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蜉蝣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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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笙本与犬戎有姻亲之交。然而在二十多年前,一个犬戎的叛臣潜入月笙,盗走了月笙的小皇子。自此,两族关系僵化。而这次与犬戎的边关之战,让月笙看见了机会。七王的士兵无法抵御边关的森寒,月王便爽快地国内半数的兵力;食物不足,月王便送出粮食;出兵需要借道,月王也爽快地让出道路。

    当然,月王的豪爽不是没有代价的。他希望薛依虹能找到自己的弟弟,并带回月笙。

    “这与战事未停有何关系?”翠浮游为自己斟了杯茶,语气中的不悦稍稍减缓了些。

    薛依虹静静地看着他,吐尽肺中的气体般深呼吸了一次。

    “月王不是好战的人,他希望弟弟能够回来,如果找不到弟弟,月王也只当是为三个国家带来和平的契机。但月王的国师却在酝酿着,三国交战的祸事。如果说我不能把王子带回来,那么国师就会以这个为借口,带走他暗自囤积的兵力,与犬戎汇合,进攻我朝。”

    薛依虹静静说着,似乎这事与他毫不相干。翠浮游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无焦距的琥珀色眼眸就像一潭死水。但薛依虹很清楚,那潭死水底下必然波涛暗涌。

    “那你为何找我。”

    “因为你可以帮我啊。”薛先生甩开扇子遮住大半张脸,就留一双眼睛,颇为无辜地望着面无表情的翠浮游。

    ☆、第二十章 兄弟(上)

    “帮你?怎么帮,你是需要我易容成月王的弟弟去月笙吗?”

    翠浮游深呼吸了一阵,尔后半眯着眼,冷冷从齿缝间磨出这几个字。

    薛依虹呼扇呼扇眼皮,无辜道:“何必易容啊,小翠你换套衣服直接去告诉月王你是他弟弟不就……哎哎!别挠!师兄我的衣裳不经你那刀似的指甲挠啊!!”哀叫着从翠浮游的手下夺回自己的衣袖,薛依虹蹲在一旁,捧着差点被挠成条的袖子,肉疼肝颤。

    翠浮游不理他,端过茶杯,轻轻吹了吹已经凉透的水面。

    记得有谁说过,这叫端茶送客来着。

    虽说这里不是虫谷,是来仪客栈,但这个房间是翠浮游的房间,说“送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薛依虹也不再嬉闹,坐回了原位,“说正经的,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月笙里的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你……”“够了!”话未说完,翠浮游手中的茶杯已重重砸在桌上,杯中的茶溅了一桌。只见翠浮游一手撑着桌面,半个身子探过去,另一手拽过薛依虹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对于对方的震怒,薛依虹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他淡淡扫了翠浮游一眼,尔后挥开对方的手,慢条斯理给自己茶杯里满了杯热茶。

    “你的心乱了。”薛依虹半垂着眼,轻呷了一口杯中的茶。

    沸水般滚腾的心境,被薛依虹丢出的五个字给冻成了一潭死水。翠浮游握紧拳头,反复深呼吸,直至再度恢复平静,他才慢慢坐下。

    半晌,他抬起头,缓缓挪动嘴皮。

    “要我如何帮你。”

    “噫~这还用我教么?”只见薛先生又复常态,甩开扇子遮住半张脸,故作惊讶。

    翠浮游眯起眼,伸手又准备去挠薛依虹的衣服。后者哀嚎着往后蹦了好几步,一声声哀怨的“师弟啊,为兄这件衣服可贵了,你手下留情啊”让翠浮游心情大好。

    因为先前马车颠簸,加上与那群刺客相杀,翠浮游根本没机会好好休息。薛依虹知道他素来贪睡又睡得不深,故而与翠浮游又闲聊了一阵后,他便离开房间,让翠浮游好好休息。

    然而才走到楼下,一柄长剑一把弯刀,一左一右地架在薛依虹的脖子上。

    他下意识寻找重昀的身影,却见重昀进了翠浮游的房间。

    “薛夜霖,你好啊!平日里你对你爹我师尊口头上不敬也就算了,这一次居然把刺客引到翠儿身边。我看你真是想让我一刀给你死啊!”阴森刻薄的话从薛依虹右后方传出,那是弯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方向。

    薛依虹叹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反驳,抵在他右肩上的剑刃更往下压了几分。冰冷而锋利的剑锋割破他的肩上的布料,略带凉意的刺痛感伴着点点温热沿着铁器刃口处的皮肤与布料开始蔓延开来。

    就算没看见,薛先生也能猜得出来,这肯定是流血了。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身后嗖嗖直射的眼刀子扎得闭上了嘴。

    这站在薛依虹身后,操着把狼犬弯刀架在薛依虹脖子上的人,正是来仪客栈的真正老板,薛依虹的三师弟,鳯十三。而此刻,鳯先生是恨不得反手一刀把眼前吊儿郎当这厮的脑袋给削下来。

    事实上,鳯十三才到客栈还没半盏茶的时间。他是接到了掌柜的飞鸽传书,得知翠浮游要去雪漠,实在放心不下才拽着敖千机一起来的。没想到才到客栈,还没进翠浮游的房门,便被记忆中那一向温和可爱的小师弟的一声怒吼震得在门口呆了半晌。

    在鳯十三的记忆里,除了被人惹怒,不然翠浮游是不会这样对人吼的。

    鳯十三是谁?众师兄弟中第二疼翠小师弟的傻瓜师兄(第一是敖千机)!谁要让翠浮游生气发怒伤心难过,被鳯十三知道了,鳯三师兄手里那柄狼犬弯刀可不是吃素的!而且这次敖千机也在,谁胆敢欺负这俩傻缺哥哥的宝贝弟弟,羽皇阙和狼犬弯刀是绝不会给那人留全尸的。

    ☆、第二十一章 兄弟(下)

    “咳…哎,西风师弟、敖师兄,您们二位可以选择先把武器收起来,刀锋太利,恐怕伤着人啊!”不着边际从二位凶神的刀剑下挪出,薛依虹干笑着甩开扇子,挡脸。

    鳯十三磨了磨牙,张口准备开骂,却被敖千机伸手拦住。

    “你要死啊?!”鳯二师兄恶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却见敖千机抬眼扫了下翠浮游的房间,尔后给鳯十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听听楼上的动静。

    鳯楼主当然是凝神提气,用内力去听楼上的声响,可听清之后,他差点一口真气没走对,岔了气。

    当然他听见的并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他只是听见一个男人在哼歌,哼的好像是什么“壮士去也,裹尸而还;持戈跃马,烽火漫漫”这样悲怆的古早军歌调调。然而除了这首让人听得快流泪了的军歌以外,他还听见他一阵轻微绵长的呼吸声。那是翠浮游所修心法所独有的呼吸吐纳路数。

    …………

    ……弟啊,你要不要这么寒酸啊听军歌当催眠曲你也真是古今第一人了想听音乐给师兄说啊师兄又不是不懂乐器,你要想听我可以一气给你弹二百八十三首啊快别听那让人得肺痨的东西了师兄我要流泪了要流泪了要流泪了呀呀呀呀呀!!!!

    事实上,鳯十三好像也真的快流泪了。

    同样听见楼上动静的薛依虹比一个劲在心里吐槽的鳯十三要镇定得多。具体表是现在,薛先生很清楚自己这会的表情是何其的扭曲,所以他果断把扇子上移,以挡住整个脑袋。

    最后还是敖千机,抹了把囧成一片的脸,尔后一手一个,拎起薛、鳯二人,身形一闪晃入了客栈后院。

    才进院子,晃着银花的狼犬弯刀又劈向薛依虹。后者侧肩斜身,顺势收起手中的黑折扇,“镗”一声挡住右后方直击而来的羽皇阙,那是敖千机管用的软剑,要不是火大了他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好吧,看起来这二位凶神是真的火大了。

    “啧啧,二位同门好友招招直取薛某要害,薛某真正是受宠若惊……啊呀!”还没等薛先生说完,贴着臂侧落下的软剑便削掉了他半只袖子。

    到嘴的闲言变成一声轻叹,薛依虹收起之前的闲懒心态,一招一式认真起来。

    无奈敖千机的剑与鳯十三的刀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不给薛依虹任何反击之机。

    二对一又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薛依虹渐处败势。

    然后,在薛依虹将被传说中的刀剑合击击中然后被剁成肉泥的时候,翠浮游房间的窗户开了。

    一盆到冷不热的水自屋内泼出,好似三千尺银河飞流直下,把三人浇了个透心凉。

    ☆、第二十二章 所谓同室操戈

    三人木然抬头往上瞧,只见重昀面无表情站在窗边,手里端着个盆。

    “安静,回屋,洗干净。”重昀冷冷丢出这七个字,尔后转身关窗。

    ……用脚趾头想都该知道,这水是翠浮游指示人家泼的。

    薛依虹心说幸好是他们仨在人院子里斗殴,如果是其他人,估计这泼下来的就不是水这么温柔的东西了。那八成九会是油,而且是烧开的滚油。

    默然拧了拧袖口的水,薛依虹正打算谨遵去厨房打盆热水,不想才挪动一步,狼犬弯刀又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薛先生垂下眼帘,深深叹了口气。

    “我说西风师弟,有事我们上楼好好说,何必同室操戈?”

    “……”似乎是被薛先生略带悲凉的语气“感化”,鳯十三眯着眼睛盯着薛依虹的脸看了会,最后收起弯刀,拎住薛依虹后衣领,转身朝客栈后的树林奔去。

    直到他将薛依虹放下,客栈已遥不可见。

    “现在你可以说了,那帮刺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翠儿为何会生如此大的火气。”鳯十三倚着棵杉木,凤眼半眯,由那细长而上挑的眼缝中散射而出的锐利眼刀,直直戳在薛依虹身上。

    薛先生干咳一声,叹了口气。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薛某想先问问您们二位,你们可知,小翠为何要去雪漠。”

    “这……”眉头拧成一团,敖千机转头望向鳯十三,后者眯着眼想了一阵,随后试着问道:“是…因为重娜?”

    “哈,三师兄真是聪明绝顶!”薛先生晃悠着扇子笑眯眯地说。反倒是得到这“夸赞”的鳯十三,听着这话只觉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