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君子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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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步昊正眼看顾青霄越来越虚弱,正烦躁得很。

    顾青霄如今已从一开始的半昏迷到现在的完全昏迷,连喂食都已经没有办法了,每日只靠汤药吊著命。据方才士大夫说,若再不醒来,很可能就……

    旁边的随军方技正跪著瑟瑟发抖。

    最终,还是步昊正看不过,抬手挥退。

    众人如蒙大赦,快步退出。

    步昊正在房内来回走动,心里的烦躁没得到一丝一毫的缓解。

    而恰在此时,他眼角随意扫到当日顾青霄被抬来时,脱下的甲胄。其中露出一角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嗯?那是什麽?”如此喃喃,步昊正走上前翻开,却竟是用油纸包裹的一叠纸,纸上有字。

    若非当日脱衣困难,方技用小刀割开,这被缝合在里衣的油纸包怕从此不见天日了。

    步昊正好奇翻开纸仔细看,没想,竟然是……

    “竟然是顾易扬来的家书?”读了第一张,步昊正惊讶道,接著又匆匆翻了下後面的,皆是。

    步昊正似想到了些什麽,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自言自语道:

    “既然他如此宝贝这些家书,说不定会有反应……可我声音跟顾易扬的差远了,不能吧——算了,管他,死马当活马医吧!”

    如此说著,就拿著这些家书到床边,掩嘴清了下喉咙,开始逐字逐句念手上的家书。

    “小青霄……”

    当然,床上人毫无反应。

    但步昊正也不气馁,读了一封又一封,且是天天读,每天照三顿的读。

    如此日复一日,日复一日,读得他都快要背下来了。

    恰某日,步昊正正又给顾青霄念家书,一封他的家书就来了。

    是七弟,步昊豪。

    往常两人虽通信来往频密,可没封家书起码得隔个几天。他记得,他昨天才收到一封。且据护卫表示,来送信的,是其府上的人。

    待仔细看了一遍後,他双眉不禁紧紧皱起,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顾青霄身上。

    好一会,他才走上前,俯首叹了口气,苦笑:

    “小青霄,你如果再不醒来,你先生来了,说不定就跟我拼命了。”

    却不知此句话哪个字触动了床上的人,又或许这些天来步昊正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刚话落,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第四十一章 信

    顾青霄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在醒来时,有了久违人间的错觉。

    他茫然看著上方的帷幕,好一会才听进正一脸惊喜看著他的人的话:

    “……於醒了!怎样?感觉如何?”

    顾青霄眨了眨眼,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完全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涸如火烧。

    “啊!等一下!”见之,步昊正马上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喂了他一些,顺便吩咐下叫士大夫来。

    顾青霄贪婪吞咽著,伸长脖子还想要更多,却被步昊正制止了,道:

    “不要急,你刚醒,不宜喝太多。”

    最後,顾青霄只能点点头,放松躺回床上,尝试开口,虽然声音沙哑,但终於能够说话:

    “我……我睡多久了?”

    他知道自己被护卫拼死护送到这,也知道自己命肯定是从鬼门关给扯回来的。

    步昊正见人没事,也有了玩闹的心,笑骂:

    “睡了足足有大半个月了,要是你再不醒来,你先生就要来跟我拼命了。”

    “先……生……”顾青霄重复呢喃著,不觉有点恍惚。

    在他长睡的这段时间里,小时与先生相处的情景时有在梦里出现,而少时的,更是看得真切,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不过你得谢我!”步昊正说这话时,目及顾青霄疑惑的眼神,就更加洋洋得意了,“亏得我日日给你念你先生写给你的信,才把你从鬼门关唤回来。”

    顾青霄闻言,怔了怔,接著扯出笑。

    虽然他不知道他醒来是否真与这个有关,可步将军既然如此说,便是真的如此做,想来世上还有第二个对自己如此好的人,由不得他不感动。

    他还想说什麽,恰此时士大夫带著方技进来,只好先住了口。

    “啊!对,差点忘了这茬!”突然,步昊正抚掌叫。

    顾青霄边配合士大夫的检查,边疑惑看著他。

    步昊正扶额,苦笑:

    “府里有人报信,说你先生知道你昏睡的事,想独自来军中找你!”

    ——什,什麽?!

    顾青霄这下子顾不得正在检查,挣扎著起来,哑著声音道:

    “先生一介弱质文人,如何能到此?”

    “这个难道我不知?”步昊正长出一口气,抿了抿唇,安抚拍拍他的肩,“不过你放心吧,据府里人说,他正到处雇人护送他来呢,估计是准备瞒著他兄长和我弟他们,这正好耽搁些时日。”

    顾青霄苍白著脸,忙摇头,急切道:

    “说不定先生已经在路上了!”

    闻之,步昊正也皱了眉。

    “反正你现在最重要是好好休息养伤,其他我来。”

    话落,就出了房,猜测是吩咐人快马加鞭去阻止顾易扬了。

    顾青霄见了,好一会才躺回床上,低声对士大夫道:

    “继续吧。”

    只因他知道,即使真如他所说,他现在正在来的路上,以他如此这副身体,也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就真如步昊正所说,好好养伤。

    可想是一回事,心情却止不住心焦,拳头紧了紧。

    另一边厢,顾易扬最终还是未能成行。

    倒不是步昊正派回去的人迅速,而是现任皇帝派了亲军来,直接把顾宅所有出入口守上,连带部分低矮的围墙也派人驻守。

    若非朝臣知道皇帝对这昔日老师向来纵容,这阵仗都及得上当年初登基,抄某些官臣府邸的时候了。

    顾易扬见此,怒火中烧。

    但表面上他却非常冷静,没有再做多逾矩的事。

    他知道上次觐见,他的放肆已经惹恼了他——没有一个登基多年的人,还能自始至终容忍的。

    而就在他思索著如何跟他正在校场未归的兄长解释,并且成功越过这些亲军时,一匹快马带来了一封信。

    顾易扬见到送信的人时,便知道步府已经知道他的事,且很可能步昊正也知道。

    因此,即使看完了信,他仍对信里的内容抱有怀疑。

    信很简单,字迹是步昊正的,言昏睡多日的顾青霄已经醒来,伤势渐愈,让他不必操心,也不必鲁莽到边陲之地,徒惹他与青霄忧心。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知道,步昊正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果然,不日,他又收到了信,这次笔迹,却是出自他家小孩的。

    信很简单,只道:

    “先生,不用担心,青霄很好,很快,就回去了。”

    顾易扬手指磨蹭著这些个字,仰头长叹一声,接著懒洋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