏凛在一起也快两年,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悲观。只要两个人不分开,虽然过程会很艰难,但总有得到家人认可的那天吧。
成骅这样想着,握紧了魏凛的手。
于是这一年的情人节,魏凛家里知道了他们的事,成骅的额头上添了一道七厘米的伤疤。
而这不过是暴风雨降临之前的序曲。
之后的一年半,是成骅最不愿意回顾的一段时间。
先是魏凛被家里关了起来,成骅无法用任何一种通讯方式联系到魏凛。于是成骅只好自己上门去魏凛家找人,结果魏明良早就吩咐了小区安保不放他进去。万般无奈之下,成骅只好蹲在魏凛家所在的别墅区入口处等着,虽然知道魏凛肯定不会出现在大门口,但能见一下张姨也是好的。
成骅也没算过他总共去了多少次,只有几次运气好,碰到了出门或者回家的张姨。
“小骅,你只要答应我和小凛分手,我就带你去见他,他现在一直在跟我们较劲,这几天饭都不好好吃,眼见着人瘦了一大圈……你要是还心疼他……就答应和他分手吧,你们是觉得耗不过你魏叔的……”
成骅坚定的摇摇头。这是他和魏凛失去联系的第五天。
“小骅啊,阿姨看你们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的,但……那终归不是正道,你还是回家去吧……你说你们就做回普通的好朋友不行吗?而且你们这样要我以后还怎么见你父母啊?我们两家以前关系那么好,再这样,我们两家只能断交了。而且这些阿姨前几天跟你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可一句都没有提,你应该也不想他们知道吧,不然你妈妈和爸爸该多生气,而且肯定会和我们同一战线的。你也不想这样对吧?阿姨这也是给你留退路呢,乖乖回家去,别再来了,而且你就算来了也见不到他的。”
成骅还是坚定的摇摇头。这是他和魏凛失去联系的第十二天。
“年轻人之间的情啊爱啊,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煎熬了。阿姨是过来人,你就听阿姨一句劝,放弃吧,时间久了你也不会这么难受了。而且你叔叔的家业以后肯定是要留给魏凛的,你说他不娶妻生子和你混在一起,难道等着以后接手公司,认识越来越多的人,却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吗?我想你也不愿意魏凛面对那些非难吧,趁着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短,就这样分手吧,别再来找他了。”
成骅依旧摇着头。这是他和魏凛失去联系的第二十三天。
之后成骅没办法再每天来魏凛家的小区了。因为这时候离他研究生复试的日子也就一个月了,他必须好好准备才行。
只是每天晚上成骅都会跟魏凛发一条短信,讲讲自己今天干了什么心情如何,哪怕只是说看了多少页书,练了多久的口语。虽然知道现在魏凛看不到,但他还是固执地把短信发过去,魏凛一直在他身边,只是暂时见不到而已。
直到三月中旬,成骅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才再次听到魏凛的声音。
“骅骅!”电话那头传来魏凛激动的声音。
成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是思念太久以至于都产生了幻听。
“骅骅!是我!我跟你说我这一阵子不是故意不跟你联系的,从那天情人节我们分开以后,回到家就被我爸关起来了,手机电脑全被没收了,就给我一台连不了网的机子让我写毕业论文。我现在是偷的我家钟点工的手机,只能跟你说几分钟就要还回去,不然会被她发现的。这阵子联系不到我,你是不是都着急死了,我也着急,我每天都特别想见你,但是出不了门。”
“嗯,我也很想你,你最近都好不好?”成骅低声问。
“挺好的,除了没自由,你放心,我爸关不了我多久,总要放我出来毕业答辩吧。而且我那天偷听他讲电话,说要把我扔到我叔那边开的宾馆去,虽然我叔在R市,离D市要做四个多小时动车,但只要他放我出门了,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嗯好。”成骅听着魏凛自信满满的话语,近两个月未放晴的脸此时终于有了一抹笑意。
“而且……我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李越不是在R市上大学吗,大三的时候,他自己弄了一家小的外贸公司,我当时手上有些钱也给他投资了不少,算是公司第二大股东吧,只是我们俩太忙,也没怎么管。等我去了就和他把公司好好弄起来,有了充足的经济基础之后,就能理直气壮的跟我爸叫板了,总之……你就放一万个心,我们也就这段时间苦一点,以后都会好的,所以你不要和我分手,我……”
成骅听着电话那端的魏凛说到最后小心翼翼的语气有些好笑:“我知道了,我没说要和你分手啊。”
“反正……我们说好了……那骅骅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瘦,还有你研究生复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学习累不累,辛不辛苦?”
“你问那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成骅的心情松快了不少,都开始跟魏凛开起了玩笑,“我都很好,你放心吧,不过倒是我妈大概看出来什么了,我在思考要怎么办。”
“什么?!你说真的!骅骅你现在可别承认,不然别我还没放出来你又被关起来了,就算要说也等我恢复自由以后和你一起回家啊,不然躲在你身后都不露面我还算什么男人……啊!我不能再跟你讲电话了,钟点工的活快干完了,我得把手机再偷偷还回去。总之,等我,还有,我爱你。”魏凛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我也爱你。”成骅对着已经传来忙音的电话那头小声回了一句。
四月中,在成骅通过复试的那天魏凛也被家里放了出来。大概用“流放”这个词更确切一点,直接被打包扔去了R市叔叔家,连见成骅一面的时间都没有。之后两人的联系也少得可怜,不知是魏凛工作太忙还是被看得太紧,两人打电话和连视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六月初,魏凛回学校毕业答辩,总算是偷偷摸摸见了成骅一面,但也只成功获得了几个小时的二人时光,又不得不返回R市。
七月末,在成妈“你真的没谈恋爱?”、“我还记着你情人节那天回来失魂落魄,头上带着疤的样子呢,你用的理由可糊弄不了你妈,吵架了?还动手了?肯定是你脾气太差惹人家生气了!”、“你说你没恋爱怎么总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还有前段时间你总往外跑还总是一脸失落的回家?”、“对方是谁啊?怎么不带回家给我和你爸看看?不是还没追到手吧?你说说啊,我给你参谋参谋嘛。”的连环追问下,成骅坦白了所有的事。
成妈当场气得摔了家里好几个杯子,成爸则把儿子拉进书房彻夜长谈,结果还是没能阻止成骅死了心要和魏凛走在同性恋的道路上永不回头。这导致了成骅的后半个暑假,家里气氛十分低沉。而成骅在坦白了所有事情之后却觉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八月底,研究生报道。成骅立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滚去了学校,如果不是他拿到了最高奖学金不用付学费,他可能因为交不上学费而必须被迫休学了。因为这段时间,他就是家里的“隐形人”,而他爸他妈自那天之后就没再跟他讲过一句话。
九月的一个星期六,成骅接到张阿姨打来的电话,语气十分焦急,说魏凛在R市已经失踪两天了,问魏凛有没有和他联系。
成骅沉默了一下,说没有,魏凛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跟他联系了,他也不知道魏凛去了哪。
当天晚上,成骅从学校超市买了点零碎的东西回到自己的宿舍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惊得成骅差点把手中的钥匙掉在地上。
“要死啊你!放手!被人看到怎么办?”
那人却像没听见成骅的话,反而低头把脸紧紧蹭上成骅修长的脖颈,然后将唇舌贴在成骅衣领外露出的一小片细腻的肌肤上,反复舔咬、吮吸,发出暧昧的水声。
“喂!魏凛!你够了!”成骅不禁被挑逗得有些腰身发软。
“快点开门进去,或者你要试试我站在楼道你干/你?反正我是不介意。”魏凛喘着粗气,声音低哑,说着还向前挺了挺胯。
成骅自然是感觉到了顶在他身后的那个坚硬且灼热的东西,赶忙将手中的钥匙对准锁眼然后把门打开。幸好刚才楼道里没人看见,幸好T大给研究生安排的单人宿舍……
几个小时后,终于洗干净的成骅手软脚软的被魏凛从卫生间里抱出来。
“T大的研究生待遇还凑合,就是宿舍太小了,床小,卫生间也小,不然我还能发挥得更好一点。”吃饱喝足的某人搂着成骅挤在单人床上发表言论。
“……”被吃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成骅忍住把人从床上踹下去的冲动,问,“张姨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在R市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公司的事弄得七七八八,已经接到不少订单了,虽然现在盈利还很少,但我也不想再被我叔奴役加看管,从他家收拾行李跑了,现在住在公司里。然后我没告诉他们,就让他们着急两天……以后虽然我们俩还是异地,但至少联系起来自由多了。不过要不了几年我就应该可以把那边的事抛给李越,回D市弄个小分部,偶尔过去一趟就行了。所以,骅骅,给我三年好吗?三年以后你赶我走我都不走,永远陪着你,到死都在你身边。”
“别拿出这么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跟我说话好吗?”成骅侧过身皱着眉头轻轻在魏凛脸上扇了一下,“你以为R市离D市有多远?是隔着我越不过去的天堑吗?说得好像你在R市开公司,我就见不到你一样。”
“嘿嘿。”魏凛抓过成骅扇人的手,拉到嘴边狠狠吻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啵”声,“不是说异地恋总会败给距离,我这不是担心吗。你那么好,万一有人趁我不在挖墙脚怎么办?”
成骅哼了一声,算作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不过,你爸妈那边怎么样了?还是不跟说话?不接你的电话?你应该听我的别承认的,现在可好,我们两都算是被家里赶出来了。”魏凛担心地说。
“嗯,他们还是在跟我冷战,当我不存在。大概想不通我既没有童年阴影,又没经历什么家庭巨变结果还成为同性恋的原因吧。”成骅叹了口气,幸好他手边有以前攒下来的压岁钱,再加上学校发的研究生补助,就算家里不给生活费但日子还过得去。
“可惜我这次来没时间陪你回家一趟,要坐明天最早的飞机赶回去,有个重要的会……不然就算是跪个几天几夜,也要让陆阿姨和成叔心软才行,等公司运作再稳固些,我就找时间回来一次……还有你要是生活费不够了跟我说,别委屈自己,我这里还是有点钱的。”
“嗯。”成骅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个舒服点姿势躺在魏凛怀里。
“骅骅,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早上,等成骅醒来的时候,魏凛已经离开了。书桌的台灯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骅骅,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晚上给你打电话。P.S.没给你买早饭的原因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我怕冷了不好吃。】
魏凛回到R市之后没过几天,就把他和高中同学合开了一家外贸公司的事告诉了他爸,话里话外透着“我自己有本事,一点也不稀罕你手上的那些东西,所以试图用‘继承权’之类的来威胁我乖乖听话娶妻生子是不会起作用的”的意思,气得魏爸摔坏了自魏凛出柜以来的第三支手机。
而李越家里也颇有些家底,在儿子创业的事上自然是完全支持的,略微扶持一下,公司的一切事务便上了正轨,发展前景十分不错。
所以魏凛变得十分忙碌,忙到连过年都回不来,不过大概就算他回来了,也无家可归就是了。
至于成骅这边,成爸和成妈依旧没有松口,所以一放假,成骅就把自己打包好滚去魏凛身边给他帮忙,家里那边的事大概只能慢慢来,至少现在他爸会接他的电话了,虽然说不了两句就会挂断。
于是这一年的情人节,两人是在魏凛的办公室过的。没有玫瑰,没有大餐,成骅压根没想起来今天是二月十四号,也是大年初六。他忙着和德国客户协商货物的运输方式,而魏凛则忙着看员工交上来的下个季度新企划。
明年的情人节,和成骅好好过。
魏凛看着挂完电话之后,疲惫地趴在桌上睡着的成骅想。
番外:和老婆在一起的日常(三)
魏凛和成骅在一起的第四个情人节总算是好好过了一把。
两人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和家里斗争了快两年,总算是有了些成果。至少今年过年是在家里过的,虽然是各自在各自家,但家长们至少不那么咄咄逼人了,不反对也不支持,大有“就先随你们折腾,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的意思。
魏凛家这边是他妈先松的口。
起因是去年年末的时候,魏凛大病了一场。先是有些低烧,但魏凛没在意,只以为是工作累的,想着等年底忙完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结果过了两天持续的低烧转高烧,魏凛直接晕倒在办公室,助理慌忙地将老板送去医院,医生诊断完以后对着小助理破口大骂,因为魏凛得的是肺炎。
成骅接到电话以后立刻请了两天假当晚就坐动车赶去R市看魏凛,魏凛肺炎住院的事当然要跟他家里说,得肺炎可不是小病,要是没治好,以后会发展出很多别的病的。
等张欣云到达医院,终于找到魏凛的病房时便看到自己儿子憔悴地躺在病床上,脸上带着明显的青色胡茬,也不知道几天没剃了,就为个小破公司把自己弄成这样吗?一旁的成骅则弓着身子以一种看上去极不舒服地姿势坐在病房里的小凳上,趴在儿子手边休息。刹那间,张欣云觉得自己鼻头有些酸。
第二天张欣云就麻利地帮魏凛办了转院手续,虽然R市有小叔子,但终归没自家来的方便,而且魏凛这回是肺炎,出院以后必须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行,不然以后容易得支气管炎或者哮喘。至于昨晚赶过来一直照顾魏凛的成骅并没有被哄走,而是被默认了存在。
而成骅家这边,在魏凛的病完全好了以后,他也没急着回R市,而是跟成骅一起回了次家。
自从知道自家儿子是同性恋以后,一年来成爸和成妈也看了不少关于同性恋的书,对于儿子“我是天生的,没法改”的说法也理解了不少,虽然还不能完全接受,但也没再跟成骅冷战了。
对于魏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