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来还书的。”花兼酒说着将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真的是没看够啊,但是要是不换回去阿黛一生气以后不让我借了怎么办!”说道后面已经近乎干嚎,“早知道我就把他们都抄下来!”
“师伯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明日在镜阁中可没少见花兼酒信誓旦旦说要抄书,只是每次都没有抄下来。
“啰嗦!”被明日说破花兼酒明显有些不高兴,冷着脸,哼了一声,又转头对少恭说道,“少恭,明日这小娃娃看着挺正经,肚子里不知道多少古怪,你可别被他带坏了。”
看着花兼酒言辞之间的贬义,少恭几乎是有些得瑟的看着明日,原来你在镜阁也会被人这样说。
明日耸耸肩,镜阁的怪人见的多了也自然见怪不怪了。
花兼酒抱着一堆书卷一路上还不忘跟明日斗嘴,只是明日大多数时间只是听着,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听着花兼酒的教训,偶尔反驳个几句气得花兼酒接不上话,刚开始还好,只是哼哼几句,到后面就不住往少恭身上扯,“明日你这么坏,当心少恭以后不理你。”
“少恭。”明日一听花兼酒提起少恭,立刻回头看向有意落后的某人,“以后,你会理我么?”
“不理你,还能理谁?”当然明白明日就是要更花兼酒争口气,也就顺着说了。
“哎?怎么可以这样!”花兼酒一听不高兴了,眉头一锁,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你们两个怎么可以合起伙来欺负我?”
“我们何时欺负了师伯?”明日与少恭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
花兼酒一咬牙,撇下明日跑到少恭身边,凑近少恭压低了声音说道,“少恭,要不,你理我不要理他,明日好多好多坏心思的,特别喜欢欺负人,也许你会被他欺负的。”
“师伯,我可是都听到了。”明日故意出声提醒,他们离得本来就近,花兼酒的嗓门就算压了也是别人正常说话的声音,况且本来就是闹着玩有意要明日听到的,他自然是要给些反应,“你放弃吧,少恭早就是我的人了,怎么会帮你?”
“怎么会!”闻言花兼酒叫了一声,“少恭你看清楚啊,我比明日好多了,别跟他,跟我一家吧!”
“不是我要跟谁一家,而是明日就是我家的。”自然明白几人话里的暧昧,少恭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是明日的家人便是他的家人,自然也就顺着两人的玩笑走。
“什么,明日是你家的?”花兼酒冲着明日眨眨眼。
“是,我是少恭家的。”
“嘁。”看到两个人没办法离间,花兼酒也没了多少兴趣,“我去镜阁了,明日你去师祖到河边啊。”
“知道了。”看着花兼酒抱着书卷走远,明日笑着看向少恭,少恭果然脸上也是笑意,“花兼酒倒是很有趣。”
“其他人也很有趣,你在镜阁多待些日子就知道了。”明日脸上笑容更胜,“走吧,我们去河边,花兼酒师伯的性子有些像师祖。”
半山腰上,会有河?
远远地,有水汽和青草的味道。
后山横着一条河,不知从何而来,河边是绒毯似的碧草地。
便是冬日,水依旧漫出河床,在岸边铺开很多,浸润了一片繁密的草甸,走在上面稍微用力就会把草叶踩塌沾上河水。
离河岸远些的地上有三三俩俩的人,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上玩着草叶,另一个编制了一个花冠,不知从哪儿寻来的柳叶,穿插着几朵野花,编好了扣在玩草叶的女孩子头上,女孩子被扣上花冠,扶着花冠抬头看向为她戴上花冠的人,然后两个一起嘻嘻哈哈的笑。
等两人进了,编织花冠的女孩看到他们似乎被吓了一跳,拍了拍玩草叶的女孩,玩草叶的女孩回过头,竟然是小烛。
“公子!先生!你们回来了!”连忙将刚刚拿在手上研究的花冠放回另一个女孩手上,朝两人跑过来。
“小烛,你没事了?”明日看到小烛,伸手摸了摸小烛的头,太久没有看到她人形的样子。
“小烛,你已经恢复了?”修为一旦被折损,恐怕要从头再来。
“嗯,好的差不多啦,我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在小烛看来,化成人形就差不多了,至于修为高低她反倒并不在意,仔细看着明日道,“公子,你的伤没事了么?”走的时候伤得那么重,还是中了毒。
“没事了。”若是不好,他也不敢轻易回来,镜阁内常有瘴气,即便没有瘴气,有师祖在,灵气太过单薄,伤重的他怎么敢回来。
“先生果然说道做到,把明日公子好好地带回来了!”小烛回来之后一直记得自己临走的时候央求着欧阳少恭要照顾好自家的公子,千万千万把自家公子带出去……她不放心,但是没有选择。如今明日与少恭一起归来了,她满心的欢喜。“要怎么感谢先生才好?”
拉着少恭的手,苦恼的皱着眉。
“你好好地修行,有时间再跟我一起出去就好。”少恭看着小烛这般模样,心中总是感动,虽然她在乎的是明日,但是,他和明日早就是一体了。
“对啊对呀,我还好多事情没跟先生讲。”说道这里小烛又揉揉太阳穴,“不过……好多的事情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好像过了很久。”
“没有关系,日后有机会,还会有的。”明日当然知道她不是忘了,只是伤了修为的根底,灵魂都受损了,那些记忆当然也残缺不全,心中虽然有几分遗憾,却也觉得来日方长。
“师祖呢,近来不在这里?”到河边来找云岫是习惯,镜阁诸人的习惯,这条河就是从门旁流过的,阴气十足,但是水也格外清澈,云岫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河边青石上,闭目修行,只是偶尔才会出去会会客人,或者回自己的书房。
“对了,主人昨天看到了本书,一夜都没有睡,说不定正看到兴头上,我去叫她!”明白过来的小烛一拍脑袋就准备跑,明日连忙将自己从江都带来的几本书拿下来塞在小烛手上,“这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不知镜阁有没有,你且带去让师祖看看。”
“好。”小烛接过了书本,转身就撒开腿跑了起来,风风火火的性子倒还没变。
“少恭,我们去坐会儿吧。”方才小烛和编织花冠的姑娘坐着的座椅都还在,只是编织花冠的姑娘在小烛和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石桌和石椅都还空着。
少恭并不觉得累,但是从进入镜阁开始心头就似压了什么,这里的气息的确与外面有很大不同,刚从陡壁上爬上来简直一句话都不想说,但是走了几步反倒适应了不少,现在明日邀他坐下也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蓝衣道人自河流上游踏步而来,身后跟着五个神态各异的道人,领头道人手中拿着一个灰色浮尘,后面几人却各自拿着兵器,有两个拿剑,有一个空手,但是厚厚的铁青色手掌分明是功力不浅,还有一个那斧一个拿棍。
明明都是修行人的装束,却没有一个是清修者的模样,最前面的蓝衣道人即使拿着浮尘也掩不住满身煞气,约莫三十岁的年纪,剑眉星目,英气十足,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路上有人也要让开。
明日看见来人,连忙拉着少恭起身,走到道人面前,恭敬拜首道,“师祖。”
此人虽然和明日一般高低,但是一站到明日英气伟岸之感硬生生让他显得高出常人一头,就连少恭也觉得有些压迫。
“明日,你回来了?大老远的回来先去休息下,别急着赶过来。”蓝衣道人一抬手就把明日扶起,嘱咐几句便转向少恭,“这就是欧阳少恭?”
“在下欧阳少恭,拜见……”少恭行礼,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蓝衣道人一摆手。
“行了,知道是你就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欺负我家明日我可饶不了你!”言辞之中大有警告的意味。
“师祖。”明日语气里竟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少恭他……”
明日想要解释几句,可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从一行人走来的地方就传来了叫唤,“这帮子作死的畜生竟然把守门石给撞断了!”
“什么!”蓝衣道人一听此言张口就吼,“艹,这帮子狗日的这么猖狂?”
蓦然加大的声音震得少恭眼前一黑,方才只觉得此人说话硬朗,现在才知道这人说话中气竟然这么足。
蓝衣道人已经回去,对着跟着他的五人到,“兄弟们,操家伙杀回去,告诉那帮龟孙子镜阁的规矩!走!”
“走!”后面几人不消说,手上的兵器还没放弃,纷纷跟着蓝衣道人原路返回,留下原地两人。
明日脸上依旧带笑,少恭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少恭,怎么了?”看到少恭的样子,明日也有些奇怪。
“云岫他……很是活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爱者(五十七)
“云岫?”明日先是一愣,然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不是云岫师祖,这是我师父边疆老人的师父,镜阁四弟子,天狼。”明日想了想,“我是云岫师祖的四代弟子,论起辈分该叫云岫祖师爷,可是这样叫并不合适,加之镜阁大多只叫她师祖,却没想到叫少恭误会了。”
少恭倒是有些放下心来,方才以为天狼就是云岫,被这镜阁主人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主人,他们在哪儿呢!”小烛的声音自背后想起,原来明日拉着少恭沿着河岸往前走了一段路,现在回头,正看到一个身着湖蓝色衣衫的女子在石椅上坐下,一旁的白衣少女捧着茶水,跟着她一路走来,然后在湖蓝色女子坐下的时候从案几上取下茶杯茶壶,一壶热茶倒在女子面前,还冒着热气。
而小烛也站在湖蓝色女子的身旁,正朝着两人微笑。
三人一出来,少恭就知道那湖蓝色女子便是云岫。
云岫坐下,端着茶,转过脸来,朝着明日一笑,“过来吧。”
明日唇角轻扬,如春水遇风,眉眼都柔和起来,转身就往回走,少恭仍旧是在打量着,二十五六的女子,看着与明日一般大小,圆润饱满的鹅蛋脸,一双眼睛温润含情,似是个温柔的姐姐,又似主管家业的当家夫人,只是一头墨色长发简单的盘在脑后,带着一只珍珠簪花再无其他饰品,似是注意到少恭在打量自己,有冲着少恭招招手,“凤来,你也过来坐。”
凤来……
一声凤来,惊得少恭半响无话。
凤来,鸾来,凰来,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少恭,快来。”明日看着少恭仍旧站在原地,索性动手把人拉着走过来,两人坐下,一旁的少女也给两人倒下茶水,只是不曾言语。
“师祖,你叫少恭凤来?”明日也注意到了这个称谓,凤来,很少有人会用这个词来称呼少恭,若不是叫他这一世的姓名欧阳少恭,便是叫他更久以前的天界封号,太子长琴,但是,云岫却叫他凤来,凤来琴的凤来。
“在很久以前。”云岫端着茶杯,目光垂落,似乎回忆起了遥远的时代,“在女娲为你赋灵以前,我就去过榣山,奏过凤来琴。”
云岫的嗓音很柔,声音沉缓,带着几分娓娓道来的味道。
少恭更是震惊,在自己被女娲赋灵以前?该是多久以前?那么眼前这人,当是与父亲,或者说,至少是和祝融同生的仙灵。
“我本是云浮城的建立者。”看出来少恭的疑惑,云岫便介绍起来,“同为华胥所生,大约比女娲晚些时候。”
那么……她与伏羲是兄妹?
“说来也是天地初开,茹毛饮血的时候,都已经太远了。”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云岫摇摇头,“明日,凤来,你们在江都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好在你们能平安归来。”
“托师祖和祈月师伯祖的福,总算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