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34章
夏末秋初,
院子里的树上已经追满了柿子果儿;枝头都压弯了,李远志的信偶尔会从京城发来,还是边境连绵不断的大小战事;邱齐云永远看到的都是平和的日子;只是在边境,已经开始落薄霜;草原上的草已经枯黄,李远志有时候会想起平静的日子;只是每个人的命数不同,安逸和乐的生活背后必须要有人为之而牺牲。
八月十五前,梨若要带着顺儿去城外红螺寺里还愿;要说,这名剑山庄与红螺寺颇有些渊源;当年创立名剑山庄时候,有位僧人苦行至城外;饥寒交迫饿晕在城墙根下,说来也巧;当时名剑山庄的庄主夫人,也就是邱齐云的亲祖母带着丫鬟从娘家回城看到了这位饿晕的僧者。就搭救回了庄里,当时的庄主也就是邱齐云的祖父真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可自己妻子非要供养,自己也没了办法。直到僧人要走,庄主夫人布施给了这位僧人好几千两银子。这位僧人出得城心中也念庄主夫人救命之恩,便落脚在城外红螺寺常年为这位夫人诵经祈福;天长日久,竟也成了红螺寺的住持。
每逢节日,名剑山庄总是要送去一些供养僧人的瓜果粮油;这也是老夫人定下来的规矩。而山庄里的女眷们也都喜欢去红螺寺拜观音菩萨。
原本,山庄里的事已经够邱齐云忙了;可这次是顺儿吵着非要爹爹陪着一起去红螺寺。邱齐云就拿这个闺女没办法,虽说是外甥女;可邱齐云一直把顺儿当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想想自己一场大病,也是疏待了顺儿和梨若;邱齐云便亲自带着梨若和顺儿一起去红螺寺。
红螺寺坐落在山腰上,不算多大的庙宇却是香火鼎盛。山道上是络绎不绝的香客,如今时节;正是枫叶初染山林醉的时候。红螺寺前有一处放生池,顺儿就喜欢这处;这丫头喜欢用馒头喂池里的锦鲤鱼。
梨若带着丫鬟和捆香先进殿里拜菩萨,邱齐云则在寺门前看着顺儿。
也不知从哪来一个小女孩,和顺儿一般大年纪;两个人都蹲在放生池边上一边喂鱼一边聊了起来。
邱齐云坐在她们不远处。
不想,没一刻两个小丫头就吵起来。
邱齐云赶忙上前,顺儿一见自己爹来了;就哇地哭起来一只手拽着邱齐云的袖子一只手指着那小女孩说:
“爹,她说鱼儿不吃馒头;我说我每次来都喂鱼吃馒头没事,她说我害死鱼儿。”
“人家小姐姐和你说笑,你怎么就当真呢?”邱齐云轻声安抚顺儿。
“本来就是,她把馒头丢水里;鲤鱼又不吃,倒是污了池里的水,过些日子池里鱼儿会生病的。”对方小女孩却不依不饶。
“好好好,我们不喂了;总成了吧。”邱齐云抱起顺儿无奈道。
顺儿却来了劲,
两只小手勾着邱齐云脖子就开始耍泼蹬腿嗷嗷叫道:
“我不嘛!我就不!我就要喂!”
邱齐云这辈子算是对女子彻底没有办法了,不管是多大年纪的女子。
山路上,顺儿哭得满脸眼泪;一边抽噎一边拿着爹爹给她买的冰糖葫芦。这才算是饶过了她爹邱齐云,邱齐云牵着顺儿;经过顺儿这一通闹,邱齐云一个脑袋都有两个大了。
“说好了,不许再哭了,也不许告诉你娘我给你买了冰糖葫芦,知道吗?”邱齐云苦着脸说。
顺儿一边舔冰糖糖稀一边使劲点头。
“爹,咱们这是去哪儿啊?”顺儿问。
邱齐云本来是想带着顺儿在山上走走,等她吃完冰糖葫芦就进红螺寺里和梨若汇合。可这会儿连邱齐云也不知道自己带着闺女走到这是哪儿了。
“爹,你到底认不认路啊!?”顺儿一脸狐疑地望向邱齐云问道。
“你吃你的,咱们现在往山下走;走到山下就认识路了。”邱齐云心虚地说。
“还是我来带路吧,至少我还能记得些来时的路。”顺儿颇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自己爹。
“不成,你跟着爹走就是了!”邱齐云对自己认路能力也颇有些认识,他自知如果是他来带路八成天黑也走不出山林。可是,作为长辈;他不能在自己女儿面前丢这个脸,就算打肿脸,邱齐云也要硬充下去。
邱齐云本想在经过的树上做个记号,这样总能走出林子里。
不想,第四次经过有同样记号的树前;顺儿已经对自己爹邱齐云的寻路能力是彻底失望了。
走了快半个时辰了,顺儿嚷嚷着累;非要邱齐云停下来休息。
不过好在,他们出门早;一时半会儿且是黑不了天,况且顺儿年纪也小,邱齐云就让顺儿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自己估摸怎么才能走出这片林子。
只是还在思讨,邱齐云就觉摸着不对劲;不远处几只林中栖息的斑鸠鸟被惊起。
邱齐云一把揽抱起还坐在石头上休息的顺儿小声道:
“不能休息了。”
顺儿不明白为什么爹爹的表情这么紧张,可也就是同时;扑簌簌的他们头顶的叶子就像雪花一般落下,邱齐云忙捂住顺儿的嘴;抱着顺儿躬身蹲下,对顺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们在树下,可以清楚听到树冠顶上有兵器交锋碰撞的金属叮当声。
邱齐云沉下气息,紧紧抱着顺儿;躲在大石后静观其变。
十数招后,一个人摔落在地;踉跄了几步靠扶住大青石,几个黑衣人围住了此人;邱齐云定睛细瞧,这人,不就是那个天外楼的楚玉笙吗……
这会儿,楚玉笙被这些人围住;身上的浅色衣衫也透出血迹,看得出他是在勉强应战。
黑衣人之中有个为首人物,此人抬手止住其余
几人的攻势;缓步走到楚玉笙面前,用手中长剑指着楚玉笙的喉头冷冷道:
“与其拼上性命与我们对着干,不如老是交待你们楼主的下落!”
楚玉笙冷冷淬了一口血在那人的脸上,这么明显的立场表态显然惹怒了黑衣人的首领。他一把抓下自己脸上所蒙的黑布:
“原来还有这么不识趣的人。”
那人,分明就是玄冥派掌门—玄卿。
如今,玄卿一脸杀意;举起手中的剑。
邱齐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在顺儿耳畔低语了几个字。
这头,玄卿正要下手杀楚玉笙,电光火石间;一道劲风冲向他手中的剑刃。玄卿一个后悬翻,才躲过这下。可他身后的手下就没有这么好身手,硬生生被这个东西打倒在地;定睛一瞧居然只是柄剑鞘。
“你居然在这。”玄卿只一招就知道是谁在暗中放矢。
邱齐云站在大石之上,手中是剑身:
“玄卿,你到底要干嘛?”邱齐云语气也是冷如冰霜。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玄卿脸上带着一贯的冷笑。
邱齐云望着玄卿:
“你要知道凌萧的下落干嘛?他是你的亲弟弟,你就要赶尽杀绝吗?之前奉城也是,你一定是知道天外楼楼主是你弟弟凌萧,所以就非要致他于死地!”
几句话,让玄卿身后的黑衣蒙面的弟子和已经受了伤的楚玉笙都不免惊诧;玄冥派那边弟子是头一次听说掌门有弟弟,还是天外楼楼主;而这边楚玉笙也是头回听说楼主的哥哥居然是这个不择手段心狠下作的人。
玄卿一言不发,只向身后扫出一阵剑气;这一下,几个玄冥弟子毙命当场。若不是楚玉笙有些内功护体,怕是这剑气也能要了楚玉笙的命;这会儿楚玉笙只是又咳出几口污血。
“玄卿!你怎么连你自己门下弟子也不放过!”邱齐云不敢相信,何以今日的玄卿如此丧心病狂。
“一切都是你的错!”玄卿冷冷盯着邱齐云,“是你非要说出这些,我玄卿没有什么弟弟;那只是我玄冥派区区一个影卫!”
“够了!玄卿,你现在何以至此!?你以前为了你爹留给你的玄冥派,我还能理解;你现如今是为了什么!?”邱齐云忿然道。
“为了什么!?”玄卿兀地笑起来,“我能为了什么!?我是为了你!”一瞬间,玄卿已经到了邱齐云咫尺面前;一只手钳住邱齐云的颈子,另一手掐着邱齐云持剑手腕的脉门。邱齐云顿觉呼吸困难起来:
“你……”邱齐云只能勉强发出一个音节。
“邱齐云,为什么你要离开我!?我也想放过凌萧,但是我放过他;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抢我的;之前,他已经从我手里抢走了你。将来就是玄冥派……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玄卿怔怔看着邱齐云
道。
邱齐云挣扎着用健在的左手抓住玄卿钳制住自己脖子的手,一点点想掰开玄卿的手指。
“这样也好,你死在我手上;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玄卿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你放开我爹爹!”顺儿用稚嫩的声音吼道,小丫头冲到玄卿面前,挥舞着小拳头。玄卿冷眼一脚踹开这小孩。毕竟是小孩子,哪吃得住这一脚;顺儿一下滚撞在一尺外的树干上,没了声音。
邱齐云看在眼中,只觉得怒火中烧;发狠力一下扯开玄卿的手,继而干净利索一剑劈向玄卿。
玄卿虽武功略在邱齐云之上,可这一下却是他始料不及的;冰冷的剑刃划过玄卿的肩头,伤虽不算重;也是立马就渗出血来。玄卿看看刚才被自己踹开的小丫头,再看邱齐云一脸震怒的表情;扯出一个鄙夷的笑容:
“这就是你们邱家的孩子?”
玄卿还以为邱齐云会再攻过来,却不想邱齐云挣脱了玄卿的钳制,第一时间跑到顺儿身边,抱起她。
确认了尚有呼吸,邱齐云小心平放下顺儿。
站起身,邱齐云冷着脸转过身面对玄卿。
他活了这二十余年,第一次如此认真应敌;邱齐云收紧手指,举起手中的三尺剑,左手拂剑刃;拉开斜弓步……
这是名剑山庄创立之前曾名震整个中原武林的剑法——乾坤剑法。
邱齐云从懂事起,天不亮就要起床在山庄的密室里练这套剑法。他亲爹—上代名剑山庄庄主,每一日都要亲自督促他练剑;无论手心磨出多少血泡,多少茧子,也要练;邱齐云永远记得父亲手持长棍一招一招地教导邱齐云学这剑法,稍有差错就是一下。不但要每招每式烂熟于心;更要人与手中的剑式形神合一,到后来,邱齐云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使出这套行云流水一般的剑法;只是他爹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邱齐云:
“这套剑法每一招都奇快无比可致人于死地,可以说是狠毒非常;若非必要不能使出!”