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双绝之海晏天青(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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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计虽稍有大胆,却也未必不可行——冱羽,你的意思,是打算集结我方几位宗师级高手之力出手对付关清远?”

    “嗯……我是这么想的。门主功力虽高,可若集结几位宗师之力,未尝没有将其留下的可能。”

    “确实——问题只是在于这么做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已。”

    在场四人里,对关清远的实力体认最为深刻的,自非白冽予莫属了——在旁人眼里,就算关清远再怎么厉害,若其他几位宗师愿意放下身段联手迎敌,这位海天门的擎天梁柱想来也是讨不了好的;可在白冽予看来,事情却没有如此简单……同为一流高手,是否位居顶峰便已存在着相当的差距,宗师境界又何尝不是如此?便如白冽予,即使已一脚迈入宗师境界,再次对上关清远之时,也仅是多了几分还手之力、能仗着自身对契机的把握多拖个几招而已,却根本没能对其形成任何有效的威胁……关清远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稳立于宗师境界,面对这样的一位绝代高手,纵然己方人多势众,也不代表便真能因此而稳立于不败之地。

    思及此,青年微微一叹,又道:“更何况这样的布置要想成功,不是得先掌握住关清远的行踪加以埋伏,就是得设陷阱令其往里头跳了……前者自然是不可能了。若有办法事先掌握住这位‘长辈’的消息,我们又何必再这里烦恼这些?至于设陷阱么……论起阴谋算计,关清远亦是出色当行。咱们或可一试,但成效如何就十分难说了。”

    “既然如此,师兄为何还说‘未必不可行’?”

    听罢自家师兄的分析,凌冱羽只觉得满腔壮志热血全给浇熄,却又因忆起了师兄先前的回答而不可免地起了几分困惑,“单这么听下来,这事儿显然没什么指望不是?”

    “二庄主所说的‘可行’,指的是请几位宗师联手围攻关清远以图将其留下这一点吧……至于该如何达到这个目标,我倒是有一些想法。”

    一旁的西门晔插口道,“对付关清远,既然阴谋难以成效,何妨以阳谋图之?只要攻其之所必救,自然不愁他不现身一战。”

    “攻其之所必救……若以眼下的情形看来,这‘所必救’的,便是海天门的篡位大计吧?既然如此,咱们只需请几位宗师于京里坐镇,并以烟花为信,俟关清远现身后便即发信集结,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顺着西门晔所言一路寻思下来,情绪数经起伏的凌冱羽只觉心下豁然开朗,不由将期盼着称赞的目光投向了对侧的师兄……许是猜到了他的反应,本自埋首东方煜怀中的白冽予几乎是同时抬起了那张无双容颜,而正在对上师弟的视线后、唇畔一抹笑意勾起:

    “若说眼下唯一可行的方式,确实也就只有这一招了……你做的很好,冱羽。”

    “师兄……”

    “不过此事毕竟牵涉到了几位长辈,况且对象是关清远,几位前辈只怕要比我们更为熟悉……比起就此拍板定下,与联系几位前辈时一道征询他们的意见显然更为稳妥——是吧,少谷主?”

    “也对。”

    知道白冽予之所以特别问上这么一句,无非是因为自家父亲是他们预定邀请的几位宗师里唯一一位得透过他联系到的,西门晔微微点头应了过,心下却不免有了那么几分地百感交集。

    可事情虽就此定了下,一旁仍旧轻拥着白冽予的东方煜却怎么也没有那种就此安下心了的感觉——倒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什么的,只是望着怀中情人面带赞许对向凌冱羽的温柔神色,他却总觉得相对这种振奋人心的情景,冽的反应似乎少了些什么。也因此,半晌思忖后,他略一俯首状似亲腻地挨近了情人颈侧耳畔,却是聚音成束、略带担忧地开了口:

    “冽,你是觉得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妥么?”

    “不……思路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

    “嗯?”

    “我只是在想,攻其之所必救……可对门主而言,真的有那么个‘所必救’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论整个计划覆灭了几回,只要关清远仍在,江湖正道便永远得防备着这位大魔头卷土重来……在此情况次啊,关清远会否为篡位之事亲自出手,自然很难说得准。

    之事除此之外,要说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关清远,即便白冽予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所以他心下虽仍有些疑虑,却仍是选择同意了西门晔和凌冱羽的提议,之事婉转表示需要再征询一下各位宗师的意见而已。

    各种顾虑,也只有真正同关清远交过手的人才能够明白……思及此,东方煜微微一叹,却终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一个使力加重了拥抱着情人的力道,同时将先前掩饰谈话的亲昵【假戏真做】,略一张唇轻轻咬住了眼前晶莹圆润的耳垂。

    ——或许也是受过了【门主】压迫之后的影响吧?自打离开那艘船后,以往在人前总是多有顾忌个东方煜明显变得不保守许多,如今却是连这样明显的调情逗干得出来了……不过白冽予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原先稍嫌抑郁的情绪稍霁,他任凭男人以唇齿舌间于耳际颈侧流连偷香,双臂环抱攀附上男人背脊,却是摆出了一派全然任君采撷的勾人模样——

    可还没等一旁据说处于禁欲令下的西门晔和凌冱羽反应,书斋之外、下人禀报的声音却已先一步中断了这方始的旖旎:

    “二爷,庄中来人,陈舵主请您到议事堂一见。”

    “……知道了。”

    以陈飞星的为人,绝不会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派人请他前去。也因此,白冽予虽有那么一丝意犹未尽,却终还是离开了情人的怀抱,出言让几人随意后便自起身出了书斋。

    只是他这一走,形单影只的东方煜便不得不对着眼神各异的凌冱羽和西门晔干瞪眼了……好在凌冱羽和他毕竟仍算相熟,也有着共通的话题,才刚僵持小半刻,善体人意的青年便已先一步启了唇:

    “东方大哥……有件事不知方不方便问?”

    “怎么了?你我亲如一家,却是无需如此客气的。”

    “嗯……我是觉得师兄方才的反应应有些奇怪,所以想问问东方大哥之间是否有什么隐情。”

    “奇怪?”

    以为青年是和自个儿一样发觉了冽对于联合几大宗师对抗关清远之事的反常,东方煜心下微讶,却因盘算着情人的隐瞒而暂时选择了规避:“你是指——”

    “就是我刚提及能否除去‘门主’时,东方大哥你说了‘初生牛犊不畏虎’后师兄的反应……我知道师兄担心我的状况,这两天总是尽可能让气氛轻松一些,却在方才露出了那么样强烈的情绪波动……所以我才在想,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恕我冒昧,会否就是在你们给门主软禁的时候——存在?”

    虽是出于关心师兄的立场,可考虑到二人的隐私,以及师兄先前未曾主动提及这些是事实,却仍是让凌冱羽关切询问的音声多了几分顾忌。

    见他问的不是先前冽刻意瞒下的隐忧,东方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而在片刻思量后苦笑着道:

    “他不曾跟你说起那些,一是在意我的想法,二是不愿让你担心,倒无所谓冒昧与否……实则是门主为了控制冽,在我身上下了某种海天门的独门禁制以为威胁。冽见着我日夜受折磨却无计可施,心下自然十分痛苦……更别提我这般伤在门主手下,这也是第二遭了。”

    “第二遭?可我记得……行云寨之事前,师兄和东方大哥虽给门主所阻,却未曾受到什么伤害不是?”

    “那是更早之前的事了……呜、约莫有三、四年有了呢?便是灭天方后那一遭,你师兄和我赶回东北去寻当年之事的真相,结果却撞上了门主——这事儿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既已知晓了门主的身份,他杀害聂昙的理由便也说得通了。只是却有一点……是我二人当初不曾告诉你的。”

    “东方大哥……?”

    “当时,门主扔不晓得‘李列’便是‘白冽予’,所以杀了聂昙之后本想着连带将冽也一起除去……当时我才刚摆脱景玄的纠缠,眼见情况不好,逼不得已之下以身相护,因此中了门主一掌,险些就此死在冽眼前。”

    毕竟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情况虽然惊心动魄,可东方煜叙述的口吻却仍可以【轻描淡写】形容之……“事实上,如非门主于动手杀冽的前一刻发现了易容面具的破绽、从而揭露了冽的真身,咱们还真就要交代在那儿了——饶是如此,若不是冽即使以秘法相救,重伤之下的我就算得以幸免,怕也会就此成了个不能武的废人。”

    说到这儿,回想起之后的那一番波折,先前本还称得上平静的他神情间几分苦涩涌现,唇间亦已是一声长叹逸出:

    “冽心底本就有着当年白夫人死在他前面的创伤,我又为了救他命悬一线,即便后来终究化险为夷,所带来的冲击也……更别提事情发生之前,我才刚承诺要永远陪着他了。尽管他终究克服了这些,曾有的阴霾却是挥之不去的。再加上前些日子于船上的那番……新仇旧恨下,这才有些失控吧。”

    说是失控,姿势相对着白冽予平时的状况而言,否则又怎会引来凌冱羽的这番探问?只是他这一番叙述罢,换来的却不光只是前面青年的沉默……便连那个向来与自家情人势成水火的西门晔,亦在听闻这番往事后露出了几分复杂神色。

    西门晔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他曾亲眼见着凌冱羽在他面前呕血昏厥,更险些就此天人永隔,自然十分理解白冽予所遭遇的冲击和痛苦的心情——不说别的,这一个月来,他不也为着冱羽失魂落魄的模样而痛彻心扉么?想到这儿,流影谷少谷主虽仍难以完全放下先前接连吃瘪所导致的新仇旧恨,心底的愤愤情绪却已是转缓了少许。

    只是……关清远若只是为了阻止白冽予和东方煜碍事,如先前那般软禁二人不就好了?又何须多费手脚在东方煜身上下什么禁制?这种手法,与其说是控制二人的行动,倒不如说是以东方煜的安危相胁,逼迫白冽予做一些违背自身意愿的——

    伴随着如此念头在脑海中闪现,西门晔心下一凛,却在瞧着凌冱羽和东方煜相谈甚欢的样子后、逼着自己咽下了本已到口边的追问。

    与其在此刻提出这些徒然破坏气氛甚至引得冱羽不快,还不如私下同白冽予谈谈的好……横竖双方合作,本就有那么些信任问题须得处理,以白冽予的脾性,想来也不至于为此大作文章才是。

    思及此,他心绪既定,便也不再多想,回头加入了二人的讨论之中。

    第四章

    ——白冽予最先察觉不对,是在进到议事堂之前。

    由于忧心门主的【双炼】会某给煜的身子留下某些不好的影响,这些日子来,他忙着安顿九江分部筹谋情势之余,亦曾数度去信留守庄中的莫叔相询。只是时至今日,一个多月过去,他却始终未曾收到来自莫叔的答复,所以方才得陈飞星派人传讯、知晓庄中有信使前来之后,寻思会否是莫叔派人捎来相应情报的他才会匆匆搁下手头事务,连一刻也不曾耽搁便往议事堂赶来。

    可当他来到议事堂前时,理应有着信使等候的屋里却听不见一丝活人应有的吐息……明显反常的状况让白冽予在入内的前一刻立时绷紧了神经,而在周身真气运气、确保自己有足够的应变之力后,故作不觉地推门进到了屋中——

    便在此际,异变陡生!

    厅们打开的那一刻、青年刚迈出的一脚还来不及跨过门槛,一股他最近已被迫熟悉的邪异掌力便已挟着震慑人心的威压扑面而至——那是一种他同样曾不止一次体验过的、宗师级高手特有的【势】,若换作寻常一流高手,只怕立时便给压制得动弹不得,从而落得了任人鱼肉的下场……可白冽予却非如此,曾得过魏云生指点、更已一脚迈入宗师境界的他虽仍未掌握到这个【势】字,却已有了相当的抵抗之力。平时压抑惯了的气息一放,虽略逊一筹却同样惊人的气势漫开,青年身形一跃猛然后撤脱开了对方的锁定,同时右腕一翻一推、以自身寒玄真气化作掌力就此迎向了来势汹汹的枯海真气——

    啵!

    伴随着微妙的气劲交击声入耳,一股气浪乍然掀翻,饶是白冽予心下早有预期,亦不可免地给连连逼退了数步。他一方面稳住下盘重整阵势,一方面屏气凝神定睛望向那潜伏于厅内骤然发难的神秘人物,但见气浪平息后,一道身影自议事堂内缓步而出,仪表丰神俊美、身姿儒雅淡定,却不是莫九音是谁?

    “莫叔,您这个招呼可真是声势浩大。”

    白冽予早在推门前便已对来人的身份有了预测,如今也只是进一步可定自身的猜测而已,言词间自没有太多的讶异。

    见他神色自若,半点未因自个儿突施袭击的举动而乱了心神,越过门槛步入院中的莫九音微微一笑,凝视着青年的目光依然带上了几番赞许:

    “这浩大声势,不也有你的一份攻来在么……能那般轻易地破开我的气势锁定,看来你迈进宗师门槛的那一脚还跨得挺远的。”

    “您过奖了……冽予也就是阴错阳差下稍稍触及了宗师二字的边而已,真要论及突破那道坎,至今却没有分毫头绪。”

    “放心吧。你既已触着了边儿,突破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已。换作那些没那个资质的,只怕努力一辈子都不晓得那个‘边’长得究竟是怎生模样……”

    说到这儿,长者微微一顿,容色微凝、语气已是一转:“我已让陈飞星将闲杂人等阻于此院之外……莫要用你原来的功夫,用枯海诀和师父传你的武功和我对上几招吧。”

    “莫叔——”

    自家长辈的考校本是意料中事,可被要求以门主所授的功夫相迎,却无疑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期——尤其白冽予虽将枯海诀修习到了四层,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自离了那艘船后便彻底搁下了,自不免有了那么几分为难。

    可莫九音显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见着青年面露迟疑,清楚对方心结所在的他索性不再多言,却是足尖一点,身形一闪,竟是就此重启攻势幻开掌影朝白冽予攻了去!

    说是切磋考验,可莫九音除了舍去当家的玉笛未用之外,招式用劲全没有半分留手,属于【宗师】特有的【势】也【机】更是给他运用到了极致。白冽予只觉那股沉重犹过于前的气势自四面八方朝己压来,即便他已处于精、气、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全力运功相抗,亦仍无法完全摆脱那种仿若置身水底、一举一动尽受牵制的迟滞感;不光如此……他本是精于谋略算计之人,自打掌握了对气机变化的感应之后,更是借着这份预判功夫将自身的筹算之能于战斗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才有了早前转瞬大败十三联会的惊人战果。可与他对上的,却是和他行事风格如出一撤、且对于气机的掌握运用更为熟练的莫九音,自身的后路变化全给对方瞧了个通透,往日的优势自都荡然无存,而只得在苦苦扛着那迫人威压的同时放弃已全无用武之地的分析计算,仅靠着自身属于习武者的本能接下那铺天盖地二来的诡秘掌影——

    而在此情况下,面对那避无可避的一击,他下意识地用以迎战接招的,却正是当初关清远授予他的小册中所载的招式。

    ——作为一个在武道上钻研甚深的习武者,白冽予虽不怎么乐意继承海天门的道统,却也不免因存着几分了解借鉴之心而在拿到功法后费心钻研了一阵……若在平时,犹有余裕之下,这些招式他姿势能不用就不用的;可如今情势危急,全凭本能之下出招相迎,自然顺手便用上了本系海天门绝学之一的拆解对招法门。无暇双掌有若流水一缠、一拆、一带,尽管他在枯海诀上的火候造诣不过四层,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