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我不准备去京城了。”这孩子若不是听见要去京城,也不至于又做了这样的噩梦。虽然之前也有带他回过京城,不过都是小憩,没有真正的住下来过。这一次去便是帮霜玉顺位,一住也不知道会住上多久。他明白对莲来说,京城就是噩梦,他忍着不说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可是眼神里的恐惧却藏不住。虽然对不住霜玉,不过他也安排了相关的人手供霜玉调配,师父也会跟着去。瑞天和刘将军也会在京城接应,就算自己不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计划变了吗?”
“不是,反正师父会去的。雪莲庄也需要有人打理,我没有必要过去。”
“……是因为我吗?因为我的软弱无能,所以少爷要留下来吗?”莲知道少爷是为了自己才会留下来。
“莲,冷静一点。你听我说,反正现在一切基本上都打理好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必要过去。”
“少爷,我不会再做噩梦了。我跟您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在京城生活的很开心,那里也没什么不好的,那个……”说着说着,就开始发抖的莲气喘吁吁的争辩
“莲,不要勉强自己也没有关系的。”
“我不要!我跟您去京城。您自己也说了,您是保护霜玉的人。您不在霜玉要怎么办?我也想要帮助他一下。少爷,求求您了,让我去吧!”这几年,和霜玉相处下来,自己也不由得和他交了心。虽然不像凌那么管用,不过莲也是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
“莲,你该知道我会不放心。”
“我该要长大了”避开凌的视线,坚定的说道
“从十二岁到现在我都没有冲破那个束缚着我的茧,该是时候飞出来了。若是永远的逃避,我便会永远活在十二岁。活在认识少爷您之前。那样的我您不想要看到吧?让我去吧,就算现在还没有办法,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忘记那些不堪的岁月。”
“……莲,答应我”
“什么?”
“到了京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我半步。害怕的时候,想哭的时候纵使片刻也不准憋着,不准向我隐瞒任何的事情。若是你答应了,我就带你去。”
“嗯,知道了。”其实莲想要告诉凌不管有没有你的允许,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半步。
到了京城,他们自然都住进了刘府。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凌吩咐他,就算自己不能明着出现在凌身边,也要随时让他知道自己在身边。这样的吩咐,莲觉得心里很暖,偶尔凌会朝着树丛或是街角看看,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有莲知道那是他在找寻自己。
“莲,跟我来个地方。”凌牵着他走进让他恐惧的街道
“……不要。”下意识的抵触情绪让莲脱口而出
“就是这儿。”这个地方莲再熟悉不过了,他曾在这儿过了很久,记忆复苏,莲忍不住觉得胃里一阵酸水上涌,捂着嘴巴差点吐了出来。
“莲,我在这儿”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扶着他的凌说
“这儿已经不是凤骊阁了。是箫柳榭。”
“箫柳榭?”
“嗯,我开的。”
“什么?”
“现在开始,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凤骊阁,什么严大人,没有人会再伤害你的。这么多年了,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就算是为了我,”凌温柔的笑像是揉进了莲的心里,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长出了向阳的花。
“哇!呜”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一下子解脱了,莲抓着凌,埋在他胸前放声大哭,也不管是不是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大皇子
太阳还没有下山,就睡的熟熟的莲并没有发觉自己喝了被刘家的大少爷下了药的汤。这位大少爷此刻坐在他床边,默默的看着。
“莲,原谅我,这一次不能带你去。”凌穿着很少穿的朝服,华贵的衣服给他的俊美增添了几分妖娆,却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快乐。
“今天,鎏玄国的要来。呵呵,说起来好象是我的长兄呢!现在才发觉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呢!莲,最近总觉得有好多话想要说给你听,有很多事情想要你知道,却说不出口。你说你害怕过去,其实真正懦弱的不敢面对过去的那个人是我吧?墨叔叔在天上看着你,大概也恨着我吧?明明答应要照顾好你的我却轻易食言。对待这个什么也没能做的我,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无条件的信任。你现在这样安心的睡着,小时候带着你住在山洞里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安心的睡着,在心底都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为什么我要丢下这样的你?突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你是不记得了吧?你爹爹带着我们去山上采药,结果我们两个还迷了路。你当时哭得好大声,边哭还边说‘殿下,你不要怕。爹爹会来救我们的’现在想起来,仿若已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你们家后院的树不知道还是否茂盛,那时候天天像个猴子一样爬到树上吃酸的受不了的果子也会笑得很开心。莲,你若是就那样顺利的长大该有多好。那样你就不用天天做噩梦了,那样你就不会一个人在夜里发抖了,那样你就会好好的笑了……那样,你是不是也不会忘记我了?”自言自语的说着,凌在莲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吻。
“我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奇珍异兽!”刘家大少一身红黑相间的朝服,轻轻的摇着折扇,一脸的无可奈何。若不是为了霜玉,他才不要参加这个无聊的宴会呢!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会见到那个男人!
“谁让你一天到晚在家装白痴?明明就是好不容易让我俩儿一起高中状元,你却偏偏要辞官住家,不把你当怪物才是奇怪!跟你比起来,我可是乖的多!”面无愧色的向王爷见惯了这种场面,一向应酬自如的他今晚也相当的气派。
“我真怀疑你的脸皮是用城墙的角拼出来的。”
“诺,有人过来了。”没时间让向王爷反驳,鎏玄国的大皇子朝他俩儿走来。
“嗯,我知道。”
“喂,喂!别在这儿乱放杀气!我可没办法给你收拾!”轻轻的提醒了自己的友人,向王爷继续的笑脸迎人。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大皇子吗?”
“啊,向王爷,黎桑今日倒是三生有幸,见到了你这位传说中的奇人。”大皇子穿着银色的丝织长袍,将头发竖起一缕,余下的披肩而下。声音并不是很低沉,更像是少年的声音。眼角的痣让他看起来多了分随意。
“奇人?”
“不是率领极少数的将领凯旋归来的将军吗?”
“哈哈,生在这皇家贵族,就算再无能,只要装装样子,都会有意想不到的评价呢!”向瑞天一脸的放荡贵族模样,凌在心中感叹:就是这样的伪装他才能‘长盛不衰’啊!
“噢,是吗?没想到向王爷对此倒是见解独特呢!”
“也算不上啦,不过倒是多亏了我这天生的贵族身份,帮了我很多忙。”
“王爷真是豪爽!嗯,这位是?”大皇子看见始终没开口说话的凌,
“刘凌,我的好友。”
“见过大皇子!”这个前一刻还在感叹好友高超的伪善技巧的男人,此刻已化身成了另一个把阿谀奉承,官场规则当游戏的高手。一脸礼貌性的微笑,毫无破绽。
“你们这中原的女子也好,男子也罢,怎都生的如此俊美?”
“大皇子是说笑了,您自己不也是貌比潘安吗?”
“被你这种美人称赞道是别有一番滋味儿!向王爷啊,你这朋友的眼睛长的甚美!本王可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眼睛!像湖深潭,让人忍不住想要探个究竟!”虽是同向瑞天说话,可自始自终眼神没有离开过刘家大少半刻!
“大皇子,您要老这么盯着,就算我是个男子,也会有些不好意思呢!”一旁还未开口说话的向王爷因为好友这腻死人的声音不禁睁大了双眼。
“啊,抱歉。一时失神,多有得罪了!”
“不会。”
“你的眼睛要是蓝色那会有多美啊!”在离开的时候,像是吟唱的声音在凌的耳边响起,男子沉迷于幻想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让凌失去理智。
“呼!亏你能忍得住!不愧是最强的男人!”待他们入座宴席后,向王爷一脸佩服的说。
“他看你时的眼神让人心里毛毛的,阴森森的。”
“……无所谓,习惯了。”
“现在我开始觉得也许你逃了出来是件好事。”真不敢想象要是凌真的在那种人身边长大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呼!”办完事情就立马飞奔回家的这个被向王爷说成了‘住家男人’的凌一到家就立马冲进莲的睡房,看见床上睡得安稳的莲,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虽然说是立马回家,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有鎏玄国的探子在附近他也是绕了大半天,才在后半夜回了家。
再次为莲号了号脉,眉头紧皱着。把莲带回雪莲庄的第三个月,莲就曾在自己面前无故昏倒过一次。虽然那时候凌号了他的脉总觉得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原因。以为是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可后来依旧持续给他号脉,情况也没有任何改变。直到凌摸过贤贞太子的脉以后发现两个人的脉象有着惊人的相似。他跟霜玉提及过,霜玉也是对这样的脉象甚是费解,随后跟着师父三人查遍了天下的药书,最后连宫里所有的药典都被他偷偷拿出来翻了一遍,结果才探出了点端倪。然而让凌不能忍受的并不是莲中毒的事情,若是中了平常的毒,以莲和自己的医理研究多少也是可以想出解毒办法的。偏偏查到的是他们鎏玄国特有的毒—沙蛊。
突然想起那男人离开前说的话“你的眼睛要是蓝色那会有多美啊!”
凌的眼中带着浓重的杀气,这么多年了,本以外只要把莲找到了便好,只要莲能开开心心的,自己就无所谓了。可是偏偏那个男人就是要惹上门来,怪不得别人。既然躲不开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沙蛊
霜玉的事情在莲并没有怎么帮忙的情况下就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帮融暮号了脉,做了很多能控制融暮体内毒素的药。他的身体远比想象中的伤害的多得多,各种药物之间的相生相克在他体内已经将五脏六腑伤了个遍,尽最大的能力让他活下来已经算是个奇迹了。霜玉也因为练了“玉典”,身体是每况愈下。
奇怪的是,霜玉依旧很平静,好像对他来说,陪着融暮等死都是一种幸福。虽然莲知道那或许真的是一种幸福。想着自己若是能陪着凌一起死,对他来说真的会是无上的幸福。 而然,他清楚凌不需要这样的他。
当莲看到一直守在不愿开口说话的融暮身边的霜玉时,突然想起他曾经说“比起被伤害,伤害别人更令人无法承受。”现在他知道为什么霜玉就算在知道是融暮刺杀了自己的生死边缘还是选择相信对方了。因为霜玉选择了爱。一次也没有怀疑过融暮对自己的爱,所以他能够完全的相信对方。
莲突然觉得难过起来,凌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他没有在融暮离开霜玉的时候让他属于自己。只是默默的陪着那两人走了一段而已。在把融暮从国师手上救了出来以后,凌时常靠在树边遥望天空,莲心痛的发现凌看着自己的时候目光变得越来越远,他抓不住,也追不上。
凌曾跟他说“因为霜玉已经爱上了,无关自己的意愿,我只是希望他快乐而已。所以我陪着他找回属于他的东西。”当时,莲很想问他“那么你的快乐呢?我要怎么陪着你去找属于你的东西?”莲明白,霜玉和融暮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凌的存在,他们的一切只是属于对方。所以凌总是无所谓的笑看着这一切。莲是矛盾的,霜玉不属于凌,他在心底也许是希望如此的。至少这样凌就会永远需要他这个和霜玉太过相似的替代品。然而,他也明白自己终究不是霜玉,给不了凌想要的。就算自己是属于凌的,凌也永远不会是属于他的。自霜玉离开的那一刻起,凌就注定了他一世的孤单。想到这里,莲觉得天空都是灰的,空气里只剩下刺骨的冷……
“怎么样了?”凌看见坐在房门外的霜玉,走过去问了问。
“还好吧。”
“还是不开口说话吗?”融暮自被救回来以后,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躺在床上像个没有生气的死人
“没有”霜玉摇摇头。
“大概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你自己呢?那以后身体怎么样了?”因为勉强用了‘玉典’的武功,那日救人回来后,霜玉自己也倒下了。
“嗯,好很多了。莲的药很管用。”
“是吗?玉,你当真打算像那男人说的,和融暮一次等死吗?”
“没什么不好的吧?你不是也听莲说过了吗?融暮这次新伤旧伤,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加上‘’的毒也在他体内恶化。我因为练‘玉典’大概也没什么希望了。最近身体是越来越痛,也不知道能熬到几月。凌,说实话,因为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想要和他一起活下去过。可是,也许天意弄人吧!”霜玉看着远方,淡淡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