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失血过多的人再也压不住喉咙里的腥甜,有些失焦的双瞳似乎褪去了一些暗红,失了血色的唇急促地喘息着。
“接下来的事我来吧。”悠一遮住瑛士发红的眼睛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了他。
“你去看着那家伙别让他过来。”悠一将瑛士的视线转向正要上前的冲田,拍了拍瑛士的肩膀,“现在只有相信雪女前辈了。”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瑛士松开了紧握短刀的手,将准备好的符纸递给了悠一,向着冲田走过去。
“我不想和你打了。”瑛士一脸的疲惫。
“嗯...他不行了,恶魔的约定就要破了。”冲田的语气分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那个人也要消失了。”瑛士顺着冲田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男人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看来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了。
“不知道他消失之前,能不能报仇成功呢...”第一次瑛士的嘴角也出现了恶毒的笑容。
“他已经成功了。”冲田扫过这一地或伤或死的人,心里并没有什么报仇之后的快感,反而多了几分悲伤。
“有这么多人给他陪葬,他不亏了。”
“那你呢?还想报仇吗?”瑛士偏过头望着悠一的方向,无力地问着。
符咒的力量开始逐渐散发,白光越发的强盛已经渐渐看不清内部。
冲田望着那刺目的白光有点恍惚,摇了摇头:“看到你召唤出隐器的时候我就不想报仇了。我没有你那种决心。”
决心?瑛士想笑,却连扯扯嘴角的力气都不想出。
白光里传出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一丝丝的黑气从包围圈逃逸出来又被白光逐个吞噬干净。
“他...能活下来吗?”作为计划的参与者,冲田能感受到属于那个徹平的气息在不断消失。
“不知道。”过了半天瑛士才吐出这三个字,“他妈妈借助巫师的力量将自己炼化成了‘隐器’,她所有的生命力都在那把短刀里。悠一现在做的,就是一种力量的嫁接与传承。”
“这是他的命,你真的要这么做?”
“他的命是我给的哦,我必须要对他负责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将自己生出的恶魔终结吧。”
冲田啊,从头到尾我都是懦弱的那个,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不是我的,是这个身为母亲的女人的。她比我更清楚舍与得的界线。
“你知道吗?我啊,曾经想过很多很多与他一起的未来。但是发生这么多事后我突然觉得,这些东西离我好遥远...你们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是一场囚徒临死前不甘,徒劳的挣扎...”
冲田就静静的听着瑛士的独白,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那是一种来自心灵的疲惫,那么沉重,足以压垮一个人。
不远处的战圈终于拉下了帷幕,男人不甘的表情就那样随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空气里,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白色的光圈也终于渐渐减弱,露出了里面的情形。瑛士昂着头想看却又害怕。
悠一有些力竭地站起身冲着瑛士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终于,把你带回来了...
因为等待而焦躁不安的心情在此刻总算得到了解脱,瑛士打起精神来到徹平身边,沉睡的人就像白瓷的陶瓷娃娃,脆弱,精致。
“我们回家了,徹平。”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
终章再聚,我们的开始!
傍晚,某个公寓的房间
宽敞的房间里收拾得整洁明了,半拉的米黄色窗帘遮住了半扇落地窗,深秋里夕阳落下的余晖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地板。温暖的色调让人安心,却也透露着一股隐隐的孤寂。
背对窗户的黑色沙发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单手撑着坐起来,青年似乎还没有睡醒,半睁着朦胧的双眼望向那因为自己的动作正慢慢滑向地板的柔软毛毯,直到它完全滑落,青年才歪了歪头,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应该伸手拯救一下它的。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青年坐在阳光投进来的阴影里又缓缓闭上了眼,就好像这昏暗的光线有着灼人的热度会灼伤他的眼睛一样。
最讨厌,黑暗了。
青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青年闭目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秋天的太阳,这点时间已足够它沉入地平线。
就在最后一丝阳光还停留在地表时青年睁开了眼,他蜷缩起来,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看着眼前的光亮像电力不足的手电那样跳跃着变弱,变淡,直至熄灭。
入目一片漆黑,青年将脑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不一会儿,还不等眼睛完全适应黑暗,青年已经起身去了厨房,熟练地点起火烧水,下面,再端到客厅悠悠地吃着,之间没有一点停顿,没有光,似乎对他来说并没有构成任何的不便。
洗完碗青年又回到了沙发上,将掉落在地的毛毯捡起叠好盖在腿上,纤细的手指变换着手势。
三,二,一。
“咔哒”钥匙转动着锁芯的声音。
“吃过了?”进来的人轻车熟路地脱了鞋打开灯,朝着沙发上的人看过去。
“嗯。”天花板上暖黄色的一圈光带柔和的亮起,这种光并不刺眼。但青年却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手掌挡在眼前有些不满。
“你不是不喜欢黑暗吗?为什么还总是不喜欢开灯?”个子高挑的人不开心地扯开青年的手,逼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
半晌,青年败下阵来,仰面靠在沙发上声音里有点无奈:
“能不能不要每次来都重复同样的话,阿哲。”
唤作阿哲的男人不置可否的哼哼两声,便一边开始收拾屋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青年说着话。
“我说徹平,你还想这样在我这里待多久啊?”
“嗯...谁知道呢...”
“不要每次都这么说啊!我听小北他们说,你的同伴们似乎还在找你呢。”
屋子其实并不乱,徹平每天基本就是白天睡觉然后傍晚起来吃顿饭又继续睡,阿哲能收拾的估计只有那一星期下来落的那一层浅浅的灰了。
“你对他们很重要吧?这样躲着不见他们真的好吗?”
徹平依旧仰面靠着沙发,不答话也不出声,安静得就像屋子里根本没他这个人一样。他就这样听着阿哲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个星期以来的外面的事,听他从这个房间踱到那个房间的脚步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骨女你知道的吧?她居然还找到了真爱!还是个人类呢...啧啧,这个世界真的是崩坏得无可救药了啊,人类和妖怪都能恋爱了。”
“为什么,人类和妖怪恋爱了,世界就是崩坏得无可救药了呢?”
寂静,一片寂静。
“那个,徹平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阿哲有点不确定地从卧室挪出来,望向徹平的眼神里有着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这里还有别人吗除了你。”
如果不是阿哲没有尾巴,他现在一定恨不得把自己的尾巴给摇下来才算完。
“诶诶诶!你居然搭我话了!”阿哲抹了两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蹭上了徹平的肩膀,一副死而无憾的表情。
要知道,从徹平住到他家开始,每每他开始巴拉巴拉的时候徹平总是沉默沉默再沉默的,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接一句话。话唠的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的日子,今天!这个人!居然搭自己的话了!真的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那种心情一般人你是理解不了的!
有点头疼地推开腻在身边的阿哲,徹平不禁后悔自己接了那句话。
但是,为什么,人类就不可以和妖怪恋爱呢?即使不合理,这也是我们心意的所向,为什么要否定呢?
“为什么,人类和妖怪恋爱了,世界就是崩坏得无可救药了呢?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阿哲。”
“这种东西大家都知道的吧?人类和妖怪就像两条平行线,根本不该出现交点的。”
“可是阴阳师和式神的存在不就是交点吗...”许久没有波动的心在说出这两个名词的时候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哈?那个啊,很少有妖怪心甘情愿的把名字交给他们吧,即使有,感情这种东西也没那么容易萌生吧。总之,就算相交了,你看两条相交的直线最后还不是越来越远。”阿哲并没有察觉到徹平的情绪,一口气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
“渐行渐远么...”我和你现在,可不就是这样吗?
阿哲还想说些什么,但现在的气氛莫名有些沉重,徹平也没有想继续交流的意思,他只得悻悻地住了嘴,将门口一个星期的储备粮塞进冰箱然后关上灯轻轻地说了句“我走了”便带上门离开了。
重归黑暗的人不安地扭动了两下便又沉寂下去。平稳的呼吸声绵长而规律。
你不在身边,我看见的只有黑暗。
同一时刻,另一处公寓
“啊...累死了啊...”将手中的外套随手扔在茶几上,瑛士将自己狠狠地甩在床上,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哦呵呵,有人要累死了,这房子就要归我了。”阴恻恻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冷风飘了进来,房间里却没有半个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