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剑三同人)[剑三]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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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那柔白的指尖就要触碰到自己的睫毛,唐远的手指动了动,决定先发制人、以下克上。

    枯竭的身体硬是从原地跃起,锋锐的金属削断了雾白的发丝,在男人的颈侧留下一道创口;接着他用糊满黏腻淤泥的肮脏双手抓住这个男人的脖子,利落地反身将他死死摁在潮湿的树干上。

    “你是……谁?”唐远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淡色的男人,长时间未被使用的声带音色嘶哑难听。

    被掐住命门的男人并未说话,只略有不适地抬起下巴,神色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仿佛面前这个腥臭污浊的怪物未对他产生丝毫威胁。微紫晶莹的眼瞳缓缓下移,男人静静注视着唐远那因力竭而微微颤栗的手掌,他再次抬起手,却是面无表情地抚上那微颤的掌背,随之轻柔地拍了拍。

    异象顿生。

    身上沉积的淤泥开始流动,所有的泥土和腐殖物纷纷向着男人的手移去,那只指骨修长的手仿佛一个无底的漩涡,数息便吞噬了全部的污浊。末了男人轻抖手腕,一把大小长短各异的虫豸从他掌中簌簌而落,依稀可见一条眼熟的蚯蚓扭动着细长的躯体,一着地便飞快地钻进土壤中。

    接着他又转动眸子看向唐远的胸口,速度极慢却不容拒绝地从唐远衣料的缝隙里拈出一片白,唐远飞快扫过他的指尖,发现那是片磷粉剥落的蝴蝶残翅,在察觉的瞬间,男人也垂脸下柔密的浅色睫毛,继而慢慢收拢手指,把失去活气的单薄磷翼扣进掌心。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唐远没来由地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有些伤心。

    但由于此人的零气息实在太具有威胁性,所以唐远主动忽略了这一感知,转而继续努力保持着抓握的力气,冷冽低哑地再次追问道:“你是谁?”

    而这一次,男人终于开口了。

    “迷途的旅人,不论你来自何方,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那声音低柔清冷得仿佛一匹绸缎,缓缓把他那颗隐隐焦灼不安的心包裹了起来。

    尽管知道不能相信陌生人的言语,可唐远却错愕地发觉,双手居然在一点点失去气力,最终从男人洁白修长的脖颈上滑脱,且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之上印着的淤紫与之前的划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很快便恢复了毫发无伤。

    “你……到底……”唐远不可思议地轻喃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我是织雾。”男人扶住树干站直身子,淡然打量着眼前覆着面具的唐门弟子,突然对着他遥遥伸出了手,秀美的唇瓣缓缓开合,接着说出了令唐远毕生难忘的四个字:

    “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会先把这一篇码完!!

    ☆、贰

    鬼使神差。

    这一定是鬼使神差。

    直到浑浑噩噩地跟着那名为织雾的男人回到他所说的“家”,唐远方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身体自作主张的信任。

    眼前,浓郁的雾气不知在何时已然散去,视界一片豁然开朗。

    夕日将尽,天空呈现一片橘粉与蓝紫的过度,群星斑斓的棋局正在成形。

    借着晦暗的天光,可以看出这里是一块浑然开阔的沼泽。连片浅潭环环连缀,绵密的草甸洒有星点碎花织覆成毯,远处的密林里还似有若即若离的雾气残余,仿佛是故意围拢住这方天地的迷障。

    方才铺天盖地的蝶群纷纷四散寻了树干草尖栖息,每一只都成了静止的斑斓。唯独面前几步外的男人还堪堪站立着,那样遗世独立的纯白微紫,嵌在这片风景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伶仃,但细看之下又觉得水□□融,就像他从最初便该存在于此。

    唐远在织雾身后几步外停下,循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巨大榕树。

    那榕树主干十分粗壮,出土的气根虬曲缠绕有如蛇阵,四散的枝叶撑开数百尺长的伞盖。站在此处望去,渐褪的天光斜斜暖镀光圈,浅潭静水中树影镜像清晰,乍一看来竟不觉有些震撼,仿佛它便是这方大泽的主宰。

    唐远无声地走到织雾身侧与他并肩,后者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向那棵榕树挥了挥手。只听得“喀拉拉”一阵响动,那蛇缠的粗壮气根竟有意识般自行扭动错位,好像有人拽着其中一头打开了活结,于树身中央凭空现出一个幽黑的洞穴来。

    唐远面上虽无表示,但墨色的眼瞳却明显微微瞪大。

    若说之前所见可以尚用奇门异术解释,现在见了这一出后唐远顿时恍然,眼前的男人或许不是人类。

    世间机关奇巧者众,却单单无法控制活物。若非人力可为,那便定是怪力乱神之流了。

    如此一来,那无论是气息还是异象便都能解释了。想到织雾并非人类,唐远心中反倒安宁了下来。

    “这……是你家?”

    织雾小幅度点点头,滞空的手臂悠悠划动:“这里,还有那里,都是。”说着他似是思索般的偏了偏脑袋,突地飘身逼到唐远面前,随即弯下了腰——

    “等……”

    唐远先是被那骤然放大的精致容颜惊得大脑停转,接着只觉膝盖上传来一股大力,竟是被环住双腿像拔萝卜一样提了起来。忽如其来的外力让唐远重心不稳,上身一晃便直直倒向织雾肩头,他慌忙抬手撑扶,不料却被这简单的动作震到臂上伤口,顿时闷哼一声滑了下去。

    “你有伤,累了。我来。”

    清润低音像是汩汩的泉涤过耳边,透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从那人手掌透出的令人眷恋的融融暖意。

    织雾的话很少,但唐远却不知怎的有些耳垂发烫。

    大概是因为许久不曾听过这种单纯为了关心而关心的话语了吧

    再者,他也确实是累了。

    跟着织雾一路走来本就是强弩之末,此时再被刻意提起,身体顿时十分没出息地发出力竭的震颤,一下子软伏在男人伶仃的肩头。

    织雾看着清瘦,但扛起他来却轻轻松松。大概是顾忌到自己的伤口,织雾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平缓,稳到像是踏在虚空中前行。

    唐远沉默地挂在织雾背上,脸边一侧是□□的脊背、一侧是裸呈的大腿,无论他往哪儿看,视线余光里总有大片莹白的肌肤在晃动,于是唐远努力将视线投向空气里轻摆的发,却见微光里及臀的长发像是纷飞的蚕丝,泛其一片生机勃勃的柔白光晕。

    数息后唐远放弃了,干脆闭起双目眼不见为净。

    视觉失去的瞬间,恬淡清雅的水香幽然溢满整个肺腔,同时有一两丝白发若即若离地拂过面颊,泛起阵阵难以言喻的痒意。晃动间鼻尖似乎擦过了什么柔嫩绵滑的东西,还未来得及细想,面上便阵阵微热起来。

    大概就连唐远自己也没发觉,这是他自明事理以来的第一次卸下心防,默许一个陌生对象的接近与触碰。

    或许,正是因为织雾并非人类吧。

    唐远就这么被扛进了家门。

    织雾轻柔地扶住唐远的脊背把他放在一袭柔软上,轻拍了下他的肩便走开了。

    鼻息间的水香渐淡,唐远松了口气,稍稍动了动僵直的脖颈,接着睁开双眼。

    树屋内部光线极暗,只有些微余晖透过斜里不知哪里的缝隙洒进来。

    唐远的夜视能力很好,方才的闭目使得眼睛更快适应了黑暗。他试探着摸了摸身下,发现垫底之物竟然是质地柔软的兽类毛皮,接着抬眼向前,不出意外看见了那个即便在黑暗中也不失光华的身影。

    织雾背对着自己,微倾着上身不知在做什么。片刻后“啪嗒”一声脆响,暖橘色的光芒顿从注视的方向扩散出来。色调淡薄的男人转身,一手虚虚笼住火苗,一手执起个锈迹斑斑的简陋灯台,悠然置于侧前突起的木案上。

    有了火光,唐远终于见到此处全貌:这个树洞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不少,除了角落里这个铺着厚厚皮毛与羽绒的“床”,一边还有木制的矮桌和小凳,侧壁上则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凹陷,仿佛是陷在木中的大型壁橱;织雾身后则另有一个里间,被门侧里凹的木头拐角挡住了些,依稀可见内里堆放着不少杂物,以及一些像是储物用的装置。

    “呜呜——”

    一阵细碎的鸣叫突然从身侧响起。唐远听声辩位猛得摸向腰间刀鞘,却见白影飘动,织雾眨眼间便来到身边伸手覆住他的手背,并支起修长的食指竖在润泽的唇上。

    “别动。”织雾半垂着睫毛轻声说道,接着便爬到床上,跪坐着探身向唐远后方、随即抱出一只灰不溜秋的幼崽。那小兽物正支棱着耳朵可怜兮兮地窝在织雾臂弯里,唐远一眼便瞥见它后肢上雪白的纱布。

    “换药。”织雾托起幼崽的爪部,小心地按了按它的后肢,接着抬头看向唐远,“你也是。”说着便把幼崽往唐远怀里一放,自己则下了床往来处走去。

    眼见织雾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里,唐远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盯着胸前瑟瑟发抖的幼崽,翻手便拨弄着它的耳朵把毛揉了个遍,折腾得这可怜的小东西只能委屈地细声哀叫。

    这是……狼崽子啊……唐远迅速判断出这只幼崽的真身,然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般向后看去——这张床比他想得要大得多,他现在坐的位置就像是在“凸”字的口,再往里还有一方空间。

    沉默片刻,唐远脱下靴子把腿挪了上去,一手抱着狼崽往里面爬了近十尺,终于看到了些印证自己猜想的东西:只见床的最里侧紧挨一条颇大的凹槽,其间铺着枯草、羽毛和一些零碎的毛皮;而在这一看便是精心打理过的温床上,沉睡着一头幼鹿、一头幼狐、两只兔子还有一窝不知是什么的蛋;而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或多或少受了伤。

    这些小家伙大概都是在他之前被织雾顺路捡回来的,或许这是那个男人的习惯。

    只是单纯无法看着悲剧发生,纯粹一视同仁的妖灵。

    看来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唐远眯起双眸,眼见着那些毛绒绒的活物正呼吸均匀,心头突然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烦躁。突如其来又瞬息即逝,快得连他自己都未抓住。

    “小黑?”清淡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唐远看着怀里依旧在发抖的小狼崽,抬手戳戳它的小脑袋,慢悠悠转身撑住皮毛并着膝盖滑了过去,对着端着个木盘子的织雾举起手里的灰毛团。

    织雾见到又是吐舌又是打颤的狼崽子,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疑惑。

    “小黑。”他又说了一遍,同时抬手向上指了指,再把手指挪到狼崽肉粉的鼻尖上,“小灰。”

    唐远顿时恍然大悟,于是他飞快地“嗯”着点点头坐直身体,随手把某只小灰丢到一边去了。

    “脱。”织雾接着说道。

    唐远愣了一下,随即乖乖拆下身上大大小小的暗器和刀具,并把破损严重的夜行皮衣脱了下来。

    “裤子。”织雾继续面无表情。

    “……”唐远有些挣扎地抿了抿嘴唇,但眼见着织雾专注地盯着他的腿,唐远心想反正都是男人脱就脱吧,心一横就把皮裤也脱了,并从腿侧摸出一把小刀来。

    虽然他似乎完全没理解自己为何会突然起了微妙的羞耻心,也同样没意识到不久前他还笃定着“织雾不是人类”这一概念。

    为了方便外出活动,唐门弟子贴身皮装内一般不会另穿衣物;因而外衣外裤一去,唐远身上便只剩了腰跨上特制的黑色亵裤,露出一身淡麦色的精赤肌肉。

    织雾先是认真把光溜溜的唐远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面无表情地靠过去,摊开手掌在他的胸、腹等外伤处虚虚按了按,留下片片透明的水渍,薄薄的液体在唐远身上有意识般波动着,片刻后如数回到指尖消逝无踪。

    随后织雾突地把双手支在唐远肩头,继而低下头,半垂的柔白睫毛抖动着挨上他的皮肤,唐远心惊肉跳地看着织雾伸出舌头,开始细致舔舐起他锁骨下的一道刀伤。在这样一片淡薄的颜色中,那醒目的肉红简直有着要命的吸引力,眼见着柔软的舌尖撩过皮肤,那湿润温暖的触感惊得唐远整个人瞬间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